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八章 乱起(十七)(1 / 1)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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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精美的瓷盏摔成满地碎片。

“江阴军是干什么吃的?他陈承昭是干什么吃的?”保大帝怒不可遏,越窑青瓷茶盏不足以泄愤:“还有那冯延鲁,枉费朕一番苦心,他在江都做了些什么?”

陈承昭,乃是江阴节度使。而冯延鲁,则是江都副留守。

节度使,唐代开始设立的地方军政长官。因受职之时,朝廷赐以旌节,节是当时一种全权印信,受有此全权印信者,便可全权调度,故称节度使。

自开元二十五年以后,各镇节度使下的军队都相继变成了募兵。募兵的来源相当复杂,其中主要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和无职业的流浪人、亡命无赖以及走投无路或无依无靠之徒。这些士兵一般都终身从军,兄弟相继,父子相承,世代以军旅为家。因为藩镇节度使掌握着他们的生杀、赏罚、升降等权利,士兵们对藩镇节度使的依赖性也极强,他们“唯知其将之恩威,而不知有天子。”于是,藩镇节度使们便逐渐培养起只忠于自己的亲兵部队,拥有了军权。

五代时期,节度使的权势达到了极点,皇帝的拥立与罢黜都取决于节度使,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的开国君主均为节度使。

嗯,本朝烈祖皇帝便历任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奉化军节度使、镇海、宁国军节度使等要职。

陈承昭贵为正二品节度使,天灾民乱之际却不能及时平叛灭火,着实有尸位素餐之罪责。

冯延鲁,一名谧,字叔文,寿春人,吏部尚书冯令额之子。父令额迁居寿春。幼居歙州。吴让帝末为江都判官。南唐元宗保大初,为中书舍人。南唐出师攻建州时,为监军使。兵败后流放舒州,后赦免。累官工部侍郎,出为东都副留守。

此人另一个身份却是冯延巳的异母兄弟。今岁,冯延巳二度拜相。

保大五年,陈觉、冯延鲁举兵进攻福州,结果死伤数万,损失惨重。皇帝大怒,准备将陈觉、冯延鲁军法处死。冯延巳为救两人性命,引咎辞职,改任太子太傅。

嗯,冯延鲁就是个“坑兄”货。

东汉永元十五年,汉和帝南巡祠园庙,张禹凭借太尉兼卫尉的身份留守京师。北魏孝文帝南伐,太尉元丕等留守京师。隋唐以后,皇帝出巡或亲征时指定亲王或大臣留守京城,得便宜行事,称“京城留守”;其陪京和行都亦常设“留守”,以地方行政长官兼任,总理军民、钱谷、守卫事务。

唐高祖李渊便曾是太原留守。

冯延鲁身为领兵主将,指挥失当,导到己方大败、军士死伤惨重。如此重大的罪责居然只是流放,旋即开释、重新出仕,出任江都副留守这等矜贵显赫之职,这其间固然是因其兄出手相救,但其本身的圣眷之隆亦可见一斑,简在帝心哪。

冯延鲁为皇帝宠臣,盖因其与兄延巳俱事元帅府,又同因文学得幸。

文臣主武事,这……鸠占鹊巢嘛。

烈祖于江南建唐以来,以保境安民为基本国策,休兵罢战,敦睦邻国,同时结好契丹以牵制中原政权。江南地区于是保持了较长时期的和平。

其时,江北士人多流落至此,“儒衣书服盛于南唐”,“文物有元和之风”。“北土士人闻风至者无虚日”。军事方面,烈祖坚持自守,为时机成熟攻时中原不受邻国牵制,因而不轻易与邻为衅。

升元七年,烈祖李昪驾崩,子李景继位,改名李璟。

保大三年八月,查文徽攻克建、汀、泉、漳四州,王延政战败投降,闽国灭亡。

保大九年十月,南唐发兵灭楚,除南部数州为南汉乘机占有外,楚地全归南唐,这时南唐的幅员达到巅峰。

当今唐国皇帝即位后开始大规模对外用兵,消灭楚、闽二国。他在位时,南唐疆土最大。且其好读书,多才艺。他的词,感情真挚,风格清新,语言不事雕琢,所谓“风度高秀,善属文。”也,乃是当世词坛大家。

皇帝自诩文经武略乃是千古一帝,不意治下竟发生大规模民乱,怎不勃然大怒?怎不迁怒于冯延鲁、陈承昭等主官?

