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终至洛阳(1 / 1)苍离天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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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飞、谢正携同各自受伤的风随云镜水月回到客栈,左明已然在客栈大厅内等候。

左明见姚飞等人进来,先询问过风镜二人的伤势,再询问凤血石是否追回。

风镜二人和谢正脸色难看,均闭口不言。唯独姚飞依然神态自若地道:“凤血石虽然不在我手上,但是最迟明日,自会归来。”

此言一出,除去风随云,其他人尽皆色变。左明的脸色忽明忽暗,变得十分为难。姚飞道:“公子可是信不过在下?”左明连忙道:“左明并无此意,姚大当家自然说明日凤血石会到,左明等一日就是了。”

姚飞哈哈一笑,拍了拍左明的肩膀,一脸自信地对左明道:“公子莫要认为姚某是在诓你,明日,凤血石必到!”

左明看着姚飞一脸自信与真诚,点了点头,离开客栈回去了。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镜水月虽被一剑劈飞,但他轻功高明,临时卸力,并未受伤。风随云硬架了一剑,受了轻微内伤,此时伤疲交加,一沾枕头即沉沉睡去。

姚飞缓步走入房中,突然心生警觉,手握锤柄,目光凝视,果见黑暗中一人坐在椅中。

姚飞虽然刚刚激斗蒙面人损耗了些气力,但是此刻提神聚气,本来略显疲惫的黯淡目光重新亮了起来。来人安坐椅中,一言不发,寸步不让地与姚飞对视,眼中神光闪烁,丝毫不落下风。

对视了小半晌,来人有些招架不住,忽的一笑,收回锐利目光,轻声道:“数年未见,姚大当家风采更胜往昔,兄弟佩服。”姚飞的气势也随对方收敛而消散得干干净净。

姚飞将紫金双锤搁在桌上,走到来人对面的椅子中坐下,笑了笑道:“邱寨主几时变得如此厉害,竟连自身气场都判若两人了?”

来人正是山黄寨寨主邱俊。

邱俊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推到姚飞面前,说道:“你们到潼关的那日,恰好我也在。见你队伍之中有人带伤,我知道事不寻常,便从潼关一路跟着你到灵宝,你也真行,小路官道交换着跑,险些把我累死。凤血石确是世所罕见的宝物,差点舍不得还给你了。”

姚飞欣然道:“原来当时跟踪在后的人是你,谢过邱寨主帮在下解围,今日有你出手,去洛阳的途中,我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邱俊笑了笑道:“原来被你发现了,我原以为我轻功大进,当能瞒过你。邱某十年前受姚大当家恩惠,自当报答。何况我曾立誓要击败你,怎能任由他人杀了你。”

姚飞哈哈一笑,道:“不是我发现的,是那个使银枪的小兄弟察觉的。姚某虽不才,但就凭那三个蒙面人,还不足以取了姚某的性命。”

邱俊一愕道:“那个紫衣少年竟能察觉到我在跟踪?”转而正色道:“那三人自然不足以取姚大当家的性命,但是刚刚你们四人貌似轻松而退,实则凶险之极。谢正以一敌二,虽占上风,但若非我引开另外两名高明剑客,只怕你们要饮恨当场。”说着撕开衣襟,只见邱俊胸口一纵一横两道剑伤,都以细线密密缝合,鲜血刚刚凝固,但依然望之生怖,原先伤口的惨状可想而知。

姚飞大惊,连忙取出金疮药,细细涂抹在邱俊伤口之上。

姚飞后退一步,一揖到地,谢道:“想不到适才情况如此凶险,实是苦了邱兄了。”

邱俊苦笑道:“姚大当家,非是兄弟敢坦然受你大礼,实是伤口疼痛难忍,难以起身。”姚飞不禁失笑。邱俊续道:“那二人剑法高明,当今武林少有,我豁尽全力,拼死得脱。为怕宝石遗落,所以一路上兜转几圈,甩开了那二人,方才躲来你处。”

姚飞感激地道:“邱兄说哪里话,今夜我来守卫,拼死也护得邱兄周全。”邱俊笑了笑,没有答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姚飞将木盒收入怀中,抓过紫金锤放在身侧,坐在椅中。

阳光透窗而入,暖暖地照在邱俊身上。他生得眉骨高挺,鼻梁起节,颧骨耸起,满面虬髯,一派桀骜豪侠之风。腰间系着成名的黑色蟒鞭,身穿的粗布黑衣布满剑痕血迹,可知他昨晚战斗之惨烈,丝毫不亚于姚飞。

