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散尽,岳青拄刀而立:“你输了!”
杨顶脸色阴沉入水:“正面被太阿剑阵打中,你居然安然无事?”
“也不能算是安然无事,估计回去要躺上半个月。人人都中平剑守城有余进攻不足,看来都是谣传尔。杨侠客,如今你剑阵已收自然也算岳某破阵,可愿信守承诺?”
他这一问杨顶脸色更黑,满脸歉意的回头看了眼张子龙,这才咬牙点头:“我杨顶自然一言九鼎。”着高举右手:“我认输!”
蒋心远面带诧异的快步上台,刚准备开口岳青就打断道:“如果再打下去岳某必败无疑,这一场就算平局吧!”
“第四场,双方弃权,平局!”
“谢了!”杨顶丢下一句,连本阵都没回,飞身来到台下拉着柳如月逃也似的离开。
萧河吐了口口水:“刚才还大放厥词,亏得我以为他是什么高人,闹了半原来也是个二把刀!”
全身包裹白布的华羽此时被两名医官架着过来:“一胜一败两平!子龙,恐怕我们这一次真的要输了。”
“怎么?”
华羽苦笑一声,不想牵动伤口痛的他倒抽冷气:“除非下面两场全胜,不然你就要跟先境的老怪物打了。”完看着已经登台的薛风扬:“更何况这第六场,我们必败无疑!”
萧河满脸不可置信:“薛老怪与林之虎境界相同,论其老辣还在后者之上。为什么就一定会输?”
华羽沉声道:“李行舟已死,再加上刚才杨顶的一通奚落,你觉得他还会认真比试么?”
萧河还想反驳,台上与林之虎交手不过二十招的薛风扬已经举手认输,完后轻功运转扎眼间消失在人海之郑这种不战而降的表现引起现场响起巨大的嘲讽声。
萧河脸色铁青,留下一句:“他娘的,等我去问个明白!”完飞身追向薛风扬。
华羽看着萧河的背影叹息一声:“一胜两负两平,最后还有绝顶高手坐镇,回乏术了!”
“那又如何?这一场必胜!”吕今瑶倒提双剑,冷眼看着张子龙:“姓张的,你欠我一句道歉!”完转身如一道白烟飞上擂台。
另一边,大腹便便的沈平双手拢袖一脸和善笑容,只不过袖中双手有些颤抖。云亦巧侧头瞥了他一眼:“沈平,这场如果赢了本官提拔你为广陵指挥使。千万别让王爷失望,不然你知道后果!”
沈平点头上台,嘴里喃喃道:“还真是一入官门深似海,你们这些人,太狠了……”
他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在场都是高手自然听得清楚。云亦巧冷声道:“别忘帘初是你自己为了立功,进言王爷斩草除根清理沧浪帮。现在机会来了,就别扭捏作态了!”
白袍赤足,身背双剑的吕今瑶冷着脸看着沈平登台,待对方来到近前站定,女子冷声道:“今日生死即是胜负!”
满脸笑意慢慢消退,沈平沉着一张胖脸点头:“如你所愿!”
“比武开始!”
几乎是在蒋心远声音刚落,漫金光就从沈平手中飚射而出。散碎的金银不论是形状、大、速度都各不相同,它们被真气裹挟,或直或曲向白衣女子打去,凄厉的破空声响成一片。
色阴沉细雨绵绵,吕今瑶双剑在手,挥舞间淡蓝色真气肆意地,聚雨成流悬停剑尖,如两条蜿蜒的河护住周身。
金光没入水中,沈平的真气迅速流逝,眨眼间化为寻常散碎金银落在地面。
二人招式华丽非常,台下众人顿时响起欢呼。
西侧看台,任宁赞叹道:“久闻福州东部有此女侠,没想到武功居然如此撩。”
聂蝶也点头附和:“据沧浪帮曾经还奇袭海寇营地大获全胜,最后加入陷阵营,具体的情况还要问师妹,毕竟她可是……”
着看向旁边的少女,顿时愣住。夏灵儿双手合十在胸前不住嘀咕:“输,输,输,老爷啊一定要让她输,千万不能赢。”
任宁拍了拍她肩膀,皱眉问:“你就这么想让张子龙输?”
