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任陈邻如何去联想，也绝想不到这修士竟也会害怕这等索命之事。而且陈芳那一摔，可不止是法力紊乱，经脉枯萎外加丹田出了问题。他还摔掉了仅剩下的几颗牙，以及摔折了当时未持拐杖的左臂。

只是陈邻知道，普通人手臂骨折也只是三个月就能长好，更别提拥有法力的修士。至于牙齿，修士到了筑基境之后，牙齿已经可以随掉随长，并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陈邻还是想当然了，距离师父摔伤已经一个多月，时令已经进入了料峭的初春。但师父不止没有重新长出牙齿，就连摔折的左臂都恢复缓慢。

再加上这一个月来陈芳精力很是不济，要么莫名其妙看着某一个地方怔怔出神，要么又看向另一个地方面露恐惧。缩在床上的身体如今已然没了形，便是服下陈邻煎熬的安神药，也能突然惊悸地醒过来。

“火球术里的火，与风火不一样。”每天正午的时候，陈芳的精力会突然好很多，他利用这一点时间指点陈邻修炼，道：“为师这么多年，从未在哪部典籍上看到过你的这种想法，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用火球术来烧烤食物，并且以此来熟练术法，很好的一个想法。”

这是陈邻终于掌握火球术之后，立刻想到以火球术来烧烤。但是火球术虽然只是非常基础的功法，用来烧烤还是威力太大。陈邻曾试过将火球术打在普通铁锤上，却不料那十多斤重的铁锤立刻被烧地点滴不剩，那是连铁水都不见丝毫踪影！

见识到如此威力之后，陈邻当然想要将此术彻底掌握。只是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是凝气二层修士，法力规模还是没法支撑他太多挥霍。这才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控制火球术的威力，以达到减缓法力的消耗。

陈芳一开始并不同意他的这个想法，因为身为修士，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术法威力太大。只是想想陈邻的修炼速度，等他修炼到凝气三层，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只好让陈邻自己先炼习，然后他再结合自己的修炼心得给予指点。

其实只要修炼到凝气三层，不论火球术还是风刃术，威力都会有很大的提升。因为凝气三层本就是一道坎，这个境界本就是为了增强修士的术法威力而存在的，这也是陈芳结于陈邻的想法不去阻止的原因所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板牙等人经常下山换取生活物资，顺便小心冀冀地打探消息。如今想想陈邻都一阵庆幸，之前是因为郧阳初定，便是有韩梦龙的高压，想打探消息只要小心一些，也不是很危险。如今更因为郧阳有变，城中各种消息满天飞，在这种大环境下打探一些人人都知道的消息，比起之前更容易了些。

“小先生，去年冬季天坑地界也是暴雪连连，韩梦龙占领了独龙坡大营之后，韩元化虽然暴怒，但风雪阻路也是无可奈何。”板牙来陈邻这里汇报消息，自除夕夜宴之后，山民们对于换取生活物资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了，板牙等人出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陈邻打探消息。

陈邻一边听着消息，一边感慨。既感慨于山民们的要求真的不多，只是希望自家小子将来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又感慨于韩梦龙占领独龙坡大营时，选取的时机之精妙。

“这一个冬天，郧阳南城墙已经被韩梦龙不惜血本地重建。而且我们也得到了消息，去年郧阳城大丰收，官府有足够的粮食维持一场大战。”满仓喝了一口茶，向陈邻汇报着他得来的消息。

身为满庄的父亲，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满庄随陈先生读书之后，一心想着去山下，便是给贵族当小吏，也比整日窝在这山上，等有一天子承父业要强了很多。

“有消息说，韩元化命令历州出兵威慑郧阳，但韩梦怡到了历州整日饮酒作乐，根本不理任何事。”富贵接着道：“而且历州兵力在前年那一战中损耗得很厉害，至今整个历州只有不到两万兵力。因此如今，鄂城韩元化正在调兵遣将，准备等积雪消融就向独龙坡大营用兵。”

消息汇报完毕之后，板牙等人回去休息一阵，然后又一次下山打探。

陈芳摔伤三个月之后，左臂终于出现了痊愈的迹像。只是这种恢复速度太慢，别说身为修士，便是普通人这个时候早该长好了，但陈芳的左臂至今仍然被固定。陈邻每天为他检查，对于师父这种恢复速度，只能归结为师父终于是老了。

“你如今修炼到什么程度了？”陈芳几乎每天都要问陈邻这个问题，一开始似乎对陈邻的速度还有所期待，到了后来，也只是成了惯例。

“弟子的修为，仍然只是凝气二层。”陈邻也很无奈，眼见着山下风起云涌，正是他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如此多一层修为则多一份保障，可陈的资质摆在那里，别说似一般宗门弟子那样，将凝气境的一到三层一蹴而就，他的这种速度，连外面一些散修都比不上。

