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旁边酒客纷纷向陈邻看来,这些人里有盐商,布商、木材商、石料商、纸坊掌柜等等。一时间喝斥店小二者有之,向店小二求情者有之,慰问陈邻有没有伤着亦有之。
且漓也看了看陈邻,又看了看店小二,一时都忘了看说书先生了。
“客官对不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店小二急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特别是看陈邻脸色不好,倒歉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好了没事了!”陈邻脸色稍霁,心里郁闷的差点揍这小子一顿!“且漓小姐有些渴了,你再送一壶温茶水过来。嗯,再给且漓小姐送一个冰镇西瓜。”陈邻挥手斥退店小二,然后甩甩衣袖上的茶渍,心里还是郁闷。
按原本的计划,店小二会沷一壶茶在陈邻身上,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如此,刚才那些喝斥店小二的人,安慰陈邻的人,为店小二开脱的人全都是他陈邻的证人。
可是现在不是有且漓了吗?现在不需要刻意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自且漓坐在他们这一桌之后,整座邀月楼二楼大厅的所有人,都是陈邻的证人,包括且漓!
如果放在往常,出了如此喧哗说书先生一定会敲响醒木,让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今天那醒木距这位张先生的右手那是真正的咫尺之遥,但是把陈邻的胆子借给张先生,他也不敢敲响醒木!因此,当陈邻这边出了小插曲,张先生只好加大音量继续说书,对于被打扰,他只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不是张先生给陈邻面子,历州城的所有在姓氏后面带“先生”二字的人,都知道陈邻是书生出身,对各个“先生”都很尊重。甚至包括算命先生。
“怎么会有这么轴的人?就不知道随机应变的吗?”店小二重新上了茶和西瓜退下后,陈邻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我还以为陈大当家会一刀将那店小二给砍了呢?”且漓说话从来不分场合,比如她这句话说的时候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如此情景,令陈邻刚平复下去的郁闷噌噌噌地又涨了起来。
“且漓小姐!我陈邻向来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杀人这种事以后上了战场肯定会经历,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连只鸡都还没杀过呢。”陈邻向且漓稍作解释,他并不意外且漓竟知道了他的匪号。
“只是我的这些小错,足以令所有心存侥幸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陈邻见周围这些大商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追加的一句。
开玩笑,这里的商人,包括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各行各业,如果他们有恃无恐了,不再按他定下的规距走码头,那他入军之后哪来的钱交往军官?
果然,陈邻这句向且漓解释向商人威胁的话之后,与陈磊坐在一起的贺掌柜和钱掌柜,再也不敢给陈磊脸色,还讨好似地与陈磊碰了一杯酒。这整个二楼大厅,好像只有陈邻这一桌是喝茶的,在发现这一点后,陈邻心里哀叹一声,难怪且漓看了一圈后,跑来与自己坐在一起了。
“只见那妖物身子一阵扭曲,只是瞬间,竟变成了一只身高十丈的巨熊!却原来,此妖竟是一只巨熊精。巨熊直立着身体两只前掌一阵张牙舞爪……”
陈邻这边发生的小插曲已经解决,众商人心惊肉跳地继续安静地听起了说书。时间也在陈邻上了一次茅房后,到了申时!
历州城里遍植碎叶榕,一些讲究些的民居门前,还会装点几株营养不良的花卉。但一些大酒楼在修建时会伐去档道之树,因此邀月楼门前一片开阔。自街边树影之后转出了一辆马车,黑色的马车。陈邻不着痕迹地向那里看去,面色黧黑的车夫将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发出清脆的声响。陈森向陈邻点了点头,那是约定好的信号,证明车子里的人没错!
这时,从街边树影后面,又驶出了一辆马车,令陈邻不由得双目一凝。
陈磊与贺掌柜和钱掌柜拼了桌之后,一直吃着人家的东西,此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挥手招来店小二,指着陈邻的桌子道:“刚才和两位掌柜交谈甚欢,你照着我大哥那桌,给我上一样的东西过来,今天这一桌我请!”
贺掌柜和钱掌柜有些意外,看看因为时间的关系,陈邻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可口饭食,相视一眼脸上各带喜色向陈磊拱手道谢。
“二位掌柜无需谢我,大当家就要加入军伍了,从今天起我将接手大当家的全部生意。”两位掌柜一起向陈磊道喜,陈磊的声音可以令陈邻听到,只听他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当家定下的规距,从今天起一样不变!”
贺掌柜和钱掌柜一起道:“这是当然的,大当家定下的规距很合理。”贺掌柜更是道:“而且大家已经熟悉了陈大当家的规距,如果有了改变,大家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还有啊,昨日我在城东盘了一个酒楼,就是那座会宾楼。”陈磊认真的道:“那座酒楼的生意和大家一样!都是正经生意!”
