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问题是…达伦在这毒奶案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虽然已经得知达伦跟马丁和走私商人瓦尔关系密切，而且还有了达伦教唆马丁走私珍稀物资的猜测，但讨论的目的仍然要回到毒奶案上去。

“就算达伦他偷偷干走私，或者还有什么其他脏事，但那也只是犯法渎职罢了，现在的重点是要查他是否跟毒奶案有牵连。”孟炎如是道。

“就算有涉案，直接的证据恐怕也找不到。马丁这都暴毙多久了，以他们这善后手段明显是有所准备，不然你和绿莹大人也用不着大动干戈来召回过关令找破绽对吧。”莫小姐摊了下手。她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孟炎也无法否认，毕竟案子查到现在，直接有力的证据确实一点没有，都是通过种种推敲侧面切入才找到的那些破绽，而且还不得不用召回过关令这种暴力破解式的方法来拨开迷雾探寻前路。“所以…眼下的话我可以去调查一下商人瓦尔，最好挖到达伦串通走私的铁证，然后咱们用这个作为筹码来跟达伦对峙谈判，看看能不能让他变成城墙上的一个破口。”莫生凌尔后如是道。

“嗯…也只能先这样了。”孟炎则点了点头。“查到现在，咱们终于能开始展望这城里的内幕了。”孟炎冷笑了下。“艾布特的说法如果属实，那么军务处的守备佐官和军务官艾伦也都是罪行累累，过关令的召回一结束他们肯定就要原形毕露。到时候我们逐个击破，看看到底是谁跟毒奶案有关，给了马丁带有假身份的过关令。他们个个都是可能的缺口，现在又加了个达伦，无论如何我们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啊。”孟炎如是说着，语气里已经带着对未来望眼欲穿的期待了。

“但只怕，这缺口也没那么好打开啊……”莫小姐则带着顾虑笑道。

“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呗！”孟炎的语气中又多了一份坚决。

吃过早饭后，孟炎按照他昨晚的想法再一次来到旧王教堂，身边依旧是跟着亚娜。刚到门口，教士已经认出了他，赶忙叫来加利尔主教。主教看上去还是一副慈祥的样子，依旧操着那不温不火淡如止水的语声问候道：“孟炎先生，好久不见了啊。”

“也没多久吧。”孟炎掐指一算，其实也就相隔一周有余。

“但阁下的神采气质，跟上次比让我感到判若两人。像是已经相隔数年的感觉。”加利尔微笑着说道。

“真的假的…”孟炎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哈哈。”加利尔则笑了笑，接着开口问道：“您这次来是有何事呢。”

“没啥特别的，就想来坐坐，瞻仰一下旧王的雕像。”孟炎如是回道。

“明白了。请跟我来吧。”甭管信与不信，加利尔主教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周到。他带着孟炎来到正厅，望着熟悉的旧王雕像，孟炎则缓缓舒了口气。他找了处远离其他信徒的角落，打发走主教和其他人，在亚娜一人的陪伴中坐下开始冥想。待思绪如潮水缓缓流逝后，沉静一空的孟炎再一次…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亚娜发现孟炎开始打起鼾后，她选择小心地把孟炎给摇醒回来。

