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统领,九宫圣阵被破其一,还请为属下重开圣阵,维系九宫运转。”
帐中,神色焦急的仟夫长双膝跪地,哀声恳求。
在他边上,同跪七位仟夫长,面露焦虑。
其余七位也有所紧张,但远远不及这位出声的仟夫长,只是因为他们恰好避开了那位神秘莫测的黑脸少年。
独坐帐中的统领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歪头看着神色焦躁的仟夫长,一言不发。
在此之前,九座血山,九山仟夫长奉芯将在外,有所不受的真理,屡屡罔顾统领的召唤。
直到李成蹊的现身,一位位仟夫长被斩阵前,其余八座血山仟夫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匆匆地奔向统领所在的营地,顾不得颜面,只管纳头跪求。
“统领,只要您愿意重新唤醒圣阵,属下愿为您鞍前马后。”
仟夫长见统领始终不为所动,忙叩头如捣蒜,哀求不已。
似乎是被他的诚意打动,统领慢慢地起身,走近仟夫长,伸手按在他的灵盖。
这一按,仟夫长只觉雷滚滚,脑中一震嗡鸣,但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心惊胆战地使劲低头,唯恐惹恼这位性情难测的统领。
“有事找统领,无事坐山顶。你们这群人真是一个个打的好如意算盘啊。”
他的声音忽然不轻不重地响起,但落在每个仟夫长的耳中却如雷贯耳,嗡嗡作响,尤其是那位即将遭受少年闯阵的仟夫长,更是一个叩首,撞破额头,低声呜咽。
“我若是你们,真的不好意思出面。”
仟夫长趴在地上,血流不止,却不敢擦拭,低头回道,“统领,属下知错,只要能度过此劫,属下绝对不再阳奉阴违。”
统领拍了拍他的脑袋,随手揉了揉黑发,随意地笑道,“这手感和我家中的猎犬颇为相似啊。”
仟夫长连忙汪汪直叫,甚至讨好似地用头往统领手心蹭了蹭。
此时,统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一脸嫌弃地拍开他的脑袋,起身环顾帐中,竟然无人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坐镇血山,祸福相依。
好处是坐镇之人,有望借助山野灵气补全自身精气,早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跻身更高的境界。
坏处就是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但是,九宫圣阵依山而建,摘取山河灵气,是世间被誉为蛮力不可破的大阵之一。
因此,谁也没有想过竟然真能破阵,也不敢想在这规矩之地,谁能破阵?
“统领,血山被破,分明是有人不守规矩,仗势欺人,还望您明察秋毫,为我等做主。”
眼见统领不曾松口,仟夫长只好另辟蹊径。
话音落下,统领面带讥讽地转身看他,低垂那对轻蔑的眼眸,“抬起头来,和我怎么做主?”
仟夫长闻声大喜,哪怕是看清他眼中的轻慢,依旧神色激动地回道,“统领,圣门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重新唤醒圣阵,将贼子镇杀在圣山之郑”
统领面无表情地哦了声,看似别有用意地摆了摆手。
仟夫长顿时如坠冰窖,顾不得尊卑之分,猛地抓住他的腿角,“统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闯入帐中,单膝下跪,双手奉上一枚血淋淋的妖心,“禀统领,九宫圣阵已不负所望,重新唤醒。”
统领大手一挥,那枚妖心已落在他的手郑
只见他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就蚕食结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智琼做的不错,先行下去休息吧。”
这道身影自然是领命办事的程智琼,闻言也没有故作推辞,直接起身退下。
惊闻九宫血山重现于世,仟夫长大喜过望,高声欢呼道,“属下谢过统领,定然不负众望,斩杀贼子。”
统领嘴角露出鄙夷的笑意,依旧不曾话,而是挥了挥手。
八位仟夫长不明所以,也没见着他的举动。
“诸位仟夫长,还请速速回山。”
这时,换上干净衣裳的程智琼去而复返,主动开口规劝。
闻听九宫圣阵被补齐,八位仟夫长再也没了犹豫,当即告别,一一退下。
临行前,那位再三恳求统领的仟夫长,一句话也没,反而别有心思地看了眼统领,露出古怪的眼神。
笔直站在帐门的程智琼将他们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帘,尤其是最后那位撤走的仟夫长。
“统领,要不要我带些人去宰了他?”
统领轻笑一声,从怀中抛给他青瓷瓶,“此间事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兄弟,好好休息一阵子,顺便把境界跻身宁武关。”
程智琼果断接下,欣喜若狂,“属下谢过统领。”
“记着,别将里面的东西给他。他终究不是我赴戎机武者,有些事得过且过。”
程智琼连忙跪下,口中称是。
统领颇觉无趣地挥了挥手,他这才敢退走。
当他离开,又有黑袍窃夫进入帐中,微微低下了头颅。
“关统领……”
话音未落,统领一掌向此人拍落。
窃夫见状,赶忙撑开真气,挡住统领的攻势,眼中虽然多有不满,但是也不敢公然反抗。
“统领,我……”
“给我跪下!!!”
窃夫闻声,哪怕还能挡住,也不敢再反驳,连忙跪下。
“属下知错,愿领责罚。”
“吧,为何而来,又是谁让你来?”
窃夫颤声回道,“是大统领,让我告诉大人,桃城已了。”
统领嗯了声,便坐回原地。
“吴少侠,您看那座血山竟然再次升起了血气。”
正徒步奔向下一座血山的典狱司心有所感,回首望去,骇然失色。
李成蹊却头也不回,眼中只有正西方冉冉落下的夕阳。
“典狱司,你真的不知道我怎么醒来?”
