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弥生拖着轮胎走了五十米左右，忽然“嘭”地一声倒地了。

三人连忙跑了过去，孔煦把方弥生抱起，看着夏雨道：“昏过去了。”

“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使用真空秘能，总会出现不适应症，扶他去休息，给他灌点葡萄糖。”夏雨吩咐道。

“他刚刚是在无意识地情形下拉动轮胎的。”苏乌道，“是不是又是他的另一面……”

“不会。”夏雨说道，“如果他要帮忙的话早出手了。”

孔煦把他往苏乌身上一推，苏乌自然而然地将他背起，送进了别墅里的卧房。

方弥生的意识陷入了半沉睡状态，他知道自己晕倒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正被苏乌背着上了楼，但是就是醒不过来。

现在的他似乎正在以一种第三视角观望、感受自己的身体，温和和暴烈的两种感觉同时渗透了自己的身体，在血肉中交汇融合后流转。

方弥生仿佛灵魂出窍般注视着自己的躯体，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上好像有一道隐蔽的裂痕，那道裂痕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而其中一半身体，似乎所有的秘能都来自那里。

方弥生还想凑近一点仔细看看那道裂痕，忽然，自己的身体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了回去，他瞬间惊醒，躺在床上。

身上的骨头就像散架了一样，肩膀的地方垫了护具，但还是隐隐作痛，胳膊上出现了两条明显的淤青。

方弥生站起身来，两条腿像灌铅一样沉重，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胳膊，就像被钢钉钉在了身体两侧，动一下就像受刑。

“你醒了？”苏乌推开门，探出头道：“吃饭了，快出来，吃完后还有加训。”

方弥生拖着两条腿走了出去，午餐吃得不错，分量也足，夏雨的厨艺比姑妈和舅妈要好得多。

方弥生经过上午的训练，此时简直饿得心慌，和苏乌一样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饱含汤汁的肉块。

晚上，方弥生泡在别墅里的泳池中，感受着冰冷的水浸润皮肤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和血痕，一抬头，便看见苏乌走了过来。

苏乌站在泳池边，用脚尖划了下水面，随口道：“有点凉，要加热吗？”便跳了下去。

方弥生往他身上随意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

他身上有着极显眼的大片淤青和无数细小的伤口，这样的痕迹几乎遍布了他的全身，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巴掌大小的完好皮肤。

方弥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刚刚他还在心中默默感慨着今日的辛苦，可是一看到苏乌的身体顿时羞惭不已。

“你很厉害。”苏乌游到方弥生的身边说。

“呃，不敢当……”方弥生谦虚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快就能引出秘能的人。”苏乌说道，“我记得我当初引出秘能用了……两天，还是三天，记不清了，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资质了。你用的时间比我要短得多。”

方弥生没说话。

“不过用时最短不一定就最强。”苏乌转过头看着方弥生，“有些人用了一个下午就能引出秘能，但无论怎么修炼却也只是中人之姿，有的人用了整整一年，但是一旦引出秘能，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走入强者坦途……”

“这世上……能力者有很多吗？”方弥生忍不住问道。

苏乌反问道：“你是问数量，还是问比例？无论是乡愿，还是使徒，在全人类之间的占比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在全人类这个无比庞大的基数下，任何微不足道的比例，又都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同类之间有互相吸引的本能，你马上会见到更多的能力者。”

方弥生低头道：“乡愿，使徒么？那我究竟是什么？我既没有注射过阶梯药的记忆，也不认为自己是乡愿……”

苏乌满不在乎地道：“这重要吗？你作为乡愿还是使徒，你的后半生会有明显的不同吗？”

苏乌又道：“下个星期，我会带你去庐阳市……”

方弥生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苏乌道：“香鲸会在庐阳市的监察岗“蜂鸟私诊”是一所专门为能力者准备的私家医院。我会把你带到那里进行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从生理的角度或许能找出你与一般能力者的不同，顺便我也去那里疗下伤。”

苏乌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触碰自己的伤口。

“蜂鸟私诊？”方弥生惊讶地道，“那家著名的私立医院，是香鲸会的监察岗？”

“对啊。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那么著名的私立外科医院，竟然是一处由超能力者组成的武力机构，说出去谁信？”

“就是没人信才好呢。”苏乌撇撇嘴道，“这样的机构香鲸会还有很多啊，一边做着世俗的生意，一边又履行着监察岗的职责，有的监察岗还做到了上市公司的地步了呢……”

方弥生此时方才意识到，香鲸会的强大之处不只在于它是一个超能力者组成的团体，它是由超自然与世俗两种力量结合而成的，当初安东尼选择与艾伦合作是何等的明智，先知最多能预言到几十年后的事情，而资本却能永生。

方弥生现在还处于新兵期，夏雨安排的训练任务把他虐得体无完肤，他也从来不心存“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的幻想，毕竟看一眼苏乌的身体就知道了。

方弥生的身体现在随便动一下都疼，但渐渐地，他开始适应这种疼痛了，这仿佛变成了他身体正常感受的一部分。

他有时会在上课的时候悄悄地使用秘能，一种澎湃的力量感在身体里喷涌，这令他感到愉悦。

在之前，方弥生的超人体质并不稳定，时有时无的，原因就是无法掌控身体里的这份力量。

而训练的辛苦是有回报的，就是这份来自真空家乡的力量逐渐与他融为一体。

方弥生白天上课，晚上便赶往别墅进行训练。对于其他人来说辛苦的在校时光对他而言竟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然而就算是休息，夏雨也不允许他完全的放松。

方弥生的鞋子与背包是经过加重的，手里也总是捏着一个握力器。

这样的训练已经融入了方弥生的日常，对于他而言也已经快到了浑然不觉的程度，他会下意识地跟随者呼吸的频率一下下地捏着握力器，就像手里抓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有时也会随意把背包放在操场上，李琦本好心想替他拿一下，结果手一拉背带后顿时用一种面临人生终极困惑的目光看着方弥生。

方弥生背起书包，准备去往别墅，结果没几步就被忽然出现的姑父拦住了去路。

方弥生问了声好，继续往前走，姑父跟在他身边，罕见地露出笑容，道：“弥生啊，今天下课早啊。”

方弥生道：“我翘课了。”

姑父依然保持着笑容，“怪不得我以前寻不着你，你可不能随便翘课啊，嗨，你一个孩子就是贪玩，需要大人来管。”

方弥生没说话，加快了步伐，姑父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弥生啊，你怎么不在姑父家住了呢？是不是姑父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啊？”

“没有。只是觉得还是在外面住方便一些。”

“胡说！住在外边哪有住在姑父家好，走，和姑父回家，这书包多沉，姑父帮你拿。对了，你住在什么地方啊……”

说着，姑父开始薅方弥生的背包，然而背包刚一离开方弥生的身体，就如同巨石坠地，把他摔得踉跄一下。

姑父红着脸，死命地拽着那个书包，但是始终无法拽起。

方弥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将背包重新背上自己的身体。

姑父只有讪笑道：“弥生的力气见长啊，哈哈，不愧是年轻人……”然而心中却道，妈的，看来动粗是没指望了。

“别跟着我。”方弥生冷冷地道，姑父只有讪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方弥生走远，然后将好大的一口痰吐在路边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