“你…这是来补觉的啊。”望着刚睁开眼还带着睡意又一脸无辜的孟炎，亚娜忍不住吐槽道。

“卧槽！”孟炎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顿时气得所有睡意都没了。得，这下他的猜测倒是被验证了，那就是这些神不想见自己的时候就会来这招。孟炎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旧王不想见自己，看来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就在他起身准备走人的时候，正厅门口突然人头攒动，在信徒的包围中一位身着朴素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等一下，巴斯马侯爵？！”孟炎顿时惊了个呆，他是没想到会碰见穆加·巴斯马侯爵。不过紧接着孟炎也反应过来，这里可是旧王教堂，巴斯马侯爵身为宗教领袖，出现在这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儿。实际上除了刚来旧都那时候参加的王宫晚宴，孟炎还真没在其他场合再见过巴斯马侯爵。一来是因为侯爵平日深居简出，二来孟炎也没有其他事务跟巴斯马侯爵相交。虽然没有相交，但孟炎是实实在在一直把他当做整个毒奶案的幕后黑手来看的，之前跟绿莹也是如此交的底。毕竟剧本里他就是黑手嘛。虽然查案查到现在孟炎也并没能发现他涉案的直接证据，但他的偏向和立场是早已预设好了。而且巴斯马侯爵多少也有嫌疑，从安插人手看管达尔瓦再到他家臣达伦的问题，层层递进推下去的话从他手下贵族达伦到他儿子杜尔兰再到他自己，这条利益链是很有可能存在的。孟炎正思索的时候，巴斯马侯爵也看到自己了。他笑着向孟炎走过去，身边跟着加利尔主教以及数个陪护的教士。至于蜂拥围成一圈的信徒们则在其他教士的阻拦下留在原地继续行着注目或是跪拜礼。

“孟炎先生，好久不见啊。”巴斯马侯爵热情地拍了拍孟炎的胳膊。而孟炎则躬身弯腰行了个礼。“见过侯爵。”他如是道。上次王宫晚宴的时候其实他也没跟侯爵近距离接触，因为即使是在王宫晚宴上巴斯马侯爵的号召力也十分强大以至于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挤一挤根本靠不近身。这就是整个德兰的宗教领袖啊，毕竟连虚幻的宗教都可以跟王权掰手腕，更不用说在神明实打实存在的这个世界了。巴斯马侯爵虽然已经有些苍老，但神采还是奕奕矍铄，眼中闪耀着旺盛的光芒和精神。他胡子剃得整整齐齐，只留薄薄一层灰茬覆盖整个下巴延伸到耳垂，白色的头发也是梳理工整，盘在脑后打了一个优雅的结。游戏中形象他是把长头发全放下来的，妥妥一个带着仙气的智慧老者，现在这样则少了一些缥缈更显绅士许多。

“孟炎先生为了查案奔波劳苦，我也是一直有所听闻啊。”侯爵继续道。孟炎则忽然觉得有些难堪，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就是众人皆知了。而且每个说这句话的人也都意味着他们有着自己的势力，自己的人手和在旧都内的掌控力。聪明的孟炎现在已经领悟出来这更深一层的含义了。于是他摇摇头笑着回道：“在下应做的职责而已。大公将这么重的担子托付于我，我绝不能辜负了大公的期望和信任。”

“依我看，是交给你和绿莹小姐吧。”巴斯马侯爵特意重读了绿莹的名字。

“…侯爵明察秋毫，晚辈佩服。”孟炎还能说啥，既然人家都点破了，自己肯定也不能矢口否认啊。“主要是，这毒奶案也让明昭夫人处于危险之地，而绿莹大人有责任协助保护夫人的安全，所以……”孟炎转而开始合理化自己和绿莹的参与，不过巴斯马侯爵显然没打算听这些，他笑着摆摆手打断道：“行啦，不用解释这么多，该怎么做大公是有数的，他的决定自然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当然，是不是最好最适合的另说。我一直坚持的是让他找德兰自己人调查处理这件事，但你和绿莹小姐的工作确实迅速而有力，让我也不得不佩服下了。”侯爵用游宋的方式抱拳拱手道，孟炎自然也跟着回了个礼。

“不过，你们这动静搞得也确实挺大。”巴斯马接着道：“我也听闻到不少相关的风言风语，说你这是要把军务处给翻个底朝天啊。”

“这也没办法，线索太浅薄，为了查案不得已而为之。”孟炎则开口回道。他当然知道动静闹得不小，但至少现在已经开有收获，所以他说这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听罢侯爵则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祝你早日旗开得胜吧。不知马尔斯这家伙得在心里多感谢你帮的这个忙啊，哈哈。”他这么说着，倒是让孟炎莫名感到一丝寒意。摆摆手，巴斯马侯爵又道：“不过我也有听说…你们在查达伦这家伙？”

