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再想打野猪这件事啦。无论是谁,第一次遇到大型发了狂的肉食动物,总要心慌的。这件事已经完全结束了。”犟牛这漂亮的一枪,总算为自己找点面子,其实他是误解了若婉,若婉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他在她心目中越来越重要,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怎么活,她只是想让他尽快成熟稳重坚强镇定自信一点,不要遇到危险就惊慌失措拔腿就跑,如果跑错方向,或许更加危险。
但是,就在那天夜晚,他们解剖完羚羊,在篝火旁吃完晚饭,他在上床以前喝了一杯葡萄酒,又喝了一杯苹果醋。犟牛躺在罩着蚊帐的竹床上,倾听着夜晚的喧闹声,看着圆圆满满的明月升起来,看着若婉在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又想起若婉的无限美好来,让她快快冲凉上床上来,若婉却不敢和他同床共枕了,他这么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味地胡闹,真让人头痛,若婉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上床,确定他打起鼾声,才收拾完零碎的家务,蹑手蹑脚的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下了。
在睡梦中,犟牛仍记挂着公牛,让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它不但没有完全结束,而且正在开始。它就同发生的时候一样确确实实存在着,不但没有丝毫磨灭,有些部分反而更突出了,他感到能为若婉猎杀一头公牛,那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公牛,甘愿一辈子驼着若婉——不,阿土,一起逍遥游。
醒来时,看阿土在身边熟睡,嘴角挂着微笑。
这种情形是昨天夜晚开始发生的,那时候他醒过来,听到河的上游不知什么地方有雄鹿的吼叫声。吼声深沉,结尾有点像咕噜咕噜的咳嗽声,听起来好像它就在帐篷外面。犟牛听到这声音,他感到有点小激动,真想提起火枪出去才好。他能够听到若婉的平静匀称的呼吸声,她睡得很熟。他刚要动,若婉一翻身,把他压住,犟牛只好又把头埋在她怀里,睡去了。
睡梦中的犟牛,不知道索马里有一句成语,一个勇敢的人总是被狮子吓三次。他第一次看到它的脚印的时候,他第一次听到它的吼叫的时候和他第一次面对着它的时候。到后来,在太阳升起来以前,他们正在帐篷里就着油脂灯的亮光吃早饭,那头雄鹿又吼了,犟牛总觉得它就在帐篷旁边。
“听起来像头老家伙,”若婉说,一边啃着馍馍一边吃咸菜,“听它那咳嗽似的声音。”
“它离得很近吗?”犟牛问。
“真是奇怪,”若婉道。“你都是狩猎老手了,听不出来?”
“听起来好像在河的上游,大约有一里地。”
“咱们能遇到它吗?”
“咱们会去瞧一瞧。”
“它的吼叫声怎么传得这么远?听起来好像它就在帐篷里。”
“声音传得可远哪,”犟牛说,“它的吼叫能传得这么远,确是叫人奇怪。但愿那是一头适合猎杀的畜生。”
“如果我开枪,应该打它哪儿,”若婉啃着馍馍,馍馍在她嘴里似乎比肉还香甜,“才能把它打得动不了?”
“打它两个肩膀中间,”犟牛说,“打它的脖子,要是打得准的话。往它的骨头里打,就能把它撂倒。”
“但愿我能够瞄得准。”若婉说。
“你的枪法很好,”犟牛告诉他,“若我不在你身边,你都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距离多远合适呢?”
“说不准。倒不如说距离多远由雄鹿来决定。千万别开枪,除非它走得相当近,你已经能瞄准它了。”
“不到一百米吗?”若婉问。
犟牛瞟了他一眼,道:“我也只是能在你面前显摆显摆,雄鹿真的不怕死的疯狂冲到我面前,恐怕也是早吓得屁滚尿流了,所以,猎杀雄鹿你要么不能去,怎么先爬树上,找到好的位置。”
“一百米差不多啦。也许不得不在比这个距离更近一点儿的地方开枪。可千万别在超过这个距离的地方没有把握的乱开枪。一百米是个很合适的距离。这样,你想要打它哪儿,就能打它哪儿。”若婉最后坚定的道。“如果搞不定,坚决上树,不能恋战。”
“嗯!”犟牛说,“还是老婆说的是,咱们要什么时候去找那头雄鹿呢?”
“等好好的吃完了早饭就去,”若婉说,“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啊,”犟牛说,“想起雄鹿,我手都有点痒了,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