邱俊用手遮住阳光,缓缓睁开眼睛,见姚飞坐在对面椅中正对自己微笑,一双眼中满是血丝,显然是一晚未睡。邱俊粗豪的脸上绽开笑容,却没有说话。姚飞也笑了笑,布满血丝的眼睛中透射出浓烈的感情。

转眼间日上三竿,风随云睁开眼睛,提气在全身经络游走一遍,仍感胸口膻中穴处内息稍滞,心中浮现出昨晚蒙面人看似轻描淡写的雷霆一剑。

此时,镜水月推门而入,见风随云已经醒来,心下放宽,喜道:“还以为你内伤严重呢,如此看来并无大碍。”

风随云笑了笑道:“当无大碍,不过昨晚的蒙面人功力之高,是我们目前所遇敌人中的最强。”镜水月点头道:“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败得那么狼狈干脆。他当时一剑劈来,我生出无处可躲的恐怖感觉,只能硬着头皮硬挡。结果你也看到了,若非我及时甩脱长枪,并在落地时将劲力导入地下,只怕我当场就要吐血。”

风随云缓缓地道:“他劈向我的那一剑招式简单,但是暗含内劲之澎湃,犹如大海波涛。如不是我谨慎,恐怕要受重伤。咦,对了!”风随云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我想到了一招绝妙刀法!哈哈,下次对敌我要是用上此法,保证打得对方屁滚尿流。”

镜水月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绝妙刀法?”

风随云以手代刀,朝着镜水月凌空虚劈几下,姿势美妙,兼有空中飞云之纤巧。镜水月轻松化解,笑道:“这不就是‘云卷云舒’吗?早就见你演练过了,未见有什么新奇。咦?”

风随云笑道:“感觉到了吗?是不是绝妙刀招啊?”

镜水月喘了口气道:“刀招居然从原来的一次内劲攻击变成了暗含五重内劲,而且每一重间隔不一,确实比之前难以抵挡,”镜水月忽得一喜,道:“我也想到了,若然能将这数重内劲的时间间隔与力量都做出不均等分配,就算是敌人再精,也要吃上暗亏,哈哈。”

风随云欣喜若狂道:“哈哈,师弟你真是个天才!将我们的招式如此改良一番,威力定然倍增!”镜水月嘿嘿一笑道:“如此创意,当有个名字。嗯,就叫‘水月心诀’。”

风随云愕然道:“这办法是我先想出来的,只有你的名字算什么意思?”

镜水月故作惊讶道:“就是一点也不分给你的意思啊,这么明显神风风随云少侠都看不出来?”

风随云笑骂声中,睡意全无,当下洗漱完毕,提刀邀镜水月去客栈后的马厩处练习新招。

风随云持刀立定,长刀遥指镜水月,道:“此番的‘天云神刀’可不比往日,镜少侠可要当真了。”镜水月笑道:“懂的,懂的。风少侠也要打足十二分精神才行,因为昨夜小弟的枪招也较之前有了重大突破。”

“来吧!”风随云清喝一声。

镜水月提枪纵身而上,轻描淡写地平刺而出。风随云早就见过这招,不慌不忙地劲贯双刀,等着应对真正杀招。

镜水月枪招尚未使老,突然腰身一扭,水月银枪迅疾无比地斜刺而上,直击咽喉。风随云微一错愕,追云刀一横去截击。刀枪相交,镜水月趁势借力,枪头下压,转刺腰腹。

风随云临急变招,左跨一步,追云刀刀背倚住长枪,逐月刀直劈而下。镜水月嘿嘿一笑,掌中吐劲,长枪脱手飞出。人则突然闪往风随云身后。

风随云哪料得到镜水月有此奇招,追云刀内劲狂吐将长枪攻击路线震偏,右臂扬起,逐月刀及时挡架封住后背要害。饶是如此,后心几处要穴仍被镜水月轻轻点中。风随云心中一惊,连忙腰身旋动,双刀扬起大片刀光护住全身。

镜水月长臂一伸将银枪取回,趋步向前,运枪如棍,朝着风随云狂风暴雨般一阵连击。风随云面不改色,双刀挥舞如盾,守得密不透风。“再来!”镜水月得势不饶人,长枪环绕腰际抡扫而出。风随云心中不紧反松,一边挥刀应对,一边等待镜水月枪招的间隙。

镜水月长枪抡扫一圈,回至头顶处,依样画葫芦,腰身一扭,势大力沉的斜向劈击像足了姬无双。风随云暗道:机会来了!趁着镜水月招式已老,脚步错动滑入长枪难以施展的范围内,双刀齐出。镜水月手腕一扭,长枪划出一个半圆回至身后,长臂一送,水月银枪从腰际斜上穿过左臂腋窝精准无比地抵在风随云双刀上!

