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荃的案子终于到了三法司会审的时候,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付荃杀头,结果也没出多大意外,贪污罪确是证据确凿,然而付荃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给任何人贿赂,手卷上的记录只是自己为了保命故意拉人下水的后手,户部和刑部一起联合调查的结果直接验证了付荃的解释,这下李承瀚不干了,杨阁老也是颇为意外,审讯前杨阁老还特意关照过户部的温尚书,当时温尚书陈述的情况和堂上展示出来的却大不相同。
李承瀚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再进谏,杨阁老思索一番却是回过味来,不出意外的话,温尚书怕是被徐阁老给收买了,虽说自己门生不少,眼下不投靠在徐家的其实没有几个,温尚书能坚持摇摆到现在,已经算是难得了。
杨阁老认了这一茬,也按住了李承瀚的脾性。十年寒窗,谁不想出人头地呢,奈何徐家通天,也怪不得人人都想攀附,所谓师生之义,大抵也不过是糊墙上的窗纸,捅破了也无甚意思,倒不如留点颜面,日后风水流转总还是需要有人做事。
“承瀚,既然有人一定要付荃死,不如想办法让他活。”杨阁老温言道。
“这,恐怕不妥吧,先前参他的也是我们,现在如何还要救他?”李承瀚一脸不解的看着杨阁老问道。
“户部和刑部交代的结果,我们都能瞧出问题,你觉得皇上会看不出来么,但皇上还没表态,你也知道先前他气成什么样,倘若真想深挖,这会已经降旨了,但是皇上没有,你知道为何么?”杨阁老并不作答,一脸忧思的反问道。
“难道皇上并不想杀付荃?”李承瀚音量陡然提高有些愤懑道。
“非也”杨阁老摇了摇头,“老夫打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在东宫侍候了,皇上的脾性老夫还是知道的,其成也仁,其败也仁,眼下这样的局面,他在犹豫,如果就这么杀了付荃,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影响他圣明之名,如果深究,那手卷上的名单都处理,恐怕朝堂都要空出一半,难啊!”李承瀚叹息道。
“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救付荃?”李承瀚追问道。
“因为付荃不死,好成全他的仁慈,且我等口中说来,便也解了他的围。反过来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付荃不死,便是徐家心头一颗钉子了,如是日后时节变幻,兴许他还有用。”杨阁老见李承瀚还是不明白只好说穿。
这番话仿若一股飓风直接将李承瀚向来能刚则刚的执念掀翻,想起父亲当初的死,李承瀚心里顿时凉意四起,这庙堂之上的水深终究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度量的。
李承瀚只好按照杨阁老授意的,带着言官们调转船头,又开始替付荃说话了,奈何付荃名声太差,实在搜罗不出太多贴金的东西,只好想了个馊主意,替付荃想了个合适的出路。
朱高炽还在养病,看到三法司联合审讯出具的报告后的确如杨阁老料想的那般纠结不堪,这会看到李承瀚他们呈上的奏本后立马就同意了。
付荃呢,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狱中恐惧不已,看到宫里来人,更是吓破了胆,却不想并不是宣布自己何时砍头,太监宣旨时前面那些赞颂皇帝仁慈的长篇大论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听到后面的处理意见顿时欣喜若狂。
原来皇帝同意了言官们的意见,我朝以仁义治国,为了挽救更多的朝廷命官,饶付荃不死,让其以身说法,押解到全国各地巡讲忏悔。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付荃喜极而泣,伏地狂扣头。
丐老四在赌坊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震怒不已,一直忍到日头落了在童安家门口等到童安回家便奔到越同舟那里去了。
丐老四和童安到达时候,张浥尘已经在越同舟屋里了,原来张浥尘也想不通跑来找越同舟了。
几个人痛骂了一番,泄完火便齐齐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越同舟,问他怎么办。
越同舟却只是道:“也并非是坏事。”
“不是坏事?兄弟你不会再锦衣卫当差脑子当坏了吧?这怎么不会是坏事,付荃不死对得起山荷沟的乡亲么?”丐老四急了眼发飙道。
张浥尘见哥哥挨骂,连忙过去劝丐老四冷静,让他听越同舟把话说完。
“他迟早会死,你觉得徐家会让一个被擒的走狗活得那么安生么?”越同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丐老四也转过弯来,只好讪讪地笑了笑:“我刚心急了,我是个粗人,哪有你们这么想的这么深呢,对不住了。”
童安白了一眼丐老四,继续听越同舟讲。
越同舟并不往心里去,对丐老四接着道:“大龙,你道上的朋友多,打听一下付荃第一站会被押到哪里去,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让四尾告诉我。”
“这个容易,你要知道这个干吗啊,未必你还要去听那贼娘养的讲什么狗屁道理。”丐老四实在不理解越同舟想干嘛,脱口而出。
“这个你过些日子自会知道,”越同舟顿了顿,环顾三人复又道,“以后没有急事不要一起过来了,太招眼。”
“哥哥说的是,我也是心急了,我们以后都会注意,走走走,赶紧回去。”张浥尘当然知道越同舟的意思,上次夜半进宫递手卷那事以后,袁翼兴和徐幼康都找到家里去了,指不定已经怀疑上来了,张浥尘可不想毁了逍遥日子,刚忙拉着丐老四和童安撤了。
不久丐老四果然打听到确切的情报,偏生不巧,付荃第一站竟然是他曾经当过县令的宣化县,眼下新年将至,皇帝格外开恩,待过完年便要打发他上路。
越同舟沉思一番,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