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在张浥尘家里藏匿了这些日子,外边都是急疯了一般。袁翼兴是做梦也想不到女儿就在京城里,合着徐幼康的人马里里外外搜遍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着,霍连山没了耐性,皇帝也没了耐性,送郡主去北境这事自然也就黄了。
朱高炽动了火气,袁翼兴罚了一年俸,霍连山马屁没拍到也领了半年罚俸,至于徐幼康,他原本就是隔岸观火不心急的态度,自然是把越同舟给祭出来了,巧言令色的结结实实坑了下属一把,好在朱高炽虽然优柔婆妈到底也不是昏庸的主,只叫人收回了越同舟的紫金把绣春刀当是警醒。
一顿棒槌挥下来,朱高炽虽然泄了火气,可又发起了愁。北边的胡酋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大明天子允了和亲的事却迟迟不定日子,便伙同其他几个小部落,将扰边掠夺的勾当干的更加放肆。
这哪里是要求亲,摆明了逼亲啊!
朱高炽这会算是看清楚了,那些胡人都是一路子货色,所谓和亲献好压根就是幌子,图的是大明陪嫁的嫁妆和拉虎皮做大衣的政治资本。
霍连山受了罚心里极度不舒坦,观前瞻后的好一阵琢磨,觉得和亲的事不能说令安郡主不见了就这么完犊子了,毕竟北边胡酋那里,可是许了自己事成之后三成嫁妆分赃的好处。
眼下朱高炽头疼的是面子,毕竟北边和朝廷里都知晓了令安郡主就是和亲对象,倘若塞个其他人去,万一郡主哪天回来了,有好事的给递了消息出去,闹不好就是外交事件。
那令安郡主永远回不来不就得了?
霍连山打定了主意就进宫献计去了,朱高炽也听懂了他的暗示,却不置可否,只是抚额叹道:
“她可是朕的亲外甥女啊!”
“比之于天下,她也只是大明臣子,皇上何拘于一臣子而忍弃万民于不顾?”霍连山顿首,继续给朱高炽宽心。
朱高炽依然纠结不已,霍连山继续加码:
“皇上,北方胡人猖獗彪悍,先帝爷把都城由南迁到北,这天子戍边,万民莫不鼓舞,可这挨着前线真的也就太近了些,万一一个闪失,臣等可就是千古罪人啊,不能不仔细思量!”
霍连山这番话着实撩动了朱高炽的心弦,打从朱高炽还是太子时,对于朱棣把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这事就是不支持的,太不安全了。朱高炽登基为帝之后,更是多次筹划再把都城给迁回去,这回轮到自己的太子反对了,加之不少朝臣的产业已经稳定在北京,迁都这事是一拖再拖。
论文,自己治国无庾,论武,自己真的比得上先帝爷吗?万一胡人果如霍连山所说杀到北京又该如何?
朱高炽皱着眉头思索许久,终于点头:
“依你说的办吧,这事做的小心些,朕不想伤了固宜的心!”
霍连山喜出望外,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次日,壬秋上街买菜,便听到满大街都在议论的新闻,说是令安郡主将在月底启程,由袁翼兴做送亲使、霍连山做护亲使料理和亲事宜。
听大家说的有模有样,壬秋赶紧回家跟郡主说道一番,郡主一脸懵逼,我这人还在藏着,哪来的郡主和亲?
张浥尘踱步思忖一番,沉吟道:
“怕不是找不到你人,拿别人代替了去,这么一来……”
张浥尘望着郡主,剩下一半的话欲言又止。
“这么一来怎么啦?!”壬秋性子急,追问道。
“这么一来,我就只能消失了。”郡主和张浥尘对视一眼,淡然道。
壬秋明白过来,快人快语又说道;
“这,这不可能啊,你毕竟是郡主,谁还敢杀了你不成?”
郡主苦笑:“郡主大得过皇帝吗?”
“这,这不行吧,你毕竟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啊!”壬秋听得心惊肉跳。
“李建成还是唐太宗的亲弟弟,结果呢?也罢,这也是我的命,要不怎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呢?皇上也也有他的不得已吧!”郡主强忍着难过叹了一口气。
“因为不得已,就可以让亲外甥女消失?因为不得已,就可以让几百条人命枉死而无动于衷?这就是天家,这就是皇上?”张浥尘瞪大了眼睛突然恨恨的说道。
这情形倒是把壬秋和郡主都吓了一跳,向来不曾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知为何说出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还带着万分的愤恨之意。
壬秋和郡主便一齐望着张浥尘,颇有些不解。
张浥尘大约也知道自己失态,缓和了些,解释道:
“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这自古以来藏在底下的事多了。往后你可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露面了,我这里也不知道还能藏你多久,既是大哥带你过来了,我也要同他商量一下,看怎么才能像个完全的法子,让你平安脱身才好!”
郡主只当是张浥尘怕她连累,接过话头道:
“我在这里已经烦累你们够久了,等晚上天黑了我便走,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张浥尘赶忙拉住郡主:
“你快别这么说,现在走不是时候,我不是赶你走,我是怕京城里太扎眼,一旦和亲的事定了,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再出现了,下一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你先安心呆着。”
郡主点了点头。
“爷,您家的水该满缸啦!”门外忽传来王四尾的吆喝声。
张浥尘赶紧去开门,将王四尾迎进来,王四尾悄悄的掏出一张小纸条塞给张浥尘,便挑着水桶去了厨房。
“没事,来送水的!”张浥尘对着里屋朗声道。
背身拿出纸条一瞥,只有一句话,果然越同舟也已知道郡主处境。
“请客稍安,不日自当解围。”
这是让郡主继续呆着的意思么?
不日自当解围,眼下这情况,又如何解围呢?
张浥尘有些疑惑,虽说不知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了解越同舟,非是有十全把握,断然不会如此传话。
“放心吧,会过去的!”
张浥尘回屋安慰郡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