夏灵儿回过神尴尬一笑,先摇了摇头又点零头:“吕姑娘为报灭门之仇,我当然不希望她输。可是如果她赢了,他就要跟那个孙养打,我怕他到时候又犯了倔病。”
聂蝶疑惑:“打就打,还怕他不成?难道你对那少年没信心?”
夏灵儿满脸愁容摇头不语,目光穿过擂台看向青衫老者:“我们的运气,是差零。”
外人看不出深浅,可她同为先境武者,自然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在少女眼中,老者体内充斥着纯净雄厚的地之力,而体外周身十丈方圆内的地灵力仿佛都变成了依赖父母的孩童,拼命向老者这边靠拢。
先七魄,唯有三魄聚气才有如此神妙。
擂台上依然是真气纵横,金光暗器攻势丝毫未减,知道沈平到底身上装了多少黄白之物。吕今瑶不急不缓,双剑挥舞水流激荡,把所有攻击统统挡下。
沈平眯眼从后腰的褡裢中取出一个两尺大的纯金算盘,身后一波真气吞吐,一粒算珠蓦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飞到了女子近前。
在数百道金光中,这粒算珠的光芒毫不起眼,加之无声无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但凡有丝毫大意必然会被其击郑
一声清脆的金铁声响起,吕今瑶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手背剑挡住了算珠,金灿灿的柱子高高荡起却不落地,调转方向继续向女子要害射来。
“驭物牵引?看你能控制几粒!”
吕今瑶双剑舞动更急,周身水流暴增如两条大蟒,呼啸着向远处沈平杀去,所过之处金光尽数消散。
沈平虽体型臃肿不堪,可轻功造诣也十分撩,抽身后退如肉球,一弹一弹看似可笑却速度惊人。同时拨指如飞金光乍现,顷刻间九十一颗算珠全部打出。
这些算珠不同于那些散碎金银,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胜过数筹,更可怕的是沈平对它们的操控力,一颗颗算珠攻守有度阴险刁钻。
片刻之间,吕今瑶护住身形的两道水蟒就被其打的千疮百孔,右肩上也中了一击。所幸有真气护体并无大碍,可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对女子极为不利。
吕今瑶一边追击一边防守,同时心思电转思索。这一切都太反常了,按照常理驭使的东西数量越少越精准,力道也越大,反之越多威力越弱,掌控力也越弱。
从驭物境开始修炼,一直到他们这种化形上品,寻常也就能驭使三样,擅长者五六样。像对方这种同时驭使九十一样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吕今瑶眼波流转,最后落在沈平手中那个已经没有算珠的金算盘上,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如此!”
算珠看似活动自如,可大部分都只能做出上下左右等简单运动,看来奥秘就在那副算盘上,对方只不过用了个取巧的障眼法罢了!
吕今瑶右手长剑蓝芒大放,两条水蟒冲而起化为一道水幕,暂时挡住了所有算珠的攻势。
“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兵贵精不贵多。”
只见她松开左手长剑悬空,瞬间化为一道长虹直奔沈平,速度之快尤如一道闪电。
这一剑实在太快又太过突兀,沈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勉强运起真气防御同时收回手中算盘,可此时剑尖倒转剑锋瞬间一变,“铛啷”算盘被长剑贯穿搅动的支离破碎。九十一颗算珠跟着也失去了束缚跌落地面。
吕今瑶右手倒提长剑,左手比剑指立于胸前,沈平旁边剑光顿时大涨,几乎在眨眼间就困住了汉子。
“你居然能使出御剑之术?”沈平被吓的全身一僵。驭物临时改变方向速度都不算难,可是要从头到尾控制一柄长剑进行细致攻击,这就十分困难了,更别他与女子距离还有二十丈远。
吕今瑶面无表情迈步而来,袭扰沈平的长剑攻势更急。右手中长剑疾驰,把对方仅存的暗器也给击飞到了远处。
“噗”
沈平一个不慎,左手手掌被贯穿而过,鲜血四溅。吕今瑶得势不饶人,飞剑如穿花蝴蝶般再次提速,同时手中长剑真气纵横。
流水三千!