这问题顿时让孟炎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达伦是他家臣，是他手下贵族，也是他儿子财政大臣的副官，所以巴斯马侯爵明显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孟炎笑了下回道：“达伦他跟马丁，也就是已经暴毙的投毒凶手似乎关系不浅，如果不尽快查出真相撇清干洗的话，说不定会对他的仕途造成不好影响。”

“回的好啊，孟炎先生。”听罢巴斯马侯爵露出一副略带惊奇的神色。他是没想到这个后生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绕圈子说话了。称赞完后，他接着开口道：“这个达伦啊，是我儿子很信任的帮手，一直兢兢业业倒也能力出色。不过他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不知道分寸。年轻人的鲁莽，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是坏事，因为很容易就被人给利用。所以你好好查他便是，我这可不是给他说话。他身上如果有问题，那就说明他走错路了。正所谓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年轻人给点教训也好，这样才能成长嘛。”巴斯马侯爵语重心长道。虽然看似全在说达伦，但孟炎也明显感到他是话里有话。“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巴斯马侯爵。”孟炎接着恭敬地开口问道。

“怎么，这就开始审我了？”巴斯马侯爵的神情突然变了。“不，不是…”孟炎赶忙试图解释，不过他刚开口侯爵表情就变回去笑呵呵打断道：“哈哈，放轻松，年轻人。我只是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便是。”

“呼…”孟炎这真是出了一身冷汗。跟巴斯马侯爵这种老狐狸玩果然是捉襟见肘啊…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毕竟这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孟炎小心地开口问道：“侯爵大人，我听说，您之前有一个女儿…”之所以小心，是因为这涉及到巴斯马侯爵的家事，也涉及到一段不好的回忆。当年大公为了迎娶明昭公主罢黜了原先的夫人，也就是巴斯马侯爵的女儿薇拉，直接导致后者第二年自缢身亡。剧本里这也是导致巴斯马侯爵指使毒奶案的一个诱因，所以孟炎现在想探探底，看一看现实中侯爵的态度和反应。

“你说薇拉啊…”巴斯马侯爵脸上确实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她的命不好，命不好啊。”侯爵缓缓舒了口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他又无奈地笑了下。“这宫廷里的女子，又有多少能真正享福的呢。我女儿看来是没这个命了…而明昭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明昭公主？您是什么意思…”孟炎听罢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从雍容富贵的游宋皇宫远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德兰，不就是没法享福的命么。”顿了顿，巴斯马侯爵又重复了一遍：“毕竟如果不是命不好的话，陛下为何会强迫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千里远嫁德兰呢。”说着他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所以在明昭公主身上我也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影子。而且联姻也是大公同意的选择，我自然不会也不可能对此有什么意见。一切都是命数，冥冥之中降生万物的天意啊。”巴斯马侯爵长叹一口气。他的话语回答则让孟炎眉头皱的更紧了，孟炎感到侯爵有在传递着什么信息，但一时又无法拨开那层迷雾。

看到孟炎陷入沉思，侯爵笑了笑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下次再见了，孟炎先生。”他道过别，尔后迈步准备离开。“等一下，侯爵大人，我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时孟炎又开口把他叫住。“您…为什么会派旧王亲卫去看守达尔瓦呢。难道…监狱里有谁让您信不过？”他随即问出声。

“嗯？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了，让旧王亲卫的精锐去看守这是法伯拉他开口提出来的。”巴斯马如是回道。“既然大公选择这么信任我，难不成我还能拒绝？哦对，我听说是派过去的队长阻拦了孟炎先生的调查是吧，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重新叮嘱过，接下来肯定会配合你行动的。”侯爵笑了笑，接着转身离去。而孟炎仍是愣在原地。“等下，是大公要求的？”他对这个消息感到无比惊愕，甚至一时间超出了思考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