这一枪如同羚羊挂角,妙到巅毫。风随云心中赞叹不已,但是手下丝毫不软,错步进马,刀随身进,施展快打,连续五刀劈中水月银枪枪头。镜水月顿觉附着在刀上的内劲如同大海波涛般汹涌而至,时快时缓,时重时轻,心道:师哥的内劲运用变化由心,确实胜我一筹。

镜水月运足力量相抗,艰难挡过刀劲,只感右臂左肩酸麻,一时间难以发力再攻。

风随云也不追击,将逐月刀往右肩一扛,得意地笑道:“师哥这几刀滋味如何?”

镜水月苦笑道:“真像是厨师做菜的时候花椒放多了。”

风随云愕然道:“这是什么比喻?”

镜水月故意颤抖声音道:“这几刀吃得小弟我半身酸麻,没听到我说话的声音都麻感十足吗?”

风随云哈哈一笑,称赞道:“你刚刚那几枪当真是奇招层出不穷,我应付得甚是吃力。如果是生死相搏,你连续点中我背后穴道的时候,我已经身亡了。”

镜水月笑道:“你我今生都不会有生死相搏的时候。”

风镜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均是相惜相重之情。

风随云问道:“往日从未见你有如此精妙枪招,虽然带着‘水月银枪’枪法的影子,但是招式都甚是新鲜,刚才最后那一枪完全不依成规,实是妙到巅毫,令人叹服。”

镜水月得意地笑道:“此乃招意,我昨晚才突然领悟。三叔的方天画戟一是重气势,不战而屈敌之兵。二是重招意,完全不拘泥于成规。是以我把我往日所学的全部枪招,统统忘记。”

风随云若有所思地念道:“往日所学,统统忘记。”

镜水月道:“不错,融情于意,以意为驱,意在身先。我将所学枪招全部拆封为一个个攻守动作,再在对敌时判断局势,做出最适当的重组,所以才有今天与你过招时的数次奇招。克敌之法万千,无可不以为用,意到手随,枪到敌克,就是最强的枪招。”

镜水月此番话语一出,风随云犹如醍醐灌顶,从原本苦练招式以求熟练运用到“克敌之法,无可不以为用”,武学视野在一席话语之间豁然开朗,宛如穿行迷雾间,忽然见云开。

风随云望向镜水月,眼中满是感激与喜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我来教你气息运控之法。”

二人天资纵横,意气相投,彼此信任有加,如此毫不藏私地互相指点,互补不足,时间虽短,但较之别人闭门造车独自苦思,强出数倍有余。

两个少年醉心武学当中,忘情忘我,浑然不觉时间流逝,时已正午。

“两位少侠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左公子来邀请二位前去文兰轩用膳了。”黄四的声音打断了风镜二人的探索。

镜水月不由得叹了口气,满是失望之情。风随云看着师弟如此,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来日方长,早点吃饭早点出发,你也能早点回长安见到穆姑娘。”

镜水月一听可以早日见到穆涵懿,立马笑容满面,喜不自胜,撇开风随云拽着黄四去文兰轩了。风随云苦笑着摇摇头,也跟在二人身后去了。

风镜二人走进文兰轩,见两侧墙壁悬挂着吟咏兰花的诗词字画,窗台书架等处亦摆置兰花,与字画相映成趣,装点出一种别样雅致的风味。

左明坐主人位,姚飞居次,席上另外一名身着粗布黑衣的粗豪汉子却甚是面生。风镜二人按各自席位坐下,连创黄四等人也分别坐定。左明微微一笑,对姚飞道:“姚大当家,这人都已到齐。该介绍一下你这位新朋友了吧。”

姚飞哈哈一笑,正颜道:“这位是我姚飞的好朋友,山黄寨大寨主邱俊。”

