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历州城卫衙门

且没自将事情交给陈邻之后，这三天来全没了往日的稳重。如今历州各衙门都在准备着战事，他身为长史衙门左拾遗，要帮林书浅处理很多琐事。他还掌着三千城卫军，维持着历州城的治安，如今身前桌案上堆满了文书，且没提着笔的手停在半空已经很久，而面前的纸张上却仍然空白一片。

城尉主事卫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叹一声来到且没身边，唤了好几声才将出神的且没唤醒，道：“且没公子，司马衙门送来的公文我已经批好了，第一批罪囚明天就可以上路为大军一路扎营作准备。”

“嗯，有劳卫大人了。”且没敷衍一下，然后看着卫清问道：“卫大人，你说我将如此事情交给陈邻，会不会太不稳重了？我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将韩梦怡绑了然后软禁，待战事开启之后再将他放出，那时恐怕谁也不会再想着与他结亲之事了。”

卫清脸上泛起笑意，向且没道：“公子但请放心，别的事在下不敢保证，但这种……”他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道：“将此事交给陈邻去办，在下认为他一定能办的不着一点痕迹！”

正在这时，有皂衣小吏跑进公房，向且没和卫清一礼后，道：“启禀二公子，卫大人，刚才陈邻身边的陈森，在城里买了一枚玉佩去见了且漓小姐。”

且没和卫清一阵面面相觑，这陈邻在想什么？而且有事他不亲自向且漓解释，偏派了身边之人，他还真拿自己当运筹帷幄之人了？

“再探！”且没想不明白，待小吏走后只好起身在公房里走来走去。卫清看了一阵，摇摇头坐回自己座位，继续处理公文。

这一次过了好一阵子，那小吏才又一次跑进来道：“启禀……”

“好了，别磨蹭了快说！”且没很不耐烦，打断小吏的见礼让其直接讲打探到的情况。

“是，二公子。刚才陈森先离开了会客厅，然后且漓小姐带着随从骑着马出了城主府。她去邀请韩三公子一起去郊外骑马，说是先了解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婚事。”小吏说完后，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且没。

“完了？”且没见小吏长时间不再说话，发问的时候都带着试探。

“是的，就打探到这些。”小吏小声道。

左备身大营

连续劈出一千刀之后，十伙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房里休息。陈森匆匆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微笑向陈邻点点头道：“已经好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且漓小姐已经和韩三公子出城了！”

陈森这几天除了例行训练之外，其作时间一直跟林冲呆在一起。今天早上跑步结束之后，他就向林冲告了假，按陈邻说的去向且漓面授机宜。

“伙长，说说吧，你把事情藏在心里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让我们抓心挠肺的。”吴四儿道：“这今天到现在，我连训练都提不起精神。”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一阵附和。

“行了，现在也不用再保密了。”陈邻看看吴四儿和郑墩子等人，问道：“你们都见过的，南城门外五里，有一棵三丈多高的杨树。”

吴四儿点点头，道：“是啊，那棵树上有一窝八哥。我们三天前回来的时候，要不是已经靠近大营，我都想爬上去将那窝八哥给掏了。”

“我作的计划，就着落在那窝八哥身上！”陈邻道，“我想让韩三公子上树去掏鸟窝！”

魏三和郑墩子学着陈邻，一起捏着眉心好一阵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茫然地又看向了陈邻。

“我昨日说过，这位韩三公子与我们的且漓小姐可是天生一对。”陈邻嘴角有些抽抽地道：“他们出行向来前簇后拥，有任何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下去完成。但是且漓想杀韩梦怡竟亲自跑来跟我说，而踢回蹴鞠，韩梦怡也是亲力亲为。”

还有一点陈邻没有说，他与且漓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他又一次当混混的时候，被且漓穿着镶了金的靴子踢了左肋骨一事。且漓当时不只亲自踢了他一脚，还亲自挥动马鞭抽打当时的那些小商贩。

“所以我猜测，韩梦怡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陈邻道：“而且就算他今日吃错了药，想矜持一下，那么当且漓小姐从胸口掏出玉佩作为赏格的时候，他一定会亲自爬树去掏鸟窝！”

“哦！”景波、吴四儿等人一起发出了然的声音。因为别说是韩梦怡，这世间任何男人，看到女子从胸口取出一枚玉佩，并以此为赏格让人爬树掏鸟窝，恐怕都会疯狂的。

“可是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郑墩子只听名字就知道，他出身不会很好。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且没这条大腿，他很担心事情办砸了会恶了且没。

