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蹊儿哥,你怎么突然又回来?”
独自在院中练拳的画阿酒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少年李成蹊慢步走来。
“道长,方隅回来了。”
此时,永都道长正在闭目养神,背对少年,并未回应。
画阿酒一收拳架,兴奋地扭动腰肢迎上少年,拽着他的胳膊,“方隅,你这些都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观外又响起一道声音,“师尊,我敢打赌,画阿酒肯定没好好背诵经文。”
“于可远,你少在搬弄是非。”
画阿酒一听这声音,气不打一出来,当即迎了出去,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任淙激,赶忙俯身拜见,“弟子画阿酒见过师傅。”
任淙激伸出一指,敲在他的脑袋,“口服心不服,的就是你。”
画阿酒讪讪一笑,侧头对于可远露出淡淡的怒意。
“弟子吴方隅见过师尊。”
“远游在外,不必多礼,都先退下。”
三个少年恭敬退出道观,自去闲聊不谈。
“永都道长,我这三名弟子,可有哪位能入您耳目?”
永都道长这才睁开双眼,起身迎接,听闻这话,思索片刻。
“任师三名弟子各有千秋,但心意太重,全都不合老道。”
任淙激闻言,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本该在李成蹊身上的白玉坠,交给这位隐居道人。
永都道长接过白玉坠,细细打量一番,“确实是从我道门流传出去的静心玉器,只是不知任师从何处得到此物?”
任淙激笑而不语。
“任师好歹也是一派之师,怎么也和商学之人一般讨价还价?”
任淙激依旧是一脸笑意。
“我看任师门下吴方隅与我颇为有缘。”
“道长早些开口,任某也不会如此故作姿态。”
永都道长面露无奈。
“方隅,你先进来,道长有话想和你。”
正在观外闲谈的少年们闻听他的传话,当即闭口不言。
李成蹊心怀疑惑,再次走入道观,先和师尊见礼,再向道长作揖。
正在这时,少年陡然觉察有道目光落在身上,挥之不去,急忙抬头望向自家师尊,只见他摇了摇头,暗示不必在意。
“吴道友,这枚白玉坠与我有缘,不知道友可否割爱,赠于贫道?”
当那股不容拒绝的目光消失,李成蹊才听到永都道长的声音,略带惋惜地拒绝。
“道长,不是子不愿割爱,而是此物非是我所有,是您带我去的那处地界,偶然得之。”
“贫道知晓,此物来自于缙云岭,是冯东略冯道友给予你的。”
“不敢有瞒道长,确实来自那里。”
任淙激在旁,食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凭借少年话中的点滴,想要推测他的来龙去脉,可一旦推演到珷玞原,立刻戛然而止,如同先前那般无所推测。
“任师,不经主人允许,擅自推测,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道长此话不妥,方隅乃我门下弟子。弟子有其忧,长者服其劳,理所应当。”
永都道长微微一笑,将这位山老请出道观,随手一挥道袍,带着少年走进诡谲莫测的画卷。
一入画卷,李成蹊先是心神静止,但呼吸间就重归自然,向老道长鞠躬作揖。
“信徒李成蹊见过永都道长,不知道长带我来此,有何贵干?”
“我本不想和你有所关联,实在是你化名师尊无理取闹,强行将你我因果串联。”
言语之间,李成蹊已看完眼前的画卷,知晓掌上白玉坠的来源,不由得对老道长生出更多的敬仰之情。
“原来它是来自道长故乡的玉壁,难怪有静心凝神,养气吞灵之效。”
“这枚白玉坠,我一时半会儿不便带在身上,只好请道友代为保管,等到时机成熟,贫道自会取走。”
“成蹊知晓。”
永都道长撤去画卷,重返院内,见任淙激再次不请自来。
“任师,你这三番两次,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道长此言差矣,普之下,莫非地所樱任某寄身乾坤间,何处不可去?”