众人闻言一愣,均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粗豪汉子是位列陕西黑道第三位的邱俊。邱俊名头不小,左明邻居河南,也有所耳闻。只是左明因为孙适而对黑道中人一向敬而远之,此时听到邱俊位列席上,心中一阵不自在,但面上依然和善,拱手行礼,道声久仰。

风随云哈哈一笑,道:“多谢邱寨主昨晚仗义援手,在下在此谢过。”

风随云此言一出,众人除去姚飞之外尽皆动容。邱俊难以置信地道:“昨夜我现身时间极短,你何以肯定是我。”风随云淡然一笑道:“我自幼记忆人脸、身形和行为姿势就非常清楚,只要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

众人望着风随云,一脸的不敢相信。

风随云笑了笑道:“不用都看我了,还是请左明公子验过凤血石吧。”左明回过神来,望向姚飞。姚飞冲着邱俊笑笑,从怀中取出木盒,推至左明面前。

左明尚是首次见到凤血石,心情兴奋,快速打开盒子,一块手掌大小的暗红色石头呈现眼前。左明出身豪门,生平见过珍宝无数,此时见凤血石暗淡无光,心下也不奇怪,伸手将凤血石拿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起来。

除了邱俊,众人见左明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淡然,到惊奇,再到难以置信,都想起上次在火光照耀下凤血石璀璨生辉的难忘时刻,心中也都明白左明初见如此奇异宝物的心情。

左明爱不释手地捧着凤血石换着不同角度观看,喜悦之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就连菜肴摆满桌子都不曾发现。众人虽然腹中饥饿,但主人尚未动筷,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先吃。

左明正想用火折子点亮灯盏再把玩凤血石,突听“咕”的一声,愕然回首,却见姚飞面有责备神色,黄四一脸尴尬,显然是黄四腹中咕咕声响。

左明这才察觉菜肴早已摆满桌子,不由得脸上一红,歉然道:“在下失态,让各位见笑了,快请用餐。”

镜水月谢过左明,感激地看了黄四一眼,举筷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黄四也颇为尴尬地回视了镜水月一眼。

午后,众人在左明的安排下,启程前往洛阳。

左明和姚飞合乘一辆马车。身受重伤的邱俊与风随云、镜水月合坐一辆马车。黄四等人和左府的五位家将则骑马而行。

车轮滚动,带着一众疲惫的男儿们前往终点站。

风镜二人对邱俊的援手均十分感激,一路上对其恭敬有礼。邱俊江湖经验丰富,对很多江湖故事亦是知之甚多。风镜二人初出茅庐,对于这个能人辈出的江湖十分好奇,三人一路相谈甚欢。

镜水月谈及昨晚的恶战,对于那名蒙面剑术高手依然心存畏惧,向邱俊问道:“邱寨主,昨晚那几人的剑法大概能在江湖中排到什么位置?”

邱俊笑了笑道:“那两名兄弟相称的剑客,看身形剑法,若我没猜错,当是四风寨的董挺和钟希。他们二人剑法脱自五行之术,但是只得皮毛,充其量只能算二流高手。不过他们自知不足,一直在剑阵联击之术上下功夫。若然让他们多人成功施展开剑阵,就算我、谢捕头和姚大当家联手,破阵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顿了顿道:“昨晚真正高明的是另外那三名剑客,其中两人剑术之强,足以排进前二十名了。”

镜水月一愕道:“三名?不是只有一名吗?”风随云则道:“前二十而已啊。我还以为他有多强呢。”

邱俊笑了笑,伸手拉开衣襟,露出那两道可怖剑痕。风镜二人看着这两道剑痕,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从初见邱俊到现在,两人都觉邱俊行卧之间精力充沛,双眼中精光闪闪不亚姚飞、谢正,丝毫不似受伤之人。此时方知这粗豪汉子竟然身受重伤。

二人大受感动,拱手行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邱俊报以温暖笑容,续道:“除了和你们交手的那名花白头发的剑客,我在返回客栈途中遭遇另外两名剑客联手截击,若不是我一开始就打算逃跑,只怕连性命都没了。”转头向风随云道:“天下习练剑法之人数不胜数,风兄弟虽是胸怀壮志,追求刀术巅峰的人,但也要明白江湖之大,能人辈出。能名列剑术名家前二十位,已经足以开宗立派,名扬天下了。截击我的二人中,有一人一出手就破尽我的防守,直接一剑斩在我胸前,就像是我自己把胸膛送上去被他剑砍的一样,这份功力只怕能位列剑榜前十。”忽然笑了笑,问二人道:“当今江湖有多事之人列有奇门兵器排行榜,你们知道几人?”

