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韩门走出急诊部的电梯。他的手机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就笑了。
“喂?这才几分钟你就……”他轻声地讲手机。那头传来柴非的声音:
“你别臭美了!我有事要说。”
“说吧。”
“你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仓里满一下子就想到了是你,然后才给你送来条头糕的?”
韩门停下了脚步。他听着手机,渐渐皱起了眉头。柴非的声音很急促:
“就是因为你上次和徐东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徐东又跑去告诉了仓里满!”
“你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呢?所以你还是向陶子认个错吧。她肯定会问的,你还不如主动认错。”
“那她什么时候找我们?”
“应该就这几天吧。所以我们最好在她找我们之前能接触到万国。这样也好一起汇报么。”
“知道了。”
韩门收起了手机。有护士急匆匆地走过他身边。护士和他打招呼。韩门点头致意。这时他发现在眼科急诊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非常吵闹。他喊住了另一个从身边匆匆经过的护士。
“韩院长!有事吗?”护士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今晚眼科怎么这么忙?他们在吵什么哪?”
“一下子送来了两个眼外伤的病人。说是被老鹰袭击的。”
“老鹰袭击!”
“对啊。我们也觉得奇怪。病人都说是老鹰扑过来啄伤了眼睛。啊,我要去拿药了!”
“你快去!”
韩门看着眼科急诊室门口,脸上突突地冒出了两个大字——奇怪!
过了几天,在油醋街医院呼吸科主任办公室门外,一个手臂上挂着西服上装,穿着雪白衬衫,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肩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从过道里走来。他看了一眼门口已经站着的七个人。那七个人都很精神,每人或提着一只包,或肩挎一只包,或背着一只包,没人系领带。他们齐齐地看着白衬衫。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过此时的白衬衫并没有第一次出场时的那种稚嫩相,而是自信满满,貌似已经混出了点名堂。只听他对着七个人大声地打招呼:
“大家好!”
“领导好!”七个人齐声回答。其中一个还讨好地问:
“不冷啊领导?”
“我怕热。怎么,接下去谁第一个见薛主任啊?”
“领导你先!”又是齐声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了。喂,一会儿都完事了就跟我去玩。今晚不一样!”
“难道还有新花样?”有人激动地问。
“必须的!再玩那些已经玩过的就没意思了。”另一个附和道。
众人频频点头称是。
白衬衫笑了。“保证各位满意!对了,现在谁在薛主任的办公室里?”
“还有谁?郭美歌郭姐啊!刚进去。”
白衬衫的脸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他默默地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
就在门的另一侧,郭美歌和Jojo站在薛主任面前。
“对不起啊美歌!我真的没空。一会儿要接待一个客人,我们下次再约?”薛青好言相劝道。
郭美歌看着薛青,貌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旁边的Jojo马上反应了过来。
“好的,薛主任。那我们……”
她看着郭美歌。郭美歌愣着没动。这时薛主任的手机响了。薛主任接收机。
“喂!我在我在。你现在就来。啊,好的,那你进来啊!”
薛主任收起了手机,然后就要往门口走去。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徐东。
“啊!你来啦!请进请进!”
徐东显然没想到郭美歌和Jojo会在里面。他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说:
“啊,我的两个朋友也在啊?”
说着,他微笑着走了进来。郭美歌斜着眼看徐东。Jojo却满脸的兴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门外。
白衬衫问:“喂,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谁?”
“徐东。是东盛的总经理。”有人答道。
“这么牛?打着电话就直接进去了?”
“人家是总经理。”
“总经理怎么啦?”另一个不服气地说道,“就是CEO也照样站在门外等!上次你忘了那个什么公司的老外CEO……”
“也是。毕竟是油醋街医院啊!”
“还不如说毕竟是薛主任啊!多牛的人?国际讲台上一讲一个小时的专家,把谁放眼里了?”
白衬衫阻止了他们继续说话,问:“那东盛的总经理就能直接进去了?而且不是郭美歌还在里面呢吗?”
