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桂元走到外地下,随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小声地把大体情况跟张加荣讲述了一遍,张加荣随后气的也破口大骂,那声音站在大门外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半晌过后,曹桂元轻声劝道:“行了,骂几句出出气得了,先把孩子饭整出来,打发他俩上学,然后我去一趟县城。”
“你去县城嘎哈?”张加荣气呼呼地追问道。
“这一棵树至少也有二百斤南果梨,现在批发价是一块钱一斤,要是零卖就得算两块,一堆人偷一整棵对,绝对够得上立案条件了,我去派出所找加海二哥,让他给立案想想办法。”曹桂元夹着烟卷,冲着张加荣说道。
张加荣听后也没了主意,坐在灶炕旁边的小板凳上低头不语。
曹治军这会儿早就把被褥叠完放到了柜子里,跟曹治强靠在炕沿边上听父母说话,心里也十分压抑。
自己家辛苦劳作了一年,结果被人明目张胆的偷了整棵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要是谁嘴馋摘上十个八个的,谁也不会骂街。
虽然兄弟俩年龄不大,不过心里也很清楚,敢这么大胆成群结队到别人家园子里偷梨的,肯定就在暗地里盯着果园的主人呢,而且离的肯定远不了,虽然自己心知肚明,不过小孩子能有啥办法。
半晌过后,张加荣也长出了口气,阴沉着脸把饭锅里烀的土豆夹出来,又用笊篱把高粱米饭捞起,然后用大酱、大葱拌了几个烀土豆,让曹治军和曹治强吃完早饭赶紧上学。
等曹治军哥俩走后,两口子又商量起来。
“谁偷的大伙心里都有数,我就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现在这明显就是欺负人,偷梨有偷一整棵树的吗?”曹桂元没吃饭,只是喝了碗米汤,坐在圆桌旁抽着烟,愤恨的对着张加荣说道。
“操他八辈儿祖宗的,让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张加荣也被勾起了火气,坐在饭桌前又冲着街上大骂。
“哎呀,行了,行了,别给自个气个好歹地。”曹桂元低头抽着闷烟,劝着自己老伴说道。
“这帮王八犊子,没TM一个好饼。”
张加荣气乎乎的骂了一通,半晌过后终于消了些气,也盛了一碗米汤,端起来喝了几口。
早饭是吃不下了,不过喝点米汤,总不能让胃饿出病来。
低头抽了半天闷烟的曹桂元,见媳妇气消,自己也缓的差不多了,才又说道:
“你先在家收拾收拾,我去趟派出局看看情况,要是给立案,找几条警犬带路肯定能把他们都逮住……”说完曹桂元披了件衣服,骑上自行车往北镇县城走去。
待到了北镇派出所,曹桂元一路打听,找到了二哥张加海。
一大早,张加海也才到办公室不久,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档案。
张加海的办公室比较简陋,六张老式的木质办公桌,靠南四张,靠北两张,门旁边的一个老式大沙发看样子开会的时候也能坐四五个人。
等曹桂元把这件气人的事详细讲述一遍后,同屋的民警听完也气的大骂,都是当兵的出身脾气自然有些火爆,不过具体处理方法还要听张加海的,因为张加海是大队长,而且与报案人还有亲属关系。
就见张加海面色也十分阴沉,端着茶杯紧喝了几口,思虑了一会说道:“妹夫,你所说的情况确实可以立案,我也可以派两条警犬出去,把偷梨的都抓起来。”
曹桂元听完脸上并无喜忧之色,只是一个劲的闷头抽烟。
就见张加海盯着妹夫又接着问道:“妹夫,你现在一个月能在家呆几天?”