镜水月心中一喜,脱口道:“排名第一的乃是太昊山伏羲宫二宫主,号称‘天下无双’的姬无双!”风随云嘿嘿一笑道:“排名第二的是玄天真人。”

邱俊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们初出江湖,倒还知道这个。你猜你们姚大哥名列多少?”镜水月为之一呆,虽然知道以姚飞之能,定能在奇门兵器排行榜上列名,但是具体排在多少位,却丝毫不知。风随云微笑着说道:“姚大哥的紫金双锤在奇门兵器排行榜上名列第六。”

邱俊微笑着说道:“正是。”

风随云问道:“排在姚大哥前面的是哪三人?”

邱俊道;“排名第三的是天下第一名捕尚正义的‘鹤嘴判官笔’,名列第四的是‘恼烦丝’,但是真实姓名知道的人却不多。排名第五的则是‘金龙鞭’曹成。”

镜水月突然心中一动,问道:“历来习练刀枪剑的人最多,这三样兵器的榜首都是何人?”

邱俊道:“刀与枪是后来居上的‘追云逐月刀’风清云和‘水月银枪’镜如雪。至于天下第一剑,则极为神秘,至今无人知其姓名。”风镜二人本为各自父亲名列天下第一而开心,却不想天下第一剑却连姓名都无人知道。

镜水月难以置信地道:“既然号称天下第一剑,却如何连姓名都无人知晓。”邱俊道:“天下第一剑名为‘泪雨剑’,据说是一柄造型奇特而且十分邪异的剑,神剑通灵,有控人心神之能。与之交手之人本就不多,大部分当场战死,其余逃回者也均成了神志不清的废人。是以泪雨剑虽为天下第一剑,但是使用者却身份成谜。”

风镜二人都是首次听说如此奇诡之事,均有不寒而栗之感。三人谈了许久,邱俊终是重伤之躯,此时难耐伤疲,合眼沉沉睡去。

健马奔驰,车轮滚动,漫漫长路终有尽时,第三天正午,洛阳城大气磅礴的轮廓终于出现。

东汉时洛阳周边分设“函谷、伊阙、广成、旋门、大谷、孟津、轘辕、小平津”八关,置都尉,统军事要务,卫京都安全。洛阳周边亦是山川纵横,素来有“八面环山”之称,更兼“洛、黄、伊、涧、瀍”五水穿行其间,河山相拱,雄踞天下之中。

洛阳得天独厚,交通便利,为中原商业枢纽,每日里客商往来不断,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左府坐落于洛阳城北部,从东至西,从南到北,各有二里之长,合围出一块广阔区域。一行人来到左府门口,只见府门两侧各立一只形态威武的石狮,府门高大阔气,架梁承顶,屋脊上遍铺琉璃瓦片,一派奢华大气之风。

左明安排家丁带众人去各自的客房休息。姚飞、谢正在一行人中身份地位最高,加上姚飞本身就在寿宴请帖之上,是以入住东院的上等客房。风、镜、邱和黄四、连创等人则安排在次一等的西院客房中。

风随云跟随家丁走入左府,影壁之后首先是一个小型广场,之后的建筑布置庄严宏伟,整齐对称。一座样式宏伟又不显盛气凌人的厅堂坐落于中轴线上,周边的树木点缀也都恰到好处,既修饰了宽阔空间中的留白,又衬得本来肃穆的大殿生动了许多。

左右两侧各有两处院落,建筑群的高度统统矮于中轴线的楼厅,两相对称,整齐划一。

邱俊有伤在身,得以一人独处一室。风镜二人素来合住一屋,黄四、叶专、胡琏、连创各得一间客房。

众人在左府的安排下沐浴更衣,连日来的风尘疲劳,均在温汤中飘散。

休息了片刻,左府家丁来请众人前去正厅。

众人到了原先那座气势恢宏的大厅,见姚飞、谢正、左明已经坐定。主人位上坐着一位年方五十的中年人,正是洛阳首富左亭。左亭身着华丽紫袍,不论是材质抑或走针缝裁之功,均是上乘,仅这一身衣服,已足够寻常人家半载花销。