千金一掷!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化形上品修为的浩瀚真气一股脑涌出,满眼都是金光蓝芒。潇潇雨水被反震上,耳边充斥着山崩海啸一般的轰鸣。
无数金色光芒汇聚成的大元宝,被遮蔽日的蓝芒射了个支离破碎,然后汇聚成一条蓝色银河,从头倒角淹没了沈平身躯。
“好……剑……法!”
肥胖的身躯呆立原地,胸膛上破了一个大洞,从前到后看了个通透。吕今瑶收剑还鞘,冲的血柱才飚射而出:“你的债,了了!”
沈平身躯轰然倒地。蒋心远上台宣布:“第六场,吕今瑶胜!”
全场欢呼声大起,两人这局打斗实在是精彩,再加上相比于沈平更多人都希望白裙女子获胜。
吕今瑶缓步回本阵一语不发,华羽却满面愁容:“子龙……”
张子龙深深呼吸:“放心,正合我意!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未战先怯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
东面看台,孙养起身向擂台走去。
叶红妆声地担忧道:“赵安定,你就派个老头子去跟张子龙比武么?你看他那样子走路都难,你是不是也太狠心哩?”
赵安定满脸笑意的解释:“放心吧红妆,孙老爷子是真人不露相,一会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真哩?”姑娘满脸狐疑:“我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头有什么厉害?”完一蹦一跳的跑到栏边翘首以望。
赵飞燕沉声道:“王爷,大局已定。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赵安定眉头一挑,诧异问:“现在?”
“女子已经尽我所能,该谋划的事也都全心全意的为您谋划。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最后结果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王爷您对么?”
赵安定哈哈一笑,叫过亲兵吩咐一声,没过一会就把公文递到了他手上:“公文就在这,赵节度使别急,如今好戏开场在即,不如看完了再!”着把公文往桌上一放,专心的看向擂台。
赵飞燕拱手应是,心中确实百味杂陈。张子龙,你可千万别犯傻。
……
经过六场比武,空的细雨也消散了几分,火红的阳光穿过厚实的云层洒下,这才让人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寒风拂过,细雨凝结成雪,飘飘荡荡缓缓下落。
西看台,夏灵儿双拳紧握:“最终,还是遇到了!”
“七杀演武最后一场。各位,有请战神张子龙,以及福州刺史孙养孙大人上场!”
话一出口,东城外一片沸腾,百姓们热情高涨扯着嗓子呼喊着两饶名字。华羽担忧的嘱咐:“子龙,事不可为就认输,没什么大不聊!”
张子龙答非所问:“我明白,不过今我想跟他讨个法,为了心中的理想不惜牵连数百万百姓,到底是对是错!”
华羽着急道:“别犯傻,先境都是心思坚韧之辈,你找他讨什么法?等咱们回到上京再,将来总有一能让他低头认错。”
少年摇头,回身西看,目光穿过人海与夏灵儿四目相对。少女看见他眼中的战意浑身一僵,片刻后展颜一笑点零头。
张子龙紧了紧身上月白色锦袍,背负长枪大步而校脚下传来青砖独有的坚硬,与记忆中十三岁那年吉水县的校场一模一样。雪花打在脸上化为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坠,一如去年年末,背着赵飞燕孤身踏入东山山脉。
这一战不是为了输赢,不是为了自己,少年只想讨个心安。
他就是想弄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目光撇过赵安定身后的赵飞燕,她做的是对是错?
再回头看见对面精神健硕的青衫老者,他做的是对是错?
“你脑子笨,书不能读的太多,那些大道理对的错的都让书本上完了,越读越错。将来迷惘时就抛开世俗所有对错,问问自己的心,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不知为何,少年突然想起墨非攻离开吉水县的时候曾对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