刘庄明白苟栋暗示,先是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贴在刘懋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说到自己把地契都给输了的时候,刘懋溺爱地看着自己的胖儿子,随即带着一股杀气笑嘻嘻地看向了苟栋,下定决心不会让苟栋活着看到晚上的月亮,等听到苟栋什么都没要的时候,眼神也变得祥和起来,不住点头。
此刻,刘懋手中的鱼竿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刘懋猛地起身,抓起鱼竿一看,果真钓出了一条大鱼,肥大体宽,三个人一顿都吃不完。
“是条大鱼!是条大鱼!看来老夫今晚不用饿肚子了!是吧,邴吉大人!那个叫什么刘询的,以后啊,见老夫不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下次来可不能带这么贵重的礼物了!记住没!”
“是,刘懋大人!”
刘病已赶紧抱着那箱金子放在了鱼篓之旁,恭敬地行了一礼。
“恩!不错!模样长的不错,有三分武皇帝的样子,就是书生气太足,是咱们刘家的种,这样吧,明天呢,你就入掖庭,今天呢,族太爷就派人把你归皇籍入宗族的事情办好,一笔写不出两刘字,总不能不让你认祖归宗吧,哈哈哈哈!”
刘懋和蔼地拍着刘病已的肩膀,眼睛却是盯着那箱金子:哼!我管你是姓刘还是姓张还是姓王八蛋,只要我能得到好处,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懒得查证,霍光都不管的事,我也少操这份心,反正进入掖庭又不是我掏钱养你!
“那族曾孙就谢谢刘懋大人了!”
“恩!去吧!以后多到族太爷家里来玩耍啊,好亲近亲近。”
刘懋憨笑着客套道。
“是,族太爷!”
刘病已慢慢往后退了几丈才敢转身,回到了邴吉大人身旁。
此时的邴吉,是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胡子也捋直了,嘴巴也笑开了,浑身舒坦。
“那刘大人,我就告退了,不打扰了!”
“随意!随意!”
“苟栋,还不快走!”
邴吉笑着招呼苟栋跟紧了自己,欣喜若狂、眉开眼笑地大步而去。
“庄大哥,咱们下次接着玩啊!”
苟栋临走前对着刘庄喊道。
“大哥我可不敢跟你玩了,有时间了过来教我两手啊,算大哥求你了!”
“放心!有时间了,我肯定过来教你!告辞了!”
“告辞!”
二人挥手告别,刘庄对苟栋是恋恋不舍,直感叹自己玩了几十年的骰子,合着白玩了,下次一定要向苟栋好好学上几招。
刘懋赶紧赶紧将钓出的大鱼放进鱼篓,抱起那箱金子往密室里存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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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了刘懋私宅的邴吉,一出门狂放不羁,大笑不止,仰天长笑,没有一点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
“邴吉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成全了我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高兴吧!”
刘病已疑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邴吉随即大笑着看向了苟栋,不停拍着苟栋的肩膀狂笑。
“老东西,你怎么了?吃了哈哈屁了吗?”
苟栋是今天的大功臣,没有他,刘病已的事情就算是黄了。
“狗东西啊,狗东西,老夫万万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无赖地痞,反倒帮了老夫和刘病已的大忙,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就按你跟霍光说的话一样,如果刘病已是孟尝君,何尝想到你这个鸡鸣狗盗之徒居然帮刘病已过了“函谷关”。
你啊,刘病已说的没错,你小子是个福将,就今天这个事,老夫断言,只要给你机会,你必然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邴吉其实在自嘲,自己为刘病已归皇籍、入掖庭等候了十几年,近四五年开始算计,结果还不如苟栋这小子临场发挥,歪打正着,有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邴吉也感叹自己老了,真的老了,就连文弱仁德的刘病已都会使心眼了,今天算是见识了。
“对啊,对啊!邴吉大人,你说的太对了,我就缺一个机会,快给我机会!”
苟栋顺着竿子往上爬。
“老夫呢,家中也没多少钱了,唯一能报答你的就是给你弄个肥差,老夫老了,今天没起到多大作用,反倒是你们两个,看来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老邴吉摇头感叹道。
“别介啊!苟爷还要靠你装逼呢,没了你,我算个逑啊!”