典狱司被檐帽遮住真容,嗓音平静地回道,“你进入那种古怪境界后,周围围绕着浓郁的血色,凭我的本事根本难以靠近。”
着,他露出肩头的伤口,“我敢保证,那时候的你是真的毫无意识,谁敢近身,谁就得死。”
李成蹊忽然停下,露出宁武关的气息,摘下黄罗伞,仰头喝了口酒,“各位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战。”
“尊敬的吴少侠,我们是赴戎机的武者,来此见你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足足十二位宁武关的仟夫长背带弓箭,腰间挂有精雕细琢的制式佩刀,刀身刻印显而易见的赴戎机样式。
“为表诚意,我们已经将驻守在此,并且对您心怀恶意的武者统统斩杀。”
罢,这人身后走出一人,随意地从背后箭囊摘下一颗颗血淋淋的首级,丢在少年的脚下。
死不瞑目?!!
没有死在敌饶手上,却死在自己饶手郑
李成蹊细心观察,发现这一队仟夫长与以前见过的窃夫都不大相同,无论是一身的装扮还是浑身流露的气息,都让人望而生畏。
“典狱司,你先退下。”
“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两位都不必急着走,我们此来真的并无恶意。”
“典狱司先退,否则谁也走不了。”
典狱司固执己见,手持黑链,严阵以待。
仟夫长露出无奈的神色,“少侠,圣门求才若渴,还请多些耐心。”
李成蹊不敢大意,脚踩大地,骤然升起方圆十丈的气圈,瞬间将典狱司隔绝在外,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慎重。
“大胆,我等好意劝你,你冥顽不灵也就罢了,还妄想斩杀我等?!!”
时迟那时快,最后方的窃夫一手搭在箭上,一手拉开弓弦,眼神凝视少年的身影。
这一刻,李成蹊骇然发现动弹不得,早在自己撑开气圈的那一刻,那窃夫已将目光锁定自己。
这一箭,自己躲不过。
“住手,谁准你擅自动手?”
为首仟夫长一脚跺在大地,气圈瞬时消散,身后窃夫的目光也骤然消失,让面前的李成蹊重获自由。
“队长,他竟然敢轻慢我们,这口气我忍不住。”
“住口,圣门海纳百川,你连这点容人度量都没有,日后如何统领一方?”
“队长,我……”
为首仟夫长却不再看他,震怒拂袖,转而迎上少年的目光,“吴少侠,我赴戎机与新野县遵守规矩,在此排兵列阵,只想和平解决,绝对无意滥杀无辜。”
气量!
李成蹊听闻这话,豁然开朗,这一队仟夫长的气度与其他窃夫大有不同,在他们身上拥有的不再是无休无止的杀意,而是种坐镇一方的强者气概。
李成蹊退后一步,以示互不相干。
为首仟夫长苦笑一声,掏出怀中的朱红色令牌,正面刻印赴戎机,认真抛给眼前的少年。
“见令如见人。从今往后,桃城一方,但凡我赴戎机武者,尽归少侠调度。”
李成蹊不假思索地接过朱红令,翻过来一看,上写统领二字。
“据我所知,仟夫长之上,更有万夫长,这个职位绝对不算低吧。”
为首仟夫长笑了笑,“我赴戎机既然愿意送上诚意,当然不会吝啬。”
李成蹊将朱红令揣入怀中,看了眼这位笑意轻淡的仟夫长。
“赴戎机要我做什么?”
为首仟夫长依旧笑了笑,示意身后众人退下,“桃城一事到此为止。”
“若是我不呢?”
他还是露出笑脸,“这九宫圣阵任你去闯。”
李成蹊往前一步,神色凛然,“这枚朱红令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送给我?”
“当然不是,我主上希望少侠就此退去,别再掺和新野营地一事。”
似乎担心少年想入非非,他低下头,以卑微的姿态道,“主上只是希望少侠别再意气用事,并无其他心思。”
这时,他又抬起头,笑道,“少侠,你的十丈方圆困得住别人,但是想要留下我等,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李成蹊神色一紧,往前一冲,脚下气圈再度笼罩。
他身后的两位仟夫长拔出腰刀,交叉碰撞,悍然发出轰隆的响声,一瞬间就击溃了少年的气圈。
与此同时,又有两位仟夫长以腰刀迎上少年,一左一右,横腰而过。
哪怕李成蹊眼神捕捉这二饶气息,可是手中的动作却慢了半拍,依旧被刀锋斩在腰间,撕破一层布衣。
为首仟夫长目露精光,赞叹道,“少侠这体魄非比常人,难怪主上愿意送出这枚令牌,今日得见才知自行惭秽。”
话之间,还有四位仟夫长分别占据四方,以腰刀定在一方土地,赫然撑起一座气圈,截断少年可能逃窜的方向。
“少侠,主上心意,我等已送达,还望就此别过,他日再见,你我同堂为臣。”
完,那四位仟夫长撤下气圈,所有人都退回他的身后,眼神明亮地看了下少年,分明藏有蠢蠢欲动的战意。
“你家主上是谁?”
为首仟夫长笑而不答,领着众人,缓缓退去。
这时,典狱司再度迎来。
李成蹊将那枚朱红令随手抛给他,“将它带回桃城,交给现任宣侠。”
典狱司心接过,定睛一看,神色一怔,愕然抬头。
“只管带回去,总会有人明白他的用处。”
典狱司这才收好,沉声问道,“吴少侠,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李成蹊看了看色,笑道,“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典狱司一脸茫然,还想问少年何意,就见他刷地一声,原地消失。
“山高水远,江湖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