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陈森和肖长文又战了一刻钟,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军中都传来响彻战场的鸣金声,这才双双罢战。
“你很强,可惜还不足以令我感到压力!”陈森圆圆的娃娃脸上,在说出这句话时充满了遗憾,似不满意肖长文的稀松平常,还是遗憾拼了这么久,却始终没能突破。
“好!你很好!”肖长文被陈森这句话气地胸膛一阵起伏,转过身来看向陈邻,道:“你们都很好!我发誓,当历州军一败涂地的时候,一定请城主将你们交给我。我要好好的折磨你们,让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无知。”斗嘴,陈邻从来没怕过,冷笑道:“待郧阳城破,我会请令,加入遗灭你肖氏一族的军伍中,让你亲眼看着你阂族老小的孤苦无依!”
肖长文带着自己的护卫加入郧阳军的队伍中不见了踪影,陈邻和陈森也跟着大军回营。
昨晚且重亲临战阵,他带来的三卫大军今日修整,因此且淹派出征战的,仍然是自己的老部下。对于今日一举破城他想都没有想过,只是为了以此战,向且重证明郧阳真的并不好打。同时也是让新来的三支大军,对郧阳战局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令陈邻没有想到,却合情合理的是,且重,且淹以及一班大统领,自开战伊始就在军士的拱卫下,于营寨箭楼上以千里镜观察着战场上的一切。
千里镜是从外界,经陨阳隘口流传进来的极其珍贵的军用物资。至于此军用物资连副统领都没能配发,而且漓却将一副异常精美的,一看就珍贵异常的千里镜当玩具。没有人敢以此事向且重自讨没趣,因为三城只有郧阳城主府设了谏臣,其他二城都不吃这一套。
且漓拿着千里镜看战场,又能看出什么呢?人人都知道,她看不出己方兵卒是否彪悍,也看不出郧阳军卒是否文弱。甚至一些想得多的人,还担心这位大小姐看到己方士卒被杀而拍手叫好。因为这种事,以且漓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会发生。
这样想的人明显错了。且漓举起千里镜观看战事,最少她能分辨出红衣黑甲者是己方军士,但对于双方血肉横飞的厮杀,且漓大小姐只看了一会就没了兴致。因为这不是她在厮杀。
如此百无聊奈之下,镜头一转冷不防看到了熟人。且漓在历州军中认识的人,只有陈邻和陈森。
所以,在且漓的大呼小叫之下,且重终于溺爱地调转了镜头。其他大统领的镜头当然也随着且重一起转动,因此一起看到了臃肿滑稽的陈邻,也看到了铁血彪悍的陈森。
当陈邻带着满心欢喜,正想找人庆祝他终于成为武者,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大营时,立刻就感受到了营中守卫的异常。
“陈邻!”一把声音刚传过来,陈邻左肋就猛地一抽抽,因此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在喊他。
“见过且漓小姐。”陈邻和陈森一起,让开营门在一边向且漓见礼。
今天的且漓仍然穿着合体的黑亮甲胄,并且收起了她的少女装扮,只简单的将秀发挽成马尾,吹弹可破的脸上,剪水双瞳饶有兴致的,围着陈邻和陈森打转。
陈邻君子坦荡荡,其实是没有贼心,所以理直气壮。但陈森是真有贼心啊,在被且漓看着的时候,竟感到比和肖长文大战一场还要累。
“且漓小姐,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否容我们去洗漱一番再来见礼?”陈邻见陈森扭捏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满,他认为既然陈森喜欢且漓,在她看过来时就回瞪过去。而且在战场上那种铁血彪悍,如今竟像个娘儿们,太有些丢他陈邻的脸了。
“陈邻,等郧阳战事结束之后,我爹会给我一块封地。”且漓终于不再打量二人了,一脸喜滋滋地道:“到时候你来给我当家臣!”
且漓说得不容置疑,而且看来往军士听到她这句话后的表情,竟很羡慕的样子,可陈邻心里直想骂娘。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且淹看重陈邻的才华,请陈邻去陪一个小屁孩长大。而眼前这个且漓更过份,竟让他去当个区区家臣!
说实在的,如果想当家臣的话,他当时何苦跑进历州城打天下?换句话说,他陈邻可不是为了成为区区家臣,才在这战场上拼命!
“且漓小姐,我已经答应了作且睿小公子的伴当。”且睿就是且淹的长子。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且漓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欺身到陈邻身前神秘兮兮地道:“等我们到了封地,你想杀人的时候,我陪你啊?而且说好了,一定要像韩梦怡那样好玩!”