左亭身材匀称,气色华贵,修长双手洁白如玉,中指各戴一个汉白玉扳指,望之可知价格不菲。稍显方短的脸庞上,眉长过目,眉尾稍有下垂,眉间距略窄,眉心中间一道深刻竖纹。双眼神光暗蕴,鼻子丰隆,只是颧骨高突横张,破坏了些许容貌美感。但整体而言,仍不失大气高贵之形貌。

左亭见风随云等人进来,热情地欢迎众人,连道辛苦。双眼扫过众人,在风镜二人和邱俊处稍作停留。却又在镜水月身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众人见左亭此举,均感诧异,镜水月自己更是摸不着头脑。

好在左亭并未有进一步询问,只是命人带领各位就坐,摆上美酒,供众人食用。

而左明则向左亭一一介绍众人,因为姚飞并未向左明透露风镜二人的来历,所以左明、左亭只道是振威镖局新出了两个少年高手。待到左明介绍到邱俊时,左亭眉头一皱,些许不悦神色一闪而过。

邱俊为抢回凤血石受了重伤,如今伤势虽然未愈,目光却依旧锐利,如今见左亭因出身问题不悦于他,心下厌恶,正要退席而起,却突听旁边的风随云“哎呦”一声。

众人愕然望去,见风随云手捧腹部,头上渗出大颗汗珠,痛苦地道:“小弟腹痛如绞,得先离席,还望没有坏了诸位雅兴。”说罢挣扎着站起,走向邱俊,道:“劳烦邱大哥护送小弟回去吧。”

邱俊正想离席而去,见如此机会,当下点点头,挽起风随云往外走去。

镜水月不明就里,见师哥腹痛难忍,心下也焦急起来,连忙向左亭等人打声招呼,也追着邱俊出去了。

三人到了房内,风随云立即跟变了个人似的,直起腰背往床上一躺,丝毫不见半点腹痛之象。

镜水月一愣道:“你不是腹痛如绞吗?”

风随云开口道:“堂堂洛阳首富,想不到是个心胸狭小之人,望之生厌,失望之极。”

邱俊、镜水月闻得此言,均感诧异。只是邱俊诧异的是风随云的观察力竟然与自己一般无二,镜水月则是丝毫不明风随云为何有此一说。

镜水月道:“师哥何出此言?”

风随云一怔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左老头听到邱大哥是黑道出身时眉头一锁,左眉上挑,眼露不悦的样子吗?”镜水月惊道:“隔那么远你也看得这么清楚?”邱俊望着风随云,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风随云愣了愣道:“你们都没看见吗?”

镜水月呆呆地摇摇头。

邱俊道:“看到了,只是没有你那么清楚。”旋又欣然道:“原来风兄弟是因为这个才假装腹痛的。”

风随云从床上翻起身来,道:“对啊,邱大哥为了争回凤血石,身受重伤,那左老头真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邱大哥,我随你搬出左府去住吧,免得看那臭老头子的眼色。”

镜水月道:“师哥,难道你不求取凤血石了吗?”

风随云闻言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邱俊奇道:“风兄弟也要求取凤血石?却是作何用途?”

风随云道:“我想求取一小块凤血石送给我。”镜水月插嘴道:“送给心上人。”风随云闻言坦然道:“对,送给我心仪的女子。”

邱俊咋舌道:“谁家女子如此命好,竟能得如此福报。”

风随云笑而不语,眼中满是温柔自豪之色。

风镜二人离开邱俊居住的天香客栈,天已黄昏。

风随云道:“吃得好饱,不若邀姚大哥和谢捕头同游洛阳,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名城夜景。”镜水月喜道:“如此甚好。”

二人一路谈笑回到左府,得知姚飞、谢正仍在和左亭等人进行晚宴。两人百无聊赖,趁机逛逛这洛阳首富的巨大豪宅。

左府确是请了高明工匠设计,整座宅子无处不透露出匠心独运,屋宇之间或假山奇石,或珍稀花草,正堂部分大气磅礴,偏堂部分曲径通幽。

二人信步来到西院的一处小院,见门扉半掩,里面灯光依稀可见。不同于左府其他的院落,镜水月只觉此处甚是静谧,好奇之下推门而入。

门内草木繁盛,文竹幽兰处处,更有一道溪水在一座小木桥下潺潺流过,此时月亮升起,月华之下这一院的清净显得格外孤独与安详。二人在心旷神怡下步过小桥,转入回廊,回廊墙壁上每隔一段就开有一扇雕有精美镂空花纹的小窗,透过小窗,可看到这回廊之外尚有数段转弯,通向一座灯光昏暗的二层小楼。