那些人这才醒悟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是啊!”
“不对啊!”
“这郭姐可能要发飙!今天有好戏看了!”
门内。
郭美歌我行我素。“薛主任,我知道最近有两例怀疑我们的导管引起过敏的病人……”
薛主任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美歌。可是我们能下一次谈吗?”
“我不知道薛主任要和这位先生谈什么,不过我觉得没有比解决过敏的隐患更重要的事了。现在临床怀疑过敏和我们的导管有关,所以我特地把原厂的Jojo总监也带来了。”
“Jojo我认识的啊!我们不是一直见面的吗?怎么还说特地来了呢?”
Jojo不好意思地陪着笑。徐东观察着这一切,不吱声。
“再说了,要谈事也有个先来后到啊。外面还有一堆人排着队要见主任呢凭什么他……”
“哦哟我的美歌妹妹!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你哪次是排队来见我的?不是每次都看都不看外面排队的人一眼直接就进来的?外面其他公司的人都说你是霸王呢你还说别人。”
徐东忍不住笑了。Jojo则越来越尴尬。
郭美歌不肯罢休。“总经理就了不起啊?我也有总经理啊!不如我马上喊我们的总经理也过来吧。”
说着,她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薛主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嗓门也提高了。
“郭美歌!不是你喊你们总经理过来,是我要喊你们总经理过来了!我要投诉你!”
门外。
七个人凑在门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哎唉!怎么是薛主任的嗓门啊?”
“对啊!薛主任从来不大声说话的啊!”
“一定是被郭姐给气坏了。”
白衬衫看着他们一边偷听一边说话的样子,不住地摇头。这时,门突然开了!偷听的人都慌忙闪开。只见薛主任气呼呼地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徐东。徐东还回头对着办公室里面偷偷地竖了个大拇指。薛主任一边走一边还说着话。
“我们不理她。惹不起我们躲得起!我们到里面谈。我一定要向万国投诉这个臭丫头!”
徐东忙劝阻道:“薛主任不生气,不生气。”
说着两个人往过道深处走去。一会儿,郭美歌慢慢地走出办公室。Jojo默默地跟着。
“郭姐!”七个人中有人带头打招呼。
“郭姐!”
“郭姐!”
白衬衫也跟着喊了一句;“郭姐!”
郭美歌站在众人面前,一个一个地审视着他们的脸。
“都是烂人。我在里面帮你们说话呢,你们没一个进来吆喝的。都是软骨头!”
Jojo拉了她一把。“走吧,美歌!”
“不行!今天我不爽。姐第一次被人截胡。从来没有人在主任面前插到我前面说话的!”
白衬衫突然感叹道:“今不如昔!”
郭美歌一愣。她上下打量着白衬衫。“你说什么!”
“今不如昔!”
七个人都吃惊地看着白衬衫。
郭美歌回头看了看众人问:“他谁呀?”
“是我们的领导。”
“你们的领导?哪冒出来的呀?没见过。穿着白衬衫装什么哪!你很白吗?”
Jojo在旁边不停地摇头,还用手来回地擦脑门,貌似头上在冒汗。白衬衫给郭美歌作揖。
“我叫白晨山。”
郭美歌一听,盯着白衬衫的白衬衫看了半天,然后突然“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Jojo,哈哈哈哈!啊哟我不行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Jojo白了她一眼。“你行了啊!”
“我不行!哈哈哈哈,白衬衫!你说有谁名字叫白衬衫的啊!哈哈哈哈!还有口音!”
“我叫白晨山。听起来的确像白衬衫。可是我叫白晨山,不是白衬衫。”
“所以我说有口音么!你这是哪儿的口音啊把白衬衫说成白晨山?”
不知谁冒出来一句:“好像是山东口音。”
郭美歌一瞪眼。“滚一边去!”