“嘶!”不止陈邻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营门口的守卫都僵着身子站出了标准军姿。天坑地界向来地广人稀,各城主在治下广裂封地,既是笼络手下的一种手段,也是开恳荒地扩张领地的不二法门。当然,城主封给自家女儿的,肯定是富庶繁华所在。
“而且。”且漓撕开衣领,露出凝脂般的脖颈一隅,拉起一根红色丝线,道:“喏,你送我的这块玉佩我还带着呢。”
陈邻吃惊地看着且漓取出的玉佩,这是一枚呈翠绿色,晶莹剔透地美玉,映着且漓莹润的肌肤,更显人美玉更美。可是……
陈邻嚯地看向陈森,后者有些尴尬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这种成色的美玉,应该是你家祖传的吧?”且漓手里握着玉佩,冲陈邻道:“你连如此美玉都可以送我,本小姐也明白了你的心意。你是想要一个好前程吧?只要你来我的封地,到时候一切事情都由你作主,但你一定要多出一些点子,让本小姐高兴!”
眼前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明白了你的心意”说地如此暧昧,却被她理解成了想要个前程!
“且漓小姐!”陈邻实在受不了了。且漓拿出的这枚玉佩,以十两银子绝对买不来,以且漓的见识,也当此玉是陈邻祖传之物,可见此玉不凡。
“这枚玉佩不是我的,而且我家世代为农,哪有余钱购置如此家当?”陈邻狠狠地瞪陈森一眼,又看向且漓道:“至于这是谁的玉佩,你问送你的人吧!”说完转身就走,任且漓如何跺脚呼喊命令他站住,陈邻仍是扬长而去。
这枚玉佩一定是陈森当日回城,拿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去买来的。陈森当时有可能认为,只十两银子的玉佩被韩梦怡看到,起不到迷惑他的目的。但陈邻又不是傻子,陈森借献计之机,将自己满满的一腔爱意出示给且漓看,如今却被且漓如此亵渎。
陈邻感觉肺都要给气炸了,他倒不是怪陈森乱花钱。说实在的,自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地盘,就没怎么在意过银钱之事。及至他整合了码头之后,已经可以真正做到视钱财如粪土的境界了。陈邻的不满,是陈森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对且漓如此掏心挖肺的,连向她献计这么个小机会都如此上心。
生活的经历,令陈邻变成一个很现实的人。他虽然只是小小年纪,不肯吃亏的性子却令他认为,在且漓还如此没心没肺的情况下,不值得陈森将所有感情一股脑地投入进去。
回到大帐猛喝了一阵凉水,犹自生着闷气时,陈森才犹豫着踏进大帐。
因为成了司马衙门属官,陈邻和陈森有了单独的帐蓬。而且帐蓬里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外面所有军士拿命去拼的目的所在。
“大哥,我只是觉得,既然喜欢了人家,就要打最好的都给她。”陈森声音里带着怯懦,在面对陈邻的时候,他全然没了在战场上的铁血与杀伐。
“你觉得?你觉得这事靠谱吗,且漓可以将男子所送之物帖身佩戴,然后说这物只是那男子想要一个前程!”陈邻自己都有些气结,今日刚成为武者的喜悦此时荡然无存,道:“回去之后我要陪一个小屁孩长大,你也要陪一个天之骄女成熟吗?”
“大哥,我不许你这么说且漓小姐!”难得的,陈森在陈邻面前终于硬气了一回。可这第一回硬气,竟是为了一个女儿,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而且且漓小姐那是天真烂漫。”陈森在陈邻的冷笑下,为且漓的辨解很是无力。因为他猛然想到了且漓召陈邻当家臣,竟是看上了陈邻做了韩梦怡用的手段。
这个且漓,是真傻还是没长大啊?此时连陈森心里都有些拿不准了。
在帐中踱步几圈之后,陈邻向帐外走去。
“大哥你去哪啊?”陈森还等着陈邻再帮他一把,至少如果陈邻不愿当且漓的家臣,他陈森是千肯万肯啊。他也不想想,若让陈邻知道他竟是这么想的,又该给气成什么样。
“我去找林冲!”陈邻心中不爽,说话时口气都很冲。陈森一拍门,心里暗骂自己太过份,竟忘了陈邻今日成了武者,是应该找林冲再学点本事的。
“是陈少史吗?”一把陌生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陈森几步走出大帐,见陈邻被一个皂衣小吏拦下。只听那小吏道:“大司马有请陈少史去他的大帐一趟,大司马有事要和陈少史相商。”
陈邻似愣了愣,回头看陈森一眼,道:“你先去林队正大帐吧,我回来去找你。”然后向皂衣小吏道:“还请兄弟前面领路。”
小吏似被陈邻喊了一声“兄弟”有些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还没请教兄弟如何称呼呢?”陈邻呵呵笑道:“在大司马帐下效力,在下日后少不得请兄弟多多帮衬呢。”
“不敢,不敢。”小吏口称不敢,但是他明显轻快的步子暴露了他的内心,“小人姓许,单名一个强字,陈少史就叫小人许强吧。”
“许强啊。”陈邻似感慨地道:“我之前有一个生死兄弟,他叫王强。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只可惜在独龙坡斩杀郧阳贼子数人之后,也力竭而死……”
后面的陈森听不清了,但他很是佩服陈邻的手段,只这么几句话,就跟那许强拉近了关系。因为历州人尚武,陈邻这个昔日的大当家,如今司马衙门的新贵,看到他时想起了一个勇武之人,又如何不令许强心中欢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