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长剑破空,剑罡无匹,斩破千军。
渡厄仓促挥臂格挡,无声无息,光华只闪逝掠而过,他的一截手臂连带大半身躯便消失不见。
躯干的断面平滑如镜,一如烧蚀通透的黑色玻璃。
“嘶——”
渡厄龇牙咧嘴,面容狰狞,他感受到了“痛楚”。
自从身躯异化,能够自由在“煞气”和血肉之间转化,再也没有过这种低级的感官,取而代之的是,身躯在受到危及生命的威胁时,识海中产生的警戒与亢鸣。
但是现在,神魂在发出尖叫,像是用指甲划擦玻璃。肉身上传出的剧烈疼痛也让他梦回从前,怀疑的自己的血脉本源,被磨损殆尽。
“可恨!”
渡厄唾了口红黑信沫,功诀转圜,肉身如同滚沸的泥浆,疯狂翻沸。迅速融化,并凝结。身躯臂膀甫一再生,便身形电逝。
奈何不论他讲速度提升到什么地步,都无法甩脱背后,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森然剑意。
这股凛冽剑芒,扎得他汗毛直竖,不敢片刻停留。
一黑一金两道电芒,前逐后追,百里沼池片刻即逝。大地在他们脚下飞速后退,荒野,丛林,山地,终于在进入一片奇峰连天,遮天蔽日的诡异山谷时。金色光芒,追上黑色浓云,啪地一脚将他狠狠踩在地上。
“跑啊!你再跑啊!”
路远暝将渡厄的脑袋踩进碎裂的石块里。
“等一等!等一等!师弟,你先冷静!”
渡厄现在已经顾不得形象,只想跪下来哭爹喊娘,怎样能活命便怎样求饶,便是给他舔鞋都不在话下。
这名年轻妖螭,再无底牌。一连逃遁三日,他的内气近乎耗竭。要知道,他可是一名承受上古妖魔异血神通的武者,更以耐力见长。
连日逐杀拼斗,竟然生生将他耗干。
渡厄初见路远暝追来,竟然心中一喜。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磨尽你的锐气,再以神通拔去四肢,慢慢炮制。
不想这小子每当内气将尽,便从怀中摸出几枚丹药吞下,数个呼吸间便恢复如初。
“不可能!他们青玄纵以炼丹见长,也没听过如斯丹药。能在片刻恢复宗师境武者一身气力。而且我怎么感觉到,他的战力,在不断拔涨!这么说,这种丹药的价值,要比那什么‘青玄丹’要强多了!”
非但如此,在追逐期间,他还三五次起出一件密不透风的宝甲,一身镶嵌了十八颗圆润剔透的宝珠,神异无比。
甫一披上神甲,便战力暴涨,将他生生碾压。
最为恐怖的是他手中那柄玄剑,随念而动,一闪之间便能带走他一身大部分血肉。若非再次听闻了圣祖低语,血脉本源更加浑厚,只怕三五剑之内,便要被此剑剿杀殆尽。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异器!本想带他兜了一大圈,伺机斩杀,独吞这些宝物。不想……”
没有想到接下来该如何办,他便被一脚踩下。浑身内气激散,若放在其他地方,这一脚足以让他战力尽失,任人鱼肉。
但是在这里,却还有转机。
“角头陀,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死想得有多苦!为了让你这帮人偿命,我费了多少功夫。不想恶有恶报,你的宗门自个给灭了。”
“是是是!和尚本就说过,和尚十恶不赦,要下森罗地狱。师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就……”
咔嚓——
渡厄的脸在路远暝脚下变幻,五官模糊,鼻子眼睛眉毛糊成一团。路远暝瞧得生厌,脚腕一扭,便将他粘起来的头颅再次踩爆。
渡厄咬牙,知道他不会给自己机会,顾不得藏机,红黑异煞翻沸如火,“路远暝!这是你逼我的!”
“逼你?我的目的就是让你生不如死!”
手中宝剑一振,杀戮之气犁庭扫穴,掠过之处,只留道道深壑。
“喝!”
正要一剑枭首,足下突然传出一股大力,将他掀翻。
路远暝运转身法,卸去劲力,大奇这秃驴到现在竟还留有余力。不过想来也是最后的底牌了。
渡厄双手抱住头颅,浮现痛苦之色,一条条大筋像是蚯蚓一样,在脑门上鼓突出来,虬结蠕动。
咕嘟嘟——
红黑泥浆似得血泪,从他眼眶中崩裂而出,翻滚着躺下,瘆人无比。嘴中不断念叨,“路远暝这是你逼我的!”
数目繁多的骨棘刺破面颊,将他的整张脸都填满。渐渐不具人相,倒似穷奇玄芜那般的魔物,血肉与骨骼组成了奇妙的面甲,遮住诡谲的脸孔。
同时身体也在怒涨,肌腱充盈,飞速鼓突,几个眨眼,他便从九尺来高的魁伟人族武者,变成三五丈来高的恐怖魔怪。
胫骨反弓,像是那些擅长跳跃与奔跑的野兽。手臂分作三截,修长,灵活,力量无穷。狰狞的棘骨从从面颊一直爬到背上,森然林立。狭长的尾巴上,如同缀着火。总之,身体上,全无一处再能找出人貌了。
“全力激发妖螭血脉,会使本源受损。与我今后发展大大不利……但是若是将你这等武者吞噬,一定能全部补回来!”
路远暝咧嘴,这番变化早已见过殷毒龙使过,无甚了的。挥剑一挑,剑光如同拍向涯边的的大浪,将渡厄吞没。
但是想象中的妖异魔怪被他一分而断,并未发生。
受到重击的是他的脑袋,面颊从中凹陷,眼珠飞突着挤出眼眶。
若非神身诀应念随心,这一击便足以敲得他脑颅爆碎,死得不能再死。
“什么妖法!”
电掠着与渡厄拉开距离,在强大功诀的催动之下,路远暝的面孔飞速恢复如初。但是视野一定,便为潮涌黑暗占满。
一只铁钵似得拳头,猛然夯下。
铿——
路远暝提剑相格,却受不住沛然莫御的巨力,双臂向下弯折,狠狠砸在胸膛上。强大的冲劲让他像颗流星般坠落在地,轰然砸出径宽十余丈的巨大深坑。
“桀桀桀!纵有数件异宝傍身,但你本身的战力只在寻常宗师之间,根本无法与血脉之力完全激发的我相抗衡!”
还未从坑中站起,脖颈便被一只巨掌狠狠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