说话的讨了个没趣,不吱声了。白衬衫却一直不卑不吭,笑眯眯地看着郭美歌耍活宝。
“我姓白,早晨的晨,一座山的山,白晨山。”他不慌不忙地说。
郭美歌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沉下脸来。白衬衫被这一纳秒级的变脸弄得不知所措。
“没劲。还是叫白衬衫好。”
“郭姐要这么说那我就叫白衬衫吧。反正我也喜欢穿白衬衫,天天穿的。”
又有人起哄。“白衬衫,就叫白衬衫,这个好,还容易记。”
Jojo嚷道:“你别说啦!”
那人马上一缩头,又不吱声了。
Jojo继续说:“你们好走了呀!薛主任今天不会见你们的。快走吧!”
“不行啊姐。白衬衫还要带我们出去嗨呢!我们累了一天就等着领导带我们出去玩呢。”
“就这点出息!”Jojo直摇头。
白衬衫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还在打量着他白衬衫的郭美歌。
“请郭姐指教!”
郭美歌眼也不抬。“给Jojo。”
白衬衫马上把手里的名片递给旁边的Jojo。Jojo接了过来,看上面写着什么。
“真的叫白晨山。”
郭美歌问:“哪的?”
“三寿医疗。”白晨山抢着回答。
“有这公司么?没听说过呀。”
“刚成立。”
Jojo一边看着名片一边念叨。“呼吸机,麻醉机,监护仪……”
“行了行了Jojo。一听就知道是什么都做什么都做不好的主。”
白晨山马上接嘴道:“所以我非常愿意和郭姐多多沟通,寻找点门道。”
“你就一打工的,操那么多心干嘛?累不累啊?”
“我自认为,还能,和老板说上话。”
“切!”
郭美歌翻了一下白眼,然后仰着头自顾自地开始往前走。Jojo跟上。白衬衫也要跟着走,却被七个人喊住。
“喂!领导!兄弟们还等着你出去玩那!”
“下次下次!兄弟们,下次咱玩大的!”
白衬衫回头连连作揖,然后快步跟上郭美歌和Jojo。七个人愣在那里看着他走远。
“见利忘义啊!”
“重色轻友啊!”
“狼心狗肺啊!”
“肚子很饿啊!”
众人一起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个人。
呼吸科资料室里堆满了书籍杂志文件病史……桌上则满是电脑。
薛青和徐东坐在狭小的空间里。
“你是说要我开始停止使用朗飞的导管?”薛青紧锁着眉头问道。
“说得更清楚一点,是开始使用我们公司的导管。”徐东则显得不慌不忙。
“可我们油醋街医院根本没有你们家的导管啊!这么多年除了朗飞的……”
“我明白,薛主任。千马把油醋街医院做得像一个铁桶滴水不漏,这个你不用说。”
“那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就要离开油醋街去陆院长的四母医院工作了吗?”
“对啊。怎么……”薛主任貌似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她吃惊地看着徐东,“你是说让我去四母医院后就开始用你们东盛的导管?”
“没错。四母医院可不像油醋街。陆院长是不允许设备科只进一个品牌的耗材的。”
“四母医院都用东盛的?”
“那倒也没有。还是用朗飞的多。不过薛主任如果你用了那么我们的量就会上去。”
“难怪你怎么也参与到我工作调动的事情里来了。”
“我必须参与啊!”
说着,徐东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薛青。薛青浑身一震。
“你什么意思?”她问。
“薛主任能调到四母医院做呼吸科科主任,是因为他们的蒋主任犯事被查。”
“这个我知道。”
“可是薛主任不知道的是,蒋主任为什么被查?被谁举报了?那个人为什么要举报?”
“你别说了!”
薛青一下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想踱步,可是没有空间。她只能原地站着,双手紧握。
“简单地说,如果不是薛主任想从油醋街跳出去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蒋主任也许不会被查。”
“难道是你在操作蒋主任的事?”薛青盯着徐东问。
“不能这么说。薛主任你坐下来,坐下来说话。”
薛青犹豫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徐东继续说:
“蒋主任的确有事。只是有没有人举报,什么时候举报的问题。这不是诬陷,而是正义。”
“可这个正义,是为了帮我扫除障碍?”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不应该有负罪感,薛主任。因为蒋主任迟早要出事的。”
“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对吧?所以你今天来和我谈条件了,对吧!”