回廊在脚下而尽,小楼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二人吓了一跳,风随云立时提气,眼中警戒与杀气迸射,俊美的面目沉冷如水,左脚前,右脚后,膝盖微曲,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镜水月心中暗暗叫苦,皆因风随云向来刀不离身,他的银枪此刻却躺在客房内安睡。

突然一把苍老却和蔼的声音传来:“两位小兄弟不必紧张,这小院罕有来客,想不到今日却有两位客人到访,甚是难得啊。”

二人听得对方言语中并无敌意,方才跨步进门,登梯而上。

一名须发皆白的枯瘦老者坐在一张太师椅内,桌上一盏残灯在秋风中摇曳不定,却依然在顽强地燃烧着。

屋内布置清净典雅,虽然空旷处甚多,但却如水墨画中的留白一般,不但不显单调,反而给观看者无限想象空间。这布置房间之人,亦当是精通书画美学之大材。

二人看得出神,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位配刀的小兄弟器宇轩昂,人比刀还锋利,当知过刚易折。”

风随云心中一凛,望向老者,眼中精光闪烁。

老者的面容依然安详,手指轻扣椅子扶手,节奏快慢不一,轻重交错,隐有一种玄妙奇特的韵律。

镜水月并未感到什么,却见风随云面色凝重,双目电芒闪动,整个人气势不断提升,衣袍隐有飘动,正是内功提聚至高点之象。

不同于镜水月,风随云自老者开始敲击扶手就感到异样,那老者每一次的敲击都像是重锤擂鼓般声声敲在自己耳鼓之侧,后来竟有扰动心神之象。风随云一边运动抵御敲击声,一边功聚双目,眼神如同实质般直穿老者双眼。

过了半晌,老者的敲击仍在继续,神情也甚是悠然,风随云目光依然锐利如刀,额头却慢慢渗出汗珠。镜水月看着风随云,心中知道师哥此刻绝非腹中剧痛,而是二人暗中相斗,风随云已经落在下风。

突然老者手指敲击速度加快,节奏变幻更加莫测,镜水月凝神一听,顿觉一阵心烦意燥,几欲作呕,心中暗叫一声好厉害,当下转移心神不敢再听。

风随云后退小半步,身子微摇,脸容显出些许痛苦神色。镜水月大惊,正欲向老者求情。突听风随云喉咙中“呼呼”作响,宛似狼嚎。一双眼睛如被冰封,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嘴角微微咧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镜水月陡然看见风随云如此样子,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那边的老者突然见到风随云如此狰狞的样子,饶是一生见多识广,也冷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他毕竟功力深厚,手指敲击丝毫未缓。

风随云喉中狼嚎之声毫不示弱地抵抗着敲击声,忽而绵长,忽而短促,忽而低沉,忽而高亢,起伏杂乱无章,间隔错落不齐,但却每一声都切在敲击声的节奏中,让原本颇有韵律的敲击声显得七零八落,美感尽失。

原本成竹在胸的老者脸色变化,手指击打扶手的速度逐渐加快,从一开始的暗含音律之美的轻击声,变成狂风暴雨般的雷霆重击。镜水月经受不住这么狂猛的敲击声,手捂双耳,一步步退回一楼。

风随云紧咬牙关,眼中突然精芒暴绽,口中呼喝声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然面对滔天巨浪,却依然没有被打翻。

一时间敲击声和狼嚎声大作,镜水月难以抵挡,直接退出小楼。

过了小半晌,突听风随云凄厉的一声嚎叫响彻小楼,宛如一头雄狼受伤的嗥叫,只震得楼内残灯熄灭,器物门窗嗡嗡作响,楼外草木轻微颤动,本来密集狂猛的敲击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镜水月心下大惊,顾不得什么凶险,脚步一蹬,径直从地面跃起,穿窗进入二楼。

那老者已经将残灯重新点燃,此刻安坐在太师椅内,脸上的神情混合着惊异、歉然与赏识。另一边风随云脸容苍白,口角溢血,神情却依然坚毅桀骜,眼中的精芒仍然隐隐透现,身躯挺得笔直犹如标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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