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下,就把上次太后慈安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提及眼下宫中议论咒术之事。她看起来不太相信李司工的样子。
李司工也没有在意,听完后和柳儿说了几句闲话后,就让人包好点心给柳儿,打发柳儿离开了;柳儿一走就有宫人过来:“她好像不如另外两个呢,居然还不相信大人您;何必非要是她呢,有另外两个也足够。”
“你不懂,她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女史,可是到了太后或皇上面前她这个身份还是极有用的;而且,最起码要有三个人,她们的话都相同的时候事情才可信——就如慈安宫咒术之事,她们说没有说谎我们事先知道此事能判断出来,以此来判断她们是不是真心来投;但,如果是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你如何知道她们的话是真还是假?”
宫人欠身:“大人说得对,可是时间不多了。”
李司工拿起茶盏来,指节有些泛白:“我知道,不过那个红鸾也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宫中的人忙忙碌碌,宫奴院的人也是飞来奔去,大家忙得每天互相说不上几句话;就连红鸾也忙得中午趴在桌上也能眯一会儿:实在是睡得太少了。
李司工这两天也睡得很不好,不过今天她心情很好,就算是有宫人失手打了茶盏她也只是挥挥手就算了;因为今天就可以解决掉她所有的烦恼,有什么小小的不快她也就不在意了。
她先去了一趟太后那里,先帝的大丧到了尾声,外地的亲王、郡王、公主等等都已经到齐,太后这两天倒是不怎么伤心了:来的人里有多少人是另外怀着别样的心思,她心里可是如明镜一样;也因此太后这两天开始打理一点事情,虽然只是少少的打理几件而已却也让她有机会进言了。
看到太后后,她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就说到了正题上:“太后,咒术之事这几天宫里传得沸沸洋洋,奴婢因为宫奴院被牵连进去,所以十二分的上心;今儿却找到确凿的凭证,想向太后请旨。”
太后猛得抬头:“你说咒术之事,你找到了那个主使之人?”
“应该不是主使之人,不过奴婢相信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凭此找到那主使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司工的话说得很仔细,每一个字都是她反复思索过的,不想在太后面前有点丁的差错。
太后看向李司工缓缓靠在椅子上:“那人是谁?”
“太后,那人说出来只怕太后是不相信,奴婢的确找到了凭证才敢向太后请旨的;”她罗嗦一番依然没有说出她找到和咒术有关的人是谁:“奴婢请太后相信奴婢,现在她还完全不知情了,捉到她绝对能搜到真凭实据。”
“是吗?”太后看着她:“那人倒底是谁,会让你如此忌惮?”
李司工叩头:“是慈安宫的正信,红鸾。”
太后没有立即说话,在李司工等得额头冒汗后她才淡淡的道:“说起来还真是奇了,怎么这两天里净有人来对哀家说找到了咒术相关的人呢?你说红鸾同咒术有关是不是,哀家告诉你,就在前天那红鸾也曾来到哀家这里,对哀家说了差不多的话,和你不同的就是她说那个有关之人,是你。”
李司工吃惊异常,没有想到红鸾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好在她都安排好了一切,不然真会阴沟里翻船:“太后,奴婢冤枉!奴婢不是信口开河,奴婢是有凭有据的;请太后下旨,奴婢能马上证实奴婢绝没有欺瞒太后。”
太后看着她:“你所说的凭证是什么?先帝大丧,你们一个一个不哀思先帝却都来烦哀家,红鸾也说是有凭证的只不过她还有孝心,知道要在大丧之后再动手;可是你呢,却直接请旨!说吧,如果不是真得有凭有据,你就等哀家降罪。”
李司工连叩几个响头:“太后,奴婢对先帝大行十分哀痛,对太后更是忠心耿耿,所以为了太后的安危,为了让先帝不会忧心太后,奴婢才大胆来请旨的;咒术之事非同一般,奴婢不敢隐下,上禀太后请太后做主。”
太后瞪李司工一眼:“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直说凭证是什么吧。”
“是,太后。奴婢是近些日子查看宫奴院的用度时,无意中自御厨房里听人说起,宫奴院讨了一些血过去用,感觉奇怪才注意宫奴院的;然后发现宫奴院三不五时就会埋些灰烬,奴婢不敢打草惊蛇,只偷偷的挖开一个掩埋灰烬的洞,在其中发现了没有烧尽的白绢碎片。”
她说着话把东西呈了上去,上面正是乌黑的笔迹,虽然碎片不大却也能看出那是咒术之图:“奴婢看到后也吓了一跳,想到太后如此信任于红鸾,不敢相信眼中所见只是越发留意红鸾的行事,发现她的确有些异常。”
“白天没有精神,夜半屋里还亮着灯烛等等;而且宫奴院现在也极难进,只要非宫奴院的人进去,就会有人悄悄跟在四周,奴婢为了查清楚可是费尽了心思。”李司工悄悄看一眼太后:“终于接近了她的小书房,虽然只是一眼却看到她用来画咒术,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笔与白绫。”
太后眯着眼睛:“当真?!”她的语气冰冷冰冷的。
李司工叩头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太后,请太后做主。”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惊动红鸾?那些灰烬还在?那用来练习咒术的笔与白绫等物也在?还有,你开始所说的血,是用来做什么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人说过咒术之中有些邪术,可以咒人生死却要用生灵的鲜血为祭;奴婢想、奴婢想,也许、可能……”她抬头看一眼太后再次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话是不必说全的,留下一半儿让人去猜效果更好;比如眼下。
458章 意外的旨意
太后现在最心痛的、最伤心的、最在意的,莫过于是先帝的死了;此时往太后的伤口上撒盐让她痛得更重,伤得更厉害,那么她定会更生气。而李司工要得就是太后大怒、震怒,对,她是故意引太后往先帝死因不明上想的。
先帝可是明明要好了,却突然死去,这不奇怪吗?想到这里她就佩服自己的主子五体投地,当时看不出什么用处的地方,在这种不经意的小小细处,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且能有很大的用处。