“真是难为陈磊了。”其实陈磊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陈邻就已经懂了。陈磊刚才不放心,去醉仙楼察看的时候,或者是吩咐那里,将肖子鸣带来的药添加给了所有的菜,或者是给所有的菜里都加了让人兽性大发的药。
也就是说,醉仙楼那里的贵人们吃的东西都一样!
果然,第二辆马车之后,第三辆、第四辆马车相继出现!
陈邻又准备破口大骂了,历州城各坊之间没有坊墙!因为在从前的百里城主治理下,历州城是有夜市的,在夜晚人们出游之时,感觉坊墙太碍事,所以百多年前,人们就将历州的坊墙尽数推倒!
所以,从醉仙楼到明月楼,有无数道路可选!后面那些马车的车夫,都是本地人,他们完全可以避开肖子鸣的马车,一样可以在大白天,而且在汗出如浆的情况下,将车中人送去明月楼!
“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笨蛋!”陈邻咬牙道。
“什么?你说什么笨蛋?”且漓本来在听说书,结果冷不防听到陈邻来了这么一句。当然之前的内容她没听清,只听到了最后两个字。
“哦,我是说那妖物太笨。”陈邻随口回应,目光仍然不时瞟向正在街道上行驶的,最前面的马车。
“我觉得这只妖物很历害啊,刚才变成巨熊迷惑了仙人,如今又变成了蛇精,反把仙人逼得节节败退!”且漓认真的向陈邻解释着那妖物不笨,而且还很聪明的样子。
可陈邻刚才根本没听说书先生在讲什么!他哪知道那妖物竟还懂变化之道,如今终于被且漓的说法勾起兴致,但是街道上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正在向钟粹楼驶去。
陈邻如今又想听说书,又想关注着计划的进展,心里又埋怨起车夫,怎么这么没眼力?最前面的那车夫一下一下地,将长长的鞭子在空中划着圏,一声声清脆的声响不断传来。在外人看去,车夫此举是在驱赶街上的行人。
只是,这没眼力介的。陈邻心里暗叹:“这年头怎么连个稍微聪明点的人都没有?今天这鬼天气,没看且漓出城一趟热得大汗淋漓地跑回来了?如今的大街上鬼影都不见一个,你驱赶个什么劲儿啊?”
“放心,那妖物任他千变万化,终究逃不出仙人的掌心。”陈邻敷衍着且漓,随口道:“现在的种种异能,都只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车夫驾着马车,鸣着响鞭向着钟粹楼赶去。邀月楼二楼大厅里,众商人和且漓被仙人与妖物的大战吸引着心神,全都屏气凝神的看着说书先生。
“只见那仙人祭出一颗璀璨浑圆的珠子,随着口中念念有词,那珠子光芒大放!”说书先生道:“这颗珠子有个说道,乃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地间产生的第一颗珠子,名唤混沌珠!”
众人听地如痴如醉,陈磊和陈森也被吸引,整座二楼大厅里,只有陈邻额头见汗地,飘忽着眼神心不在焉地看看说书先生,又看看已经尽在咫尺的那辆马车!
“那仙人催动了法力,将全身法力一起聚在混沌珠上!随后大喊一声:呔!妖物受死!”
轰隆——
陈邻闭上眼睛,三日谋划,随着那一声轰隆巨响,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好!”
邀月楼二楼、三楼里传出轰鸣叫好声,说书先生自开始说书以来,第一次啪地拍响醒木道:“这就是天地大妖扰乱人间,郧阳城外仙人除妖!”
“不好了!出人命了!”大街上突然有人自舒适的阴凉中奔跑出来,围在被巨石压扁的马车旁指指点点。那位没眼力的车夫,正手持长鞭向人群外跑去。
“好!”邀月楼里轰然叫好声此起彼伏,大家向说书先生拱手道谢,然后各举酒杯与认识不认识的人欢快畅饮。
“小二!给张先生送一坛好酒,再送一席好菜!”陈邻额头上的汗水还在滴落,大声向小二喊一声,惹得众商人一阵感慨:瞧瞧人家,真不愧十五岁就闯下那么大的家业,人家就是会做人!而且是把尊敬“先生”做得如此明显,明天,不,今天之后,陈大当家尊敬先生的美名将又一次传遍历州城!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且漓娇声问道。
“先生功底深厚,邻身临其境!适才两股战战,汗出如浆,先生之能令邻拜服!”说书先生正在走下高台,听到陈邻这么文绉绉的一番话,眼中闪过一抹感动,心里暗叹:“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不好了!出人命了!”
这一次,有人在邀月楼附近吼了一嗓子,顿时令整座大楼为之一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