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东西武艺超绝,又有天下最好的资源保养,没有个三五十年,想死也难。怕是要成为有史以来,最为长寿的武人。”
金煊赫拍拍肚皮,摇头道,“大爷要想同他耗,还是要心平气和,颐养气血,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金育德点头。
暗忖,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为何我不过陪伴一只发了横财的土老鳖,也似伴着一只喜怒无常的老虎。
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态。毕竟金煊赫一身武艺,乃是实打实的。通过脸上的细枝毫末表情,看出别人内心所想,不过小技。
“罢了罢了,今晚正好是与苦心,苦意二位大师品禅论道的时候。小德子,不妨同去啊?”
金育德一听,也展开笑颜,“大叔肯赏脸,小侄哪有推辞之理。”
要问品的什么禅,论的什么道,当然是欢喜禅,云雨道了。毕竟人间少有的乐事,有几个不乐意的。
……
上京的夜景极美。
百尺危楼错落如林,青红白紫色的灯笼挂在檐廊上,沿着劈开京城的广道走下去,一路火树银花,醉乱人眼。
常有雕饰华贵的车马,咔哒擦身而过,迎面一阵香风。往前望去,车厢帘幕掀动,一条方巾从中飘落,正好盖到脸上。
放在鼻尖一嗅,淡若幽兰,清新雅致。展开一看,绢上正题“妾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指弄宫商。”一行小楷,端正可爱。
视线随着香车缓缓移动,它拐角隐没的地方,正是城中有名的烟花巷。不由嬉笑一声,扬开折扇,一并追上前去。
“请!”
“大师请。”
“金施主请。”
金煊赫拱手作揖,面带微笑。
对面两尊武人,顶上不见一丝毛发,身披金红坏色衣,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这是小侄,金育德。也来同诸位一起参禅。”
“见过前辈。”
武人念了声佛号,微微点头。
这两人身份,俱是不凡。一个法号苦心,一个法号苦意。都是金筏寺有名的长老,禅功深厚,在上京也常为人津津乐道。
行过一礼,两人便转头,径往朱红光宇中钻去。叔侄二人,相视一笑,也尾随而去。
……
陈五是个凡人,也就是不学武艺的人。
不过大邑武风浓厚,无人不习武,应当说是习武而未有所成的人。
上京先天满地走,一介凡人要想在这里过活,实际上并非如想得那么困难。
当然这大部分归功于,陈五能说会道,生得好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而能得机缘,遇贵人,在一大世家中某了差事。
但总是在于同乡故友的书信中,这样说,“关键还是要低得下头,弯得下腰。”
言辞间洋洋得意,一张嬉笑的老脸,隔着文字都能透出来。
故友都是艺有所成的武人,把一身筋骨锤炼到圆满。或在官府当差,或为一方豪侠,为乡里称道。
他敢这样说,自然是因为手里的资本。
生活在豪强世家,人脉广阔,收敛的奇珍异宝常人不能想象。虽然他自己年事已高,气血郁结,难以突破。但后生晚辈,却是求之不得。只要能得到一件,便能在武道上突飞猛进,跨越先天并不不可。
每次回乡,都有无数亲朋登门,把乡里通衢小陌挤得水泄不通。热闹盛况,堪比节庆。
“你这些武人啊,总是自视盛高。端着架子,十年苦修,十年打磨,乃有所成。脸上嘻嘻笑,骨子里却傲得紧。”
“殊不知,像你们这种水平的,放在乡里也算得上人物。但往大城里,乃至上京放,遍地都是。”
“要知道,上京的那些大人物,逢人都是一张笑脸。有人失了职犯了事,互相之间无有不通,无有不帮的道理。”
“上等人,人捧人;下等人,人踩人。说得果然不假。哪像我们乡里,自己不行,便来比后辈,殊不知一切都是比前辈的。等老头子回来,有能力的后辈,一定大力扶持。也算是尽了前辈的责任,哈哈哈!”
说来,也快到了回去的时候啦。
陈五点完账目,不知不觉看着窗外的月亮愣神,笔尖在账本上晕染开一大片,方才反应过来。
也快三十年啦,从出来至今,他心道。
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被子把脑袋一蒙,万千思绪涌入海潮。如果可从头再来,我或许会在武院坚持下来。和那几个老东西一起,练一身不上不下的武功,担任不轻不重的职位。
有空便取出珍藏许久的二锅头,就着花生米,你一言我一语,去酸那些得了财的,得了权的……
眼皮快要合上时,却又突然睁开眼,骂了一句。
年岁越大,这屎尿越不受控制。
在屋里四处摸遍,没找到夜壶,只得推开门出去。
陈氏的宅子颇大,夜风习习,吹得陈五裹紧单衣。
说来也怪,今夜比以往要更加寂静。上京城没有宵禁,陈家同样也没有。武人气血旺盛,大家都深谙这堵不如疏的道理。
“人都哪里去了,前些天小少爷被匪人绑了去,救回来后老爷发了好大火,严令家丁这些日子看紧房门,不许任何人外出。但我不觉得这能那些唬住年轻的小子。”
嘎吱嘎吱——
转过几条幽径,茅房就在眼前,陈五哎呦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但是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咀嚼声。
一阵疑惑,彻骨寒意猛然透体而过,两股站站,背后毛发耸立。整个人如坠冰窖,僵死原地。
他虽然自身修为低劣,但总算见过高手无数。对他们身上的气息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