徐东坐直了身子。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着的门。
“我了解你的感受,薛主任。其实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站在一起。”
“站在一起?”
“我佩服你想跳出油醋街出去闯自己的事业的雄心。我呢也一样。我也想在事业上突破。”
“你?”
“我现在事业上也遇到了瓶颈。公司要发展,就要寻找突破口。这个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样啊薛主任!现在在CBC导管这一块上市场已经饱和。怎么突破?只有去抢别人的份额。现在谁的份额最大?朗飞啊,也就是千马医疗。所以,这就是我的突破口。”
“我就成了你打开突破口的炮弹?”
“呵呵呵呵。薛主任,我不会给你下指标,你放心。你只要开始用就行。用一根也行。”
“这就是你说的突破口。然后就像黄河决堤……”
“然后就是拼技术了。他朗飞的导管最近一直出现过敏反应,我们不会有啊!”
“那是因为你们的量小。而且,我们没有证据说那些过敏反应就一定是导管引起的。”
“薛主任的确非常专业。这点我服。”徐东低下了头。
“你们要突破也要学术一点么。东盛这么大公司,比朗飞大几十倍,要有品味啊!”
“我明白了薛主任。”
“我问你。你今天来找我谈的事,陆院长知道吗?”
“不知道。”
“那李老爷子知道吗?”
“他更不知道了。”
“所以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我事业上遇到了问题,也只有和你能敞开心扉聊一聊了。因为我们有同样的需求么。”
“呵呵,需求。你们这些商场上的人啊,开口需求闭口需求,其实都是自己的需求。”
“我们还是双赢的,薛主任!Win Win!”徐东抬起头来,眼里冒出了亮光。
“哎!我还是觉得你们这么对蒋主任……”
“我刚才说的话也许让你误会了,薛主任。这样,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蒋主任出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撞在了反腐的枪口上。没有你这事他也会被查。现在什么形势?他还敢做那样的事?不出事才怪呢!他被查,总得有人顶他的位子吧?不是你去也有其他人去。”
薛青貌似明白了似地轻轻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郭美歌和Jojo来到了油醋街一号饭庄。她们坐在一张饭桌旁。
Jojo说:“不如喊胡晓丽一起来吃饭?”
郭美歌“哼”了一下。“你还是算了吧。她呀,发神经病了。剃了个光头,嚷着要做男人了。”
Jojo大吃一惊。“什么!她剃了个光头!”
“神经吧?所以啊我想躲着她点。”
“你干嘛躲她呀?”
“我现在要积攒女人味。她倒好,和我反向而行,要做男人了。我不得躲着她?”
“喂喂喂!这信息量太大啊!你说你要积攒什么?女人味?”
“是啊。我师母教我的。她就很有女人味。”
“不会吧?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或者已经……”
“没有。”
“难怪啊……”Jojo低头看着郭美歌放在桌上的手,“这指甲也做了,手也弄过了吧这嫩的……”
Jojo作势要抓起郭美歌的手。郭美歌吓得忙把手收起来。
“你干嘛!变态!”
“真的不喊胡晓丽?她为什么剃个光头啊?我倒想看看呢。”
“是被他男人气的。她说男人靠不住的话还不如自己做男人。神经!”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她的光头!我给她打电话。”
Jojo说着掏出手机拨号。这时,白衬衫手里拿着三只冰激凌跑了过来。
“喂!冰激凌!”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把一只冰激凌递到郭美歌面前。Jojo听着手机起身闪到了一边。
郭美歌大喊:“你作死啊!”
白衬衫一愣。“怎么啦?”
“肾是先天之气,胃乃后天之气。这季节吃冰激凌就是大杀脾胃之气,是作死的节奏。”
“你脾气那么大,吃个冰激凌不会伤的吧?脾气太强也不好,要平衡,正好降一降……”
“说什么哪你!谁脾气大!”
