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跟人谈话,你就这么进来吗?不成体统!”袁翼兴半是心虚半是震怒的吼道。
令安郡主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武魁,又直勾勾的盯着袁翼兴,只是沉默。
对于武魁,令安郡主还是认识的,父亲的下属也是挚友,小时候经常来家里串门,自己还坐在他膝上撒过娇,后来听说是犯了事,被发配到边疆去了,并再未听过消息,如今再见,虽是苍老了些,脸上也多了罪犯的刺字,和小时候的印象却并无大的区别。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内容,令安犹如被雷击一般,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母亲这么多年为何要如此隐忍,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夫唱妇随阖家幸福的样子。
女儿的沉默让袁翼兴更加心虚也更加愤怒,“我在跟你说话,你来这里干什么?!”
袁翼兴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
“武叔叔刚说的都是真的么?”令安郡主终于回过神来问道。
“你都听到了什么?”袁翼兴反问。
“我都听到了,您不用解释了。”令安郡主盯着父亲失态的神情冷冷的回道,转身走开。
其实她只是听到袁翼兴骂陈敬言的那番话,固宜公主那次挨打磕到头后便落下头疼病,偶有发作便痛苦不堪,适才固宜公主又发病了,郡主想来告诉父亲让他去宽慰下,不想却听到袁翼兴骂声,便偷听了下,竟发现父亲在外还养了女人的秘密。
袁翼兴不知,只当郡主知道所有的事,以郡主的性子,只怕会寻到辽东去闹个天翻地覆。
武魁也不敢再逗留,听了袁翼兴的安排,火速往辽东赶,尽快处理掉知道这事的所有人,将武府上下转移。
袁翼兴回过神来,觉得郡主是个隐患,便暗自吩咐下去,搜集京中适龄未婚公子哥们的情况,赶紧将郡主嫁出去,以防再生事端。
令安郡主思前想后,念及母亲还在病中,不好再去刺激,只好找到哥哥袁宗达商量,上次母亲受伤的事,袁宗达还是持怀疑态度,如今听到郡主这样说,愈发痛苦起来,两件事联想起来,原本心中那个高大的父亲形象顿时震碎了一地。
他不愿意相信,却没法再说服自己。
酒一杯一杯的灌,袁宗达喝的酩酊大醉,只觉得这个家如同冰窟一般冷。
袁宗达第一次不顾袁翼兴的禁令,在他还在家的时候出门寻到莱仙院去了。
大约是喝了酒,袁宗达见着雪三娘越发觉得眼前的美人可爱,许久不见的相思和着心事一吐为快,雪三娘依旧是温温柔柔却不过分亲昵的样子,只是一直耐心的听他诉说心中的痛楚,好言相慰。
“公子舒畅些了么,不如听奴一曲吧,此乃前朝遗曲,会的人不多,听的人也不多,姑且为公子一奏,博您一乐。”雪三娘此时全无媚态,只是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袁宗达,轻轻道。
袁翼兴听着听着,放松下来,慢慢的眼前开始模糊,醉意可侵人脑,情意却侵人心,他却是脑醉了,心也醉掉。
待他醒来时,是被背上的刺痛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袁翼兴抄起一根藤条甩在自己身上。
“逆子,喝醉也就罢了,居然还醉死在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让人送到家门,不怕人笑话么?逆子,你是要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幅丑态么?!”袁翼兴骂一声便抽一鞭,依旧不解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袁宗达忍着痛意,既不辩解也不闪躲,居然望着袁翼兴咧嘴嗤笑起来。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袁翼兴被这笑声激怒,手下力道加重,下起死手来。
袁宗达依旧笑着,难忍的疼痛让这笑声变得扭曲,鞭声伴着诡异的笑声越来越大。
“住手!”令安郡主一路小跑过来准备抢袁翼兴手上的鞭子。
袁翼兴惯性一甩,那鞭子抽到了郡主的肩上,郡主吃痛,脸上都抽动起来,她忍着疼痛死死抓住袁翼兴的手道:“父亲这是要打死哥哥么?!”
“打死最好,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早知道就不该把你们生下来,孽种,孽种,全是孽种!”袁翼兴青筋暴起,梗着脖子恨恨道。
“那就请父亲打死我们吧!”令安郡主松开了袁翼兴拿鞭子的手,跪在地上冷冷的说道。
袁翼兴见状,将鞭子狠狠甩开往地上一抽,一声脆响传来,“你不要以为你封了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再不肖也是姓袁,只要这家里还是老夫当家,他就得老老实实当好儿子,你不同,你得嫁人,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等你嫁出去,这家里就清静了!”
袁翼兴咬牙切齿的说道,将手中的竹编用力一扔便摔门而去。
阵阵寒风伴着木门的吱吖声吹来,袁宗达躺在地上仍旧笑着,却已然如同哭声般阴郁,郡主跪在冰冷的地上,抚着肩上的伤痛,只是失神般望着袁翼兴离去的背影,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