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高大少年敲响老榆木门。
良久。
伴着“咯吱”一声,微弱灯火,少女推门走出。
几日不见,少女竟还未换上一身衣衫。
只眼下,纵然宁无心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凌乱发丝下,仅剩一只左目。
黄俞安却仍不敢小觑。
“黄俞安?”
少女“讶异”出声,但不论脸色,眼神都没有半丝讶异的意思。
黄俞安自忖——少女大概很清楚他来此地的目的,却装傻充楞,目光在他看来则越发有点看“肥羊”的模样,令人语塞。
黄家并非换不起一块特赦令牌,然牺牲太大,几乎要倾家荡产。
黄家老祖宗虽疼他,却断不会为此将整个黄家搭上。
他们黄家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地步,这一代——便只能是牺牲他了!
黄俞安纵然资质极好,却还没好到能令老祖宗全力以赴培养,将整个黄家的资源放到他身上的程度。
所以,他这条锦鲤能否顺利入海,争取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
希望全寄托在宁无心身上!
黄俞安来此便做好少女“大开杀戒”的准备,心下无奈却只得苦笑一声,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主动将自己这只肥羊摆在了砧板上,任少女宰割。
“是我,今次是为特赦令而来!”
“哦?”宁无心仅仅抬了抬眼,大有一言不合就给他吃闭门羹的架势。
“我黄家世代收集的古物,任你挑选!”
这下宁无心淡漠的眼眸中,才有了一丝兴致。
“带路!”
黄俞安一愣,转头少女已走出数丈,只得快步跟上。
夜色下,两人穿过宽阔的宝通巷,进了东九曲窄巷。
数日来,雨水不断,又难得排泄一空。
泥泞混着某些长年累月的坑洼,使得巷子发酵出一股怪味。
黄家祖宅跟傅家差不多大小,但看着要干净一些,或者说齐整一些。
到底还没落魄到傅家那份上。
夜已深,黄俞安父母家人皆已睡去,至于那位黄家老祖宗,不知在何处。
宁无心看了一眼其实比傅家那株长生树要略微矮一头,且垂暮之态更胜一番的老树,继而移开视线。
祖宅内只一间偏房内点了盏油灯,黄俞安驾轻就熟,带着宁无心进了偏房。
灯火微亮。
偏房摆放着数十件器物,看似普通,实则连化神修士都会为此拼上一命。
都是罕见的珍宝。
宁无心微微一笑,高大少年眼神一闪,似是松了一口气。
黄俞安便看着少女挑挑拣拣,最终挑了好几件。
宁无心出价之时,黄俞安心头顿时就似是被划开了一大道的口子,但到底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心中大定。
结果。
就在黄俞安以为交易即将达成之际,宁无心却突然将手中的古物放下。
她压低声线,道:“这些古物都很不错,但——就没有更好的了?”
宁无心独着的一只眼眸里,目光一改,淡淡然看过来。
少年背脊一寒,觉得脖子都给人提起来了,仿佛心中所想一切,皆被看穿。
黄俞安有些摸不定少女所想,欲言又止。
少女却已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譬如——有无传承了千万年的古物?古钟形状的?”
当黄家那件绝不可能作为交易之物的道统被少女提及,黄俞安心头一紧,震撼无以复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是说有,还是说无?
夜色下,少女无声嗤笑。
“你是觉得我以一块令牌作为报酬,用以答谢你这些天的帮助,就觉得我是傻子?好糊弄?!”
黄俞安惨笑——他的一番糊弄被拆穿了。
少女抬起手,放在唇边,似传声道:
“你黄家到底缸里还剩几粒米我管不着,然若是你不打算拿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跟我谈点实在的,我劝你还是熄了离开的心思——或等着鬼门大开之际,推敲着找一能混一口饭吃的东家等死算了!”
黄俞安顿时一个激灵,一盆隆冬腊月的的冰水猛然浇在头顶。
他心中想法却实如少女所言。
他猜测少女并不知道这块令牌的真实价值,否则此前就不会那般满不在意——随手丢一块给他。
觉得有漏洞可钻。
原以为,可以用某些价值不菲,但作用不大的鸡肋宝物换取令牌。
可眼下看来——
是自己太天真了,
或者说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