苟栋急道。
“哈哈哈哈!行了,别说机灵话了,老夫该照顾你还是会照顾你的,既然事情都办好了,老夫今天请你们吃顿好的,陪你们喝酒,走!到长安最贵的酒楼喝酒!”
老邴吉豪爽道。
“谢邴吉大人,邴吉大人的恩情我刘病已会记一辈子的!还有你,好兄弟,一辈的好兄弟!”
刘病已感动不已,眼角隐隐有泪水在打转,拉住了邴吉和苟栋的手,只感叹这一天过来是多么不容易啊。
“嘿!你他妈的不是没钱了么?咋还有钱请我们吃饭?”
“狗东西,嘴巴放干净点,老夫请你们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走!不醉不归!”
老邴吉搂着刘病已和苟栋走了一段距离才上了马车,去了长安最好的酒楼,点了最贵的饭菜美酒,一直连吹带喝到半夜才肯散去。
“你们活的倒是很潇洒啊!”
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上马车回家的邴吉、刘病已、苟栋三人,在黑暗的街角冷冷发声。
“老祖宗,要不然趁着他们回去的路上,找人做了他们?”
“闭嘴!你个废物!蠢货!上次要不是你被那个地痞给耍了,能有今天么?到处都是巡街的士兵,杀了刘病已和那个奸猾的地痞没啥,邴吉老头也在里面,霍光要是知道了能饶了咱们?”
黑暗中,老祖宗空洞的眼睛盯着那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老祖宗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哼!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接连摆平了老狐狸霍光和笑面虎刘懋,那个地痞嘴巴厉害的紧,连老祖宗都给骗了!”
上马车上到一半的苟栋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阵阴风刮来,苟栋不自觉的哆嗦一下。
“那老祖宗的意思是?”
“不急!不急!两年里,那长安监狱就跟铁桶一样,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咱们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刘病已那小子,算他命大,老祖宗我活活等了两年,两年啊,苍天有眼,他们以为刘病已进入掖庭就万事大吉了嘛?不!好戏才刚刚开始,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
老祖宗我算计了一辈子人,玩了一辈子鹰,到了到了没想到让一个地痞给算计了,反倒让鹰给啄了眼,哼!他们两个人都别想活,走回宫!”
“诺!老祖宗!”
黑暗中,隐蔽的巷子口,二人上了马车,向皇宫太监窝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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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顶头,万里无云,空怅惘,人寰无限。
长安监狱门口,却是悲伤无比,离别苦痛。
“兄弟,咱们何时才能再见?”
苟栋此刻也忍不住离别的悲伤,握紧了刘病已的手。
“等邴吉大人给你安排好差事,咱两就能在皇宫见了。”
刘病已咬着牙忍住泪水。
“好,你到掖庭了,一切小心,再小心,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报我苟爷的名字!”
“放心,我一定会提邴吉大人的名字的!”
“恩,还是你他妈的够意思!”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刘病已和苟栋相视一笑,慢慢地松开了手,走到了哭哭啼啼的许君平跟前,想要说什么却忍住了。
“病已,去了掖庭好好照顾自己,苦了累了就回来,咱不受别人的气,我……………………我等你!”
许君平哽咽着说完就趴在刘病已肩膀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君平,原本打算这些天娶你,看样子是不行了,不过不急,等我在掖庭站住了脚跟,我第一时间来娶你,等我!”
“恩,我等你!”
许君平听到这里哭的更厉害了,缠着刘病已不撒手,站在稍远处马车旁的邴吉最烦的就是刘病已儿女私情,要是长期泡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英雄气概、宏图志向都会被消磨完,赶紧对着牢头许广汉使了个眼色,牢头许广汉将刘病已怀中哭成泪人的许君平拉拽出来,刘病已这才慢慢往邴吉大人的马车那边三步一回头的走过去。
“君平,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记住,一定等我!苟栋,送老子一程!”
刘病已歪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把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强行憋了回去。
“好!苟爷今天就送你他妈的一程!”
苟栋跑到刘病已身边,拍了一下刘病已的肩膀。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又不是见不到了。”
邴吉大人不耐烦的对着牢头许广汉、许君平、众狱吏呵斥一声,随即率先上了马车。
“君平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二人挥手告别,刘病已到底还是没忍住,泪水沁沁而下,快速地上了马车,而许君平被牢头许广汉扶着走进班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