“四五天吧。”曹桂元深吸了口烟,缓声回答道。
“我俩外甥都念小学呢吧。”张加海又问。
“嗯,对。”曹桂元低头答道。
“像你说的这种情况,偷梨的都是小人,而且从情况上看,这次应该就是他们亲戚朋友间集体作案,警犬是可以闻出个把人来,不过我要是把他们都传过来调查,他们在村里也就没脸见人了。”
“像村里这种小人,你俩儿子要是长成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他们都得躲着走,不过现在你俩儿子还小,要是撕破脸,你觉得你还能在这过安生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点想不开,不过二哥我还是建议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先暗中放下,先把你家的梨都摘喽,然后我在派人到村上进行一下防偷盗宣传以及县派出所近期严打的意图,震慑一下这帮宵小。”
“只要宣传过后,相信他们肯定会消停两年,我外甥还小,等他俩长大喽就好了,你现在跟这帮小人较劲犯上不上,小偷小摸哪里都有,就算他们被拘留,以后如果破罐子破摔,周围谁家日子也不好过,没事点你家柴火垛你烦不?”说完张加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盯着曹桂元。
曹桂元刚进屋那阵面色阴沉,看样是被气的不轻,不过听了二哥的劝解后,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待二哥的话说完。
曹桂元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我要是在老家小柳屯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老家整个屯子都是亲戚,我在河洼老张家是出了名的老实,不过我真没想到这帮犊子这么缺德。”
“对,他们是缺德,不过他们再缺德现在也是偷偷摸摸,他们要是真敢撕破脸明着搞破坏,法律肯定会维护公平、公正。更何况我们老张家也是不是吃素的,我跟老四都在公安系统,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撕破脸欺负上来。”
“话说回来,就算到时候我们拿他们没办法,我们还认识比他们更坏、更恨的地痞流氓,我就不信他们真有这个胆。”张加海知道河洼村各家族有些陈年矛盾,也知道妹夫这次吃的亏有些憋屈,不过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俩外甥还小,而且妹夫又经常不在家,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更不好弹弄,于是半打气、半劝解地说道。
“唉……”曹桂元长叹一声,拿过旁边民警给倒的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道:“听人劝,吃饱饭,既然二哥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事就先这么过去了,我回去就找帮工,周末就把梨都摘喽,二哥,那我先走了哈。”说完转身就往外走,看意思虽然听了劝,不过气没全消。
张加海见此立刻起身送了出去,等到了门口没人的地方,张加海边走边说道:“妹夫,这事你先记下,我不能因为你来报案收拾这帮犊子,否则他们可能会找你报复,如果过后村里有其他人再过来报案,要是与那几个人相关,你看我到时候新帐老帐一块算,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嘚瑟。”
曹桂元听张加海这么说,并且亲自送自己出来往自行车棚走,终于也低声说道:“我懂了二哥,这个哑巴亏我就先这么咽了,损失几百块钱就当喂狗了。”
“对,就得先这么压下,不是我不收拾他们,我收拾他们是分分钟的事,不过我这次要是真收拾喽,你家在河洼的日子肯定过的更闹心,不过你也放心,我今天就安排人到村上大队放广播,连放几天,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张加海做为队长亲自劝报案人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不过既然是二哥当然要从二哥的角度出发处理此事。
“嗯,我懂了二哥,你放心吧,我现在知道咋整,你放心,就是一大早被气的冲昏了头才来这的。”曹桂元也怕二哥因为这事上火生气,自我宽慰着说道。
“那就行,回去你也好好劝劝我三妹子,千万别上火,摘完了梨该卖就卖,别在家放着。”张加海又说道。
“行了二哥,那我先走了,回去张罗人去了。”说着曹桂元推着自行车,跟二哥张加海告别。
“行,走吧,路上加小心啊。”
“知道了,二哥,你回去忙吧。”曹桂元跟二哥张加海说了这件烦心事,被劝解了小半天,心里总算有了谱,于是还是骑车回家张罗人摘梨去了。
等曹桂元到了家跟张加荣把加海二哥的意思说明。
张加荣也长叹一声,骂道:“唉……这帮蔫损的犊子玩扔,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老天不报应他们。”
“算了,先这么地吧,你去找你二姐和大姐他们,周末两天先把咱这几家梨都摘喽,咱家摘完再过去帮他们摘,一个礼拜,咱三家的果园争取都收拾完,卖了钱再说。”曹桂元终于把这事下了定论。
“行,我这就去。”说完张加荣起身向亲戚家走去。
曹治军的亲戚家都有各自的果园,而且彼此果园离着不远都在东岭洼,往年也是合伙摘梨,这样也能收的快些。
因为一篓子梨少说也有百八十斤,农村一个大老爷们虽然抬着不怎么费劲,不过一户果园五六千斤的梨,要是都自己摘自己抬,会比找人合伙一起干慢很多。
也正因此,曹桂元在院里围了两个大梨墩子,人多摘梨的时候把运回来的梨篓子直接倒进梨墩子里,收完后再集中售卖。
于是在曹治军和曹治强周末放假的时候,亲戚朋友一大家子开始了集中摘梨收秋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