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丐老四在长陵“猫决”了霍连山之后在附近逗留了几日,一来会会道上的朋友,二来打听打听霍连山死后作何说法,差不多准备返程的时候,却发现一群操着不知哪里土音的人,鬼鬼祟祟打听霍连山之死的细节。
丐老四生疑,便跟踪了一阵子,看那些人到底什么主意,不想却意外的发现,为首的探子拿着大包银子跟当地黑市头“换火”,所谓换火,是句黑话,就是不方便出手的带标号银子或者其他值钱物什,以折价的方式换取可以顺利流通的现银。
长陵那一带可是出了名的“换火”地儿。
那交易的黑市头跟丐老四颇有些交情,丐老四称想见下世面,反“换火”拿了其中一锭银子回来,起初见到那银锭的标号,丐老四也是一头雾水,又跟梢了一阵子才闹明白,探子们都是乐安州汉王府的人,那银锭是探子头借着任务的名头夹私过来的,专门洗白了拿回去花。
“这就奇怪了,福建市舶司的官银怎么会落到汉王府的家奴手上,还是一大笔,况且,就算是拿着这一大笔银子不好开销,外地银匠不敢融铸,本地找个相熟的银匠融了便是,何必要这么麻烦不嫌重的专门带去黑市换火呢?”
知道细节后,越同舟反而更加想不通了。
如此反常,必有隐情。
丐老四听着也思虑起来,但见越同舟踱步一会,忽然道:
“我明白了,这官银来路不正,那探子头也是吃黑弄到手的,乐安州竟是他熟悉的人,所以不能找本地银匠融掉,外地的又不敢接活,这就能解释,为何一定要趁着外出的机会夹带处理了!”
“哎,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圆了!”丐老四一激动,厚实的巴掌拍在破木桌子上砰砰作响,大概出力大了,引得他一阵咳嗽。
“那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越同舟担忧的望着丐老四问道。
“嗨,别提了,这不知道那探子头身上有货嘛,本想打点秋风,哪知他身手还可以,不留神被发现了去,把我跑的都快吐血了!”
丐老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越同舟太了解他了,说的这么轻巧,跑吐血,指不定捶的多重呢。
“小心点养着别伤了筋骨。”越同舟叮嘱。
“放心,放心,这点小伤算个屁啊,想当年……”丐老四嚷嚷着,又想来上一段独身单挑京城“九条龙”的老黄历。
“行了,行了,你那英勇事迹我们都知道,要我给你背背?”越同舟赶紧截过话头。
“额,我只是说事实嘛!”丐老四有些扫兴,一把邋遢胡子跟着嘴型都撅起来了。
“你没暴露身份吧?”越同舟忽然想到,如果丐老四暴露了,恐怕回京也不得安稳。
“没有,没有,他们近不了我身,我蒙着脸呢,不然我哪里敢逃家里来。”丐老四解释。
“那就好,你先养着,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去金宝赌坊了,多等些日子,也不要再跟四尾交接了,有事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越同舟似还有心事,扔下这句话便打算走。
丐老四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觉得怪怪的:
“金宝赌坊怎么不能去了,四尾那边怎么也不能接触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你别瞎想,我只是觉得谨慎些好,最近有些不大安生的碎事,让我心里不踏实,以后再跟你慢慢聊了,你千万要把身体养好了!”
越同舟拍了拍准备追问的丐老四的肩头,拈起桌上的银锭放到他怀里把衣襟掩好:
“收密实了,勿要再让第二个人见到,切记。”
越同舟出了门,一路都在想刚才丐老四讲的那些事,越想越觉得,不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汉王在霍连山死后派探子过去,肯定是因为被大家怀疑杀人灭口想去弄清真相,那些探子头到底弄清楚没有?
探子头手上的大笔官银又是怎么来的,不管怎么个吃黑法,如果是在乐安州之外搞到的,犯不着在自己势力范围内还不敢出手,极有可能这笔银子黑的就是乐安州不敢惹的人,乐安州最不能惹的人就是汉王一家。
会不会是汉王的银子?
越同舟心底总是跳出这个想法,直觉十分强烈。
可如果是汉王的银子,那探子头在汉王底下受差遣又如何敢侵占?福建市舶司的官银又是怎么饶过禁令的?
还有霍连山死了,汉王
一重又一重的迷雾袭来,越同舟不停的假设又不停的推翻,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迟早会引起更大的动静。
越同舟想着想着,抬头才发现天已黑了,脚步不由的加快,一头扎进夜色里。
他得回家等着。
今晚,童安那边的消息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