“行行行,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喂,Jojo……”
Jojo正在一边讲手机。“喂!晓丽啊!在哪呢?”
此时的胡晓丽正在楼上仓里满的包房里。
“啊,Jojo啊。我开会呢,嗯,得开一会儿呢。你们吃吧,我不来了。”
“喂,听说你剃了个光头?”
“你别听美歌瞎说!什么光头啊,还是有头发的好吧。”
“那就是几乎是光头了?”
“算是吧。下次你亲眼看看就行了么。嗯,我不说了,开会呢。”
说着胡晓丽收起了手机。她的头,哎!你还别说,真酷!这么短的发型,放在她那颗外形几乎没有瑕疵的椭圆形脑袋上,看着有一种独特的清爽之美。而且头发被染成了淡黄色,看着有欧美人的那种不羁之神韵。连坐在她对面的仓里满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可真会闹。”仓里满嘀咕了一句。
楼下。
Jojo收起了手机走过来坐下。白衬衫递给她冰激凌。Jojo看也不看,只顾和郭美歌说话。
“说是开会呢,来不了。”
“开会?和谁开会?她老板不是在这儿呢吗?”
Jojo顺着郭美歌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石龙岗一身服务员制服,正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哎唉?他怎么干起小伙计来了?”Jojo好奇地问。
“我猜是来顶杨高南的吧。杨高南可能回去探亲了。”
“哦。那也不用做小伙计啊!”
“你不了解他。他说他是苦出身,闲不住,什么都要亲自动手。劳碌命一个!”
Jojo又回头看了石龙岗一眼,不吱声了。白衬衫趁机又递过来冰激凌。
“不吃!”Jojo冷冷地说。
“啊?你们不见得让我一个人吃三个冰激凌吧?”
“冰冷的东西,”郭美歌嚷道,“女生要说不吃就是不吃,有道理的。不懂的啊!没礼貌!”
白衬衫没好气地张开嘴故意咬了一大口冰激凌,然后冻得嘴巴直哆嗦。
“哦哟哦哟哦哟……呼呲呼呲呼呲……”
楼上。
仓健推门进来。他端着盘子,里面是两盆菜和一壶酒。他走到饭桌边上菜。
“什么酒?”仓里满问。
“黄酒。”仓健回答。
“很好。既然你媳妇的头发变成了黄色,我们也喝喝黄酒以示庆贺。”
胡晓丽不解地抬头看着仓里满。仓健也疑惑地愣在那里。
“你坐下!”仓里满说。
仓健迟疑。“我还要去……”
“坐下!”
胡晓丽发现气氛不对!她担心地看着仓健慢慢地坐下。
“倒酒!”
仓健马上站起来。他先给仓里满倒上一杯酒,然后胡晓丽,然后,然后就看着仓里满。
“你自己也倒上。”
仓健忙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慢慢地坐下,紧张地看着仓里满。仓里满提起了杯子。
“仓健,满叔我先敬你一杯!”
仓健大骇!他马上站起来。“不不不不!满叔……”
可是仓里满早已经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他亮了亮杯底,直直地盯着仓健,可是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他又咂了咂嘴,貌似正在回味已经下肚的酒。仓健诚惶诚恐,都要哭出来了。
“不敢当啊满叔!这让我情何以堪!”
胡晓丽满脸担心。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指却在互相摩挲。
“你不喝?好,那我再敬你一杯!”
仓里满抓过酒壶就要自己倒酒。仓健马上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仓里满看着他说:“我们爷俩再喝一杯!”
接着作势要给仓健倒酒。仓健慌忙伸手挡住酒杯。这时,胡晓丽站了起来。
“我来倒酒!”
说着,她从仓里满手里拿过酒壶,先给仓里满倒上,然后仓健。
“满叔!我做错什么了啊!”仓健满脸惶恐地问。
仓里满提起杯子一口喝干,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咂了咂嘴。“喝酒!”