皇帝,你以为登基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你以为太后肯定以及一定的支持你吗?所有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都有变数儿。
她的话不多,也没有说出什么过份的话来,关键不在于她的话而在于太后会如何想,会想到多么远、多么深;她并不担心太后想得不远、想得不深,就如她的主子同样很放心一样,太后在宫中生活多年,她想得会比任何人都深、都远。
太后会想到什么却和李司工没有关系,她今天只是来请旨拿红鸾的;而红鸾恰恰是皇帝的人,而且手中还有皇帝所赐的,先皇后的遗物——相比起来,红鸾早已经不是太后的人而是皇帝的人了,这一点相信太后只要用心很快就会确定的。
那么到时候就不只是咒术的事情,也不只是红鸾性命的事情,她及她的主子想要的更多;在先帝大丧完事之前,这场戏唱好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时候,谁笑谁哭、谁坐着谁跪着还真得不太好说呢。
其实她在新帝灵前即位时就叹息过,如果他没有即位的话还会有活路的,就算是行止有限制但平安到老也不是不可能的:废太子和废帝相比,当然是后者更危险,更不能留着。
“邪术?”太后听了之后微微皱起眉头:“哀家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事当真?”有些事情人总是会宁可信其有的,比如鬼怪等神秘的、说不清楚的事情。
李司工叩头:“奴婢不知详细,不敢答太后的话;只能说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因为是偶然听来,时日长久也记不得自何处听来、又是何人说起的;不然倒可以为太后解惑的。”
“你敢欺瞒哀家?”太后柳眉倒竖,勃然而怒:“居然拿这种无根无底的话来哄哀家,你是何等居心?”她指着李司工:“你以为哀家如此好骗,是不是?来人,掌嘴。”太后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正是因为太后翻脸,李司工反而心头暗喜,连忙叩头求饶:“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认为咒术之事极大,才不敢有一点隐瞒;虽然想不清楚根底,可是奴婢真得听人说起过,当时只是以为奇事才记下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此时因为那血的事情才会记起,奴婢虽然只是猜测之言,却并无任何其它的居心。”
“奴婢耿耿忠心可鉴日月啊,太后。”她喊冤喊得山响,叩头叩得山响。
太后摆手挥退上来拉人的太监们,看着李司工又沉默起来;虽然她没有说话,可是没有让人把李司工拖下去,就让李司工明白自己的话有了作用,自然是忍不住的心中暗喜。
“你倒是好心思,是不是红鸾和你有什么过节?你想借哀家的手哀家现在不和你算帐,但是你所言只要有一句是假的,你知道后果。”太后开口所说得并不可亲,反而带着股凛厉的杀机:“至于你最后一句话,不要给哀家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清楚;哀家——,从来不喜欢猜什么事情,更讨厌有人让哀家猜她下半句话是什么。”
太后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三两句话就把李司工逼到了死角处,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可是李司工她敢说吗?她如果敢说出一个字来,就算事情当真如此,她又不是太后的心腹,皇家出弑父之事她岂能活命?
李司工倒底是宫中的老人儿:“是,太后。奴婢认为那红鸾可能就是在练什么邪术,倒底实情如何就要捉到人后细问了。”她轻轻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仿佛刚刚她不曾暗示过任何事情。
她知道她的目的并不是没有达到,就是因为达到了太后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否则她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太后看她一眼,沉吟了良久:“你可是和红鸾有什么过节?”对于李司工的避重就轻,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岂能就这样放过她。
李司工叩头:“没有,太后。说句心底的话,奴婢原本还对红鸾的印像很好,很谈得来;如果不是有凭有证奴婢也万不敢相信红鸾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她完说顿了顿,好像有些代红鸾可惜的样子:“太后,此事要如何处置,还请您给奴婢个旨意。”
她认为火候差不多了,此时请旨去拿红鸾,送到宫牢中自有她的自己人照顾红鸾,在红鸾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定会招认所有的一切:其中所招认的事情,只怕就算是太后也要仔细应对才成。
太后把自己手上的指套取下来,然后拿着那指套很久之后才道:“这是你们先帝第一次送给哀家的寿礼,东西还在可是他人……”长叹一声她微微的合上眼睛:“此时死者为大,本不应该在大丧期间动任何干戈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岂能容它?容下它也就是对你们先帝的不敬了。”
“尚仪;”太后睁开眼睛:“传旨尚宫与宫正二人,让她们放下所有其它的事情,在今天哀家就寝之前,哀家要知道所有的详情。”她下旨让人去究查此事,却不是给李司工下旨,而是把此事交给了旁人。
此事不在李司工的算计内,按宫中惯例一事不烦二主,就是因为把事情交到她人之手,所知不多反而误事;所以李司工认定是自己接旨去拿红鸾,没有想到太后把此事交给了尚宫——可是太后不相信她?
就算是不相信她,她又能如何?太后的旨意有她说三道四的余地吗?李司工只能安慰自己,事情倒底还是对她有利的,不管如何红鸾是死定了,她安全就好;其它的,于她来说没有自家的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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