城卫衙门公事房

且没还是像只没头苍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只是他如此急燥，令一旁正在办公的卫清都没办法静下心来。

再批了一份公文，卫清倒了一杯茶水端给且没，道：“公子耐心点，如今看来陈邻已经计划好了，我们耐心等待结果就是。”

“耐心？”一口喝完杯中茶的且没，声音都大了不少道：“本公子如今哪来的耐心？”

卫清看了看且没，正要再劝时却见他的目光看向了公事房门外。顺着且没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皂衣小吏一路小跑着向这里而来。卫清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与且没一起等那小吏。

“启禀公子，卫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小吏跑地满头大汗，且没和卫清一起紧张地看着小吏，且没更是道：“说清楚，出了什么事？快说！”

小吏道：“韩三公子，韩三公子下体出血！刚才被随行护卫们从南门抬回了城内医馆！”

且没感到腿有点软，蹬蹬蹬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公事房的台阶上。卫清赶紧来到其身边，不住地安慰道：“公子镇定，公子镇定！”

且没脸色都有些煞白地问小吏道：“韩三公子，是被且漓打伤的？”

“不是！”小吏脸上也有些失色，但总算这两个字给了且没勇气。只听小吏道：“听韩三公子的护卫所言，是意外！”

意外！好一个意外！且没总算心里踏实了些，在卫清的搀扶下站起身子，问道：“是什么样的意外，可以令……令那里出血？”

小吏并不知道详情，被且没这一问问地有些张口结舌。

“快去打听！”这句话是卫清问的，他此时也有些好奇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韩梦怡身高五尺五、六，体重一百四十斤。而城南那棵枝杈上有鸟窝的杨树，其第一层分枝，与鸟窝之间距离六尺，刚好是一个成年男子踩在枝杈上，伸手就可以够得着的距离。

为此，陈邻还有些不放心，今天早上陈森跑步完毕去见且漓之前，先去了那棵杨树那里给第一层分枝作了手脚。

当且漓与韩梦怡纵马来到树下，且漓看着树上的鸟窝，很是兴奋地道：“哇，那是一窝八哥啊。来人，快给我将幼鸟抓下来，我要从小养起来！”

自有他的随从纷纷下马准备为且漓分忧，但她很快想起了陈森给他出的主意，此时一边暗骂自己手下没眼力，她是要让韩梦怡去帮她掏鸟窝的！

但事已至此，且漓大小姐也不管其他了，自脖子上拉着一条线头，线头的另一端连接着陈森刚才交给他的玉佩，娇声喝道：“大家听好了，谁要是帮本小姐掏回了鸟窝，那我这块玉佩就赏赐给他。”

且漓取玉佩的举动人人都看在了眼里，当然也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枚玉佩是她贴身佩戴的，一时间不论是她的随从还是韩梦怡的随从，一个个眼睛火热。

陈邻因为心思太杂，或者说至今还是个懵懂少年，看不到且漓的美丽，可不代表其他人，特别是韩梦怡。

因此，见这些随从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韩梦怡大喝一声：“住手！”

“且漓小姐想要这窝鸟又有何难，我去帮你取来！”韩梦怡眼睛里都差点喷出火来，看着且漓道：“只是且漓小姐这枚玉佩，本公子要定了！”

有韩梦怡出马，其他人再心里发热，也只能将所有心思掩藏起来。只因尊卑有别，且漓的这枚玉佩，只能由韩梦怡得到，因此众人只能看着韩梦怡，骄若猿猴的几个纵跃爬上了眼前的杨树。

此树高约三、四丈，因为杨树本身的特点，整棵树直上直下，只在树冠处开始了分杈。韩梦怡身长五尺六，双脚踩在第一层分杈上，很潇洒地站直了身子双手去端鸟窝……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在所有人的心里，然后，韩梦怡似傻了也不叫唤，双手继续端着鸟窝直挺挺地，在双脚所踩的树枝断掉之后，随着树枝一起向下跌落。

且漓并不知道具体，她只是被告知，只要让韩梦怡上了树就好。

这世间的人，都会长出各种模样，更遑论树！

这棵杨树在韩梦怡掉落的途中，有一根枯了的枝杈。大概只有半尺来长，地面上的人刚才都看到了，韩梦怡刚才爬树的时候，还抓住那根枯枝借过力。

可如今这根树枝，就处在韩梦怡掉落的必经之路上。而韩梦怡刚才两腿分开分别踩着两根树枝，在往下掉落的时候，他的腿，自然是分开的。

一声惨绝人寰的，绝望的惨叫声蓦然传来。地面上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自韩梦怡的胯部，有大蓬的腥血狂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