早先出现过的“冯卿”垂眉敛目恭立一侧,默不出声。他便是皇帝身边宠臣冯延巳,当朝宰辅,位极人臣,此刻一副恭谨惶恐的模样,至于心中所想就不为外人知了。

皇帝见不得平亲诗词唱和君臣相得的爱卿摆出这种姿态来,冷哼一声,狠狠地说道:“民间多有‘四凶’、‘五鬼’之说,尔等真当联久居深宫耳目闭塞了不成?真真是愚钝之极。”

本朝皇帝宠信大臣,尤以善词者为最,时人谓冯延巳、冯延鲁、陈觉、魏岑为“四凶”,再加上一个查文徽,那就是“五鬼”。

冯延巳缓缓跪下,垂首慢慢说道:“臣惶恐。”

皇帝甩了甩衣袖:“你不是能言善道的很嘛,难道就会说这三个字了?倒是辩解一番哪。”

冯延巳的口才是朝野俱名的,时人谓之曰“辩说纵横,如倾悬河暴雨,听之不觉膝席而屡前,使人忘寝与食”,但此刻只是老老实实的俯首说:“臣惶恐。”

“惶恐?联可瞧不出你有丝毫惶恐……”皇帝冷哼:“媚上欺下,阿党比周,有什么是尔等不敢为的?江都、泰州民寇势大,如此国事,竟也一直隐瞒不奏,尔等究竟意欲何为?君暗臣蔽还是逢君之恶?联倒是想听听辩才天下第一的冯延巳如何辩解?”

此乃诛心之言哪,冯延巳的头又低了一分,只颤声道:“臣有罪,臣惶恐。”

先前皇帝以“愚钝之极”罪之,实则并无多少罪责之心,但倏而用了“媚上欺下、阿党比周”这些词,显然是动了真怒,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君王之心难测呀。

皇帝面沉如水,瞥了一眼长跪不起的“冯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早前如皋县谕常仲坚当街遇刺一事别有隐情,大抵是与眼前这冯延巳脱不了干系的,却迟迟未有脱罪之词,难对常孟图有所交待啊。

常梦锡,字孟图,与冯、陈等交恶。梦锡终日论诤,不能胜,罢宣政院,犹为学士如故。乃称疾纵酒,希复朝。会钟谟李德明分掌兵吏诸曹,以梦锡人望言于皇帝,求为长史,拜户部尚书知省事。梦锡耻为小人所推荐,固辞不得请,惟署牍尾,无所可否。

恰在这时,内殿外宦者禀奏:“陛下,查枢密使求见。”

保大帝摆了摆手:“宣。”

时下陈觉为枢密使,魏岑、查文徽为副使。

稍顷,一发须花白的老者昂首迈步而进。此人年纪约莫五旬余,精神却甚是矍铄,脚步从容,颇有老而弥坚之姿。

他躬身行礼:“臣查文徽见过陛下。”又向着冯延巳微微欠身示意。

此时君臣之道不似后世的明、清二朝,动辄行跪拜礼。

“查枢密有何事要奏?”皇帝余怒难消,对查文徽也是不假辞色。

枢密使一职始置于唐后期,以宦官充任,五代时改由士人充任。为适应连年战争的局面,枢密使把军政大权握于一己之手以便宜从事,枢密使的职掌范围扩大到了极限,枢密使的地位迅速上升,“权侔于宰相”。如枢密使陈觉,其权势之大,鲜有人敌也。

作为“五鬼之一”的查文徽,以文臣领兵事,自是位高权重。当然,平乱剿匪正属其职。时下江都、泰州民乱迭起,查枢密难辞其咎。

查文徽不着痕迹的扫了老神在在的冯延巳一眼,心下安定良多,朗声说道:“启奏陛下,臣刚收到泰州方刺史加急奏折,当地民寇滋事大小共廿三起,已平抚二十起,仅余三起小规模流寇遁入水泽,江南民乱克日可定也。”

保大帝闻言先是一震,随即大喜,继而又狐疑不已,神情数变,道:“可有细报?”

查文徽从袖口取出奏折:“此乃方刺史奏报,请陛下过目。”

自有宦者将奏折递呈上去,皇帝吸了口气,方去看奏折上的内容,上书房内一片寂静。

稍后,保大帝将奏折轻轻合上,似是有些不舍,脸上的神情很是淡定,只不过声音却略微有些许颤抖:“不错,方讷做的很好。嗯,如皋县令方诜……是他胞弟吧,不错不错,古人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倒应在此处了。”

保大帝极重武事,即位元年十月,便攻破虔州妖贼张遇贤;保大四年八月灭闽国;去岁秋,灭南楚,将马氏家族全部迁到金陵,李景以马希萼为洪州节度使,马希崇为舒州节度使,以边镐为湖南节度使;今年四月分出洪州高安、清江、万载、上高四县,设置筠州。以冯延已、孙忌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上月,南汉皇帝刘晟乘南楚之乱,攻取桂管,保大帝正欲遣将出兵争夺……

当今唐国皇帝一心拓土开疆,怎能容许辖境内有民乱发生?怎能不怒?便是如冯延巳这等重臣亦是难承雷霆之怒。

但这才几日时间,泰州居然就已平定了民乱,着实是……大大的惊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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