仓健一干而尽。胡晓丽又给仓里满倒酒,然后仓健。仓里满和仓健同时举杯,然后喝干。
“满叔!”仓健几乎绝望地喊道。
“我问你,你媳妇怎么就把头发全剪了?嗯?到底怎么回事!”
仓健看着胡晓丽。胡晓丽走回去慢慢地坐下。
“你别看她。你媳妇没和我说过任何事情,我知道她也不会和我说的。所以我就问你!”
“我也不知道她会把头剪成这样……”
“你觉得她这样好看吗?”
仓健躲躲闪闪地看了一眼胡晓丽。胡晓丽端坐着,眼睛看着仓里满。
“满叔。”她低声喊了一句。
“你别吱声。”
胡晓丽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她不再说话,低垂着眼帘,貌似在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
仓里满转向仓健。“我问你你媳妇的头发剪成这样好看吗!”
他把脑袋往仓健那儿凑过去,眼睛逼视着仓健。仓健低着头嘟囔着。
“不……不好看……”
“我觉得很好看!”
仓里满干脆站了起来。胡晓丽抬起眼帘看了一下仓里满。仓里满来回踱步。
“非常好看!都说愤怒出诗人,我说怨恨出美女!”
“满叔……”胡晓丽貌似听不下去了。
“你媳妇这是有怨恨啊仓健!说吧,我不听别人的,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仓健慢慢抬起头来……
楼下。
白衬衫一边抹着嘴巴,一边摸着肚子,貌似很痛苦。郭美歌看着他一直在笑。
“Jojo,一会儿我请你吃奶油甜羹……”她看着白衬衫说。
Jojo不解其意。“哎?”
白衬衫却一阵恶心。郭美歌一直微笑着看他,继续说:
“可甜啦!那奶油,喔噻,那么厚一层……Jojo你一定喜欢!”
白衬衫又一阵恶心,然后又一阵……他拼命忍住没吐出来。
“哎对了!吃完奶油甜羹我们再吃一只大蹄髈!喔噻,那白花花的油肉……”
白衬衫终于忍不住了。他捂着肚子拔腿就往饭庄外跑去。
“哈哈哈哈!姐让你把三个冰激凌全吐出来!让你献殷勤!”
Jojo这才明白过来。“你行了啊。你点不点菜啊!”
这时,石龙岗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走了过来。
“啊!两位女士!照顾不周啊,让你们久等了。想吃点什么?我亲自招呼!”
郭美歌一下子温柔了起来。“石总!”
“哎唉!我今天就做小弟,没有石总。”
“早知道把我师父也喊来了。你那么大牌,我们俩可压不住场子。”
“哈哈哈哈!吓我啊你?对了,说起你师父,我一会儿给你一样东西你帮我带给他。”
“什么东西啊?你自己给他就行了啊。”
“哎唉!你不懂。你给他表示你关心他啊!我给他,他可能随手就扔掉了。”
“到底什么东西啊?”
“不值钱的东西。杨总从老家寄过来的,我想着大家分一点。好玩而已。你提醒我!”
Jojo插嘴了。“喂,还吃不吃啦我都饿死了好吧!”
“好好好,点菜!一只大蹄髈!”
“喂!你真点蹄髈啊!我都要吐了!”
郭美歌大笑。“哈哈哈哈!”
石龙岗挂着笑看着她俩,不知所以然。
楼上。
“你们丢了孩子,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你怎么到现在又突然说起这事?”仓里满问。
“那天我喝了酒所以控制不住……”仓健嘟囔着。
“和谁喝酒?”
仓健不吱声。一秒,两秒,三秒……然后——
“我可以不说吗?”
仓里满貌似明白了似地慢慢把身子靠向椅背。他茫然地看向天花板。
“你去忙吧。”
仓健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仓里满,然后又看胡晓丽。胡晓丽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仓健!”她催促道。
仓健起身离座,慢慢走向门口。
仓里满喊住了他。“等等!”