“不过弟子已经掌握了火球术、冰锥术、草缚术、金箭术、土刺术还有风刃术。”为了给师父一个交待，也为了给自己打气，陈邻将这些他已经掌握的术法一股脑地，全向陈芳坦白。

这些术法在陈邻看来威力异常惊人，比如他将一道冰锥术打进一道山石中，结果那块足足三百斤的巨石先是被冰锥刺出了一个小洞，然后小洞周围出现裂纹。接着，裂纹越来越密集，到了最后在陈邻目瞪口呆中，那块三百斤的巨石竟在他眼前变成了碎石渣。

然而师父并没有陈邻想像中的那种开怀，想想也是，陈邻在师父的指点下掌握这些术法，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这每一道术法，以他如今的修为程度，都是只能勉强打出三道而已，这样的成绩，确实没有多少可称道之处。

松鼠小花这些日子里过得非常快乐，每天随着那些制盐的妇人们去红土断崖那里。庄子里的几条土狗，被小花指挥地团团转。

小花的这些行为，也是陈邻默许，甚至要求的。因为自小花来了之后，那些土狗就不再有禁地。而师父陈芳，如今听不得丝毫犬吠声。之前好几次明明已经服了安神药，却在听到远处几声犬吠声之后立刻惊醒。

半个月之后，山里各色野花开地正艳，蜂儿蝶儿在山花丛中追逐打闹。小花也不时参与其中，将自己腹部唯一的一片白色毛发，在花丛中染地花花绿绿。

板牙等人又回来了。

“小先生，鄂城出兵了！”板牙道：“鄂城出兵三万，主将是左骁卫大都督李放！”

“李放？”陈邻有些意外，当日他不是护在且淹身侧的吗，他竟然没死？

“是的小先生，正是原历州左骁卫大统邻李放。听说当日战到最后，这位李大统领在战场上降了韩元化，并且帮韩元化迅速收拢了历州败兵，因此受到韩城主重用。”富贵接着道：“只是以骑兵攻独龙坡大营，这位韩元化城主是怎么想的？”

“当是韩元化对自家这个忤逆之子，也有些无可奈何吧。”陈邻想了想，问道：“李放屯兵之后，并没有对独龙坡大营发起进攻吧？”

“是啊，李放并没有急着攻打独龙坡大营！”山民里，只有富贵以前在郧阳军中担任过伙长，稍懂一些军中之事。此时也只有他才能回答陈邻的问题。

“这位韩城主到底是父亲，还舍不得对自己儿子下手。”陈邻脸上露出冷笑，道：“可他如此作为，不止助涨了韩梦龙的野心，还帮郧阳上下鼓舞了士气。”

“没有在第一时间以雷霆手段一举击破韩梦龙，呵，山下热闹了。”陈邻冷笑一阵，却又神色黯然地道：“只是韩家父子过家家，却苦了三城百姓！”

板牙等人没有想得太远，但陈邻却是知道，此战不论韩梦龙胜还是韩元化胜，都免不了要拿普通百姓泄愤。以前陈邻还有雄心壮志的时候，他对这种血与火的战场还有些迷恋。但如今正如师父说的，他已经志存高远，以俯视地姿态看向如今天坑地界发生的事情，不自觉地就有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又是半个月后，已经到了暮春时节，一些小树上长出了青涩的果实。陈邻让山民制出了一张摇椅，陪陈芳坐在院门外晒太阳。已经没了牙的陈芳，看着山间蔬林中那那青涩的，甚至表面还带着细细绒毛的果实，竟止不住的流口水。

陈邻看看已经更显瘦小的师父，看看其目中的渴望，心中再是复杂，还是手脚麻利地攀上一棵杏树，挑几棵大的摘下，捧在手中递给师父。

师父已经没了牙，将青涩的杏子含在嘴里只能当糖。可杏子不是糖，含在口中再长时间也不会化。陈邻额际垂下的几缕头发，似遇到了风一般轻轻摆动，而他手中棒着的杏子全部被分成了均匀的四瓣。

陈邻将这些被他以风刃术切开的杏子重新递给师父，被其放进嘴里，然后瘦削的脸上一阵扭曲，却又很享受似地长呼一口气，道：“青阳宗有很多处灵果园，你回了宗门之后，最好领一份看守果园的差事。只是除除杂草，施些肥料，再担灵泉好生灌溉就算完成了任务，比种灵米种灵药更轻松一些，所得宗门奖励也更丰盛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