永都道长呵呵一笑,“待贫道回返故里,定然再来龙阳洲,将你们这些人带回,免得你们篡改一方水土。”
任淙激顿时面露苦涩,“道长心怀仁义道德,怎么忍心将晚辈拒往圣洲。”
“刑徒遗民已经让人不厌其烦,再加上你们这些窃之民,何时才能真正迎来末法时代,还朗朗乾坤一片祥和。”
“道长胸怀地,晚辈敬佩不已,但晚辈年岁尚浅,实在不想迎来末法。”
此时,二人对话,少年犹听在心中,不解地问道,“难道现在不是末法时代?”
任淙激笑问道,“末法时代,怎么可能会有移山倒海的神通?”
李成蹊茫然不解,“为何我总会听人提及末法时代已来?”
少年这一开口,任淙激再次凝神推算。
永都道长拂袖一哼,道观中阴阳逆乱,将他一举击伤。
“任师,可一不可二。”
任淙激擦掉嘴角的血迹,俯首笑道,“晚辈知错。”
永都道长看了眼他,他果断转身离去。
“当年十五位钦侠自绝于洞溪里,隔绝外界的窥探,就是想推演出如何迎来末法时代。好让世间武者返璞归真,一心向道,而不是以武乱禁,祸害一方。”
李成蹊大惊失色。
“可惜时至今日,依旧未曾推演真正的禁绝之法。哪怕古时墨学借故退走,远遁他洲,还是被有心人循着蛛丝马迹,推测出你们祖上的真正用意。”
“所以,赴戎机在我洞溪里大开杀戒,也没有受到镇州之宗的制裁,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洞溪里是否真能有禁绝神通的办法?”
永都道长点零头,咬破食指,在白玉坠上刻画一只巧玲珑的红色鹿,交给少年,“此去安如山,当慎之又慎,务必不要泄露根脚。”
“成蹊谢过道长收留阿酒。”
“去吧,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
李成蹊躬身拜别,临行前又问了句,“道长,可知我父母在何处云游?”
“你那父母在我圣洲游玩,好不自在,全无挂念你这独子的念头。”
“道长莫不是诓骗子?”
永都道长神色平静,笑看少年。
李成蹊挠了挠头,快步退出道观。
画阿酒见他出来,脸色一愁,“蹊儿哥,师傅让我在道观修校”
“既然师尊让你在此,你就安心在此。”
画阿酒脸一拉,腰肢一抖,怒哼道,“这不公平,凭什么要我在这清汤寡水?”
李成蹊揉了揉他的脑袋,摘下黄罗伞,以伞作剑,笑道,“山色满门守缙云。”
这一剑递出,画阿酒眼中神采奕奕,“以身为剑,以心意为气,这一剑妙不可言。”
“等到你学会这一剑,我再来道观接你。”
画阿酒撇了撇嘴角,“潘怀先有个十年之约,我还想去瞅瞅,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一眼。”
“肯定有机会的,毕竟阿酒可是纵奇才,连湖山师尊都视为剑道骄的才。”
画阿酒兴高采烈地返回道观,临近道门,忽然停下脚步,举拳过顶,高声笑道,“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李成蹊正要回话,只觉旋地转,不知去往何处。
“道长,你是不是怕我泄露蹊儿哥的底细,才故意要把我留在身边?”
“墨子可教也!”
“根老都放心让我跟着蹊儿哥,你凭什么管我?”
“所以,你才跟了没多久,就和少年分道扬镳。”
画阿酒怔在当场,“我那便宜师尊是闭关,其实是被薛师傅锁住剑心,困在伶鼎湖?”
“是也非也,画道友且安心练拳。”
“那我到底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跟着蹊儿哥闯荡江湖?”
永都道长坐回蒲团,若有所思。
“大概到一剑斩落你的师尊。”
画阿酒一脸震惊,“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我再不喜欢便宜师尊,也不敢对他出剑。”
“你师尊出关之时,会问遍墨阳郡剑修,届时你俩师徒肯定要一较高低。”
“我可不像蹊儿哥会听信片面之词。”
永都道长闭上双眼,不再回话。
画阿酒对此习以为常,默然走到院内,独自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