仓健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仓里满。仓里满从天花板上收回了目光,但也不看仓健。
“我们刚才喝的这壶酒,是谁准备的?”
“石总。”
“知道了。你走吧。”
仓健低着头继续走向门口。
楼下。
石龙岗欠着身说:“好咧!你们稍等,菜很快上齐。对了,喝点什么?”
郭美歌歪了Jojo一眼。“Jojo?”
Jojo咂了一下嘴。“不喝了吧?”
“你男朋友要来?”郭美歌问。
“什么呀!”
“没劲!不喝了!”
这时白衬衫突然闯了进来。
“哎唉!喝喝喝!郭姐,我们初次见面,我可不能丢掉这个机会!要喝!”
石龙岗好奇地看着白衬衫。
郭美歌问:“什么机会?”
“拜你为师啊!”
“你发神经呢吧?”
石龙岗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了。
楼上。
胡晓丽已经坐回仓里满的对面了。她面前的一杯酒一点都没动过。
“我们上次在这里谈事是什么时候?”仓里满显得很累。
“半年前。那时候我和石总在对面屋顶上刚和新华头他们打了一架。”
“呵呵呵,记得。敲头敲过了头。”
胡晓丽微微一笑。“半年了,变了很多呢。很多事。”
“你怎么不喝?来,我们喝一杯,然后再慢慢聊。”
仓里满提起酒杯。胡晓丽也提起酒杯在空中和仓里满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仓里满也干了。
“呣?这酒……”胡晓丽看着喝干了的酒杯杯底。
“怎么?喝不惯黄酒?这可是上海老牌子哦。没了土疙瘩酒我们也得喝啊。”
胡晓丽起身给仓里满倒满酒,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一仰头,又喝干了。她咂了咂嘴。
“这酒里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奇怪,怎么会……”
仓里满看着胡晓丽,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楼下。
郭美歌嚷嚷着:“不喝就是不喝!说了Jojo今天不能喝冷的东西。你烦不烦啊!”
白衬衫抓耳挠腮,急得手足无措。这时石龙岗托着盘子走了过来。他把一壶酒放到了桌子上。
“行了郭美歌。不喝冷的,喝这个。”
说着,石龙岗又拿出一个小布袋子来。他把小布袋子放到了郭美歌的眼前。
“这就是让你带给你师父的东西。怕你一会儿喝高了所以现在就给你。不许打开啊!”
“什么东西?好奇呢!”
“其实在这壶酒里放一点点这布袋子里的东西,那喝着就舒服了,关键是夜睡得香!”
“哦?有这么好玩的东西?那我能不能拿出一点来先试试看?”
“不行。这是给你师父的。你要,下次我再给你弄。”
说着,石龙岗转身就离开了。郭美歌看着面前的小布袋,实在忍不住好奇……
楼上。
仓里满盯着胡晓丽问:“怎么,想不想看一看这葫芦里倒地装的什么药?”
胡晓丽不解地说;“酒。”
“酒?”
说着,仓里满起身拿起了酒壶,然后猛地把酒壶砸在了饭桌上!“啪——!”,酒壶爆裂!壶里的黄酒四溅到桌布上,马上就化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样。胡晓丽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嘘——!”
一秒,两秒,三秒……仓里满把竖在嘴巴前的手指慢慢放下来,然后移到饭桌中央,指着一个东西让胡晓丽看。胡晓丽顺着仓里满的手指尖一看,只见酒壶破碎处的桌布上分明躺着一根类似茶叶的东西。
楼下。
郭美歌正在慢慢解开小布袋子……
楼上。
仓里满说:“拿起来看仔细。”
胡晓丽伸出手,小心地捏住那根叶子,然后慢慢地移到自己的眼前。她细细地看着……
“鬼瞌睡!”胡晓丽大喊了一声。
楼下。
郭美歌终于解开了小布袋子。她看到了布袋子里的东西——一小捆鬼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