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一章 衙内与奸细(1 / 1)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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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赵炅十四岁。

十三年前,其母梦见神仙捧着太阳授予她,从而有娠怀孕,直到赵光义出生的当天夜晚,红光升腾似火,街巷充满异香。

当然,这种事情,赵炅是不怎么相信的,因其兄亦历此说:“……尝梦日入怀而娠。生之夕,光照室中,胞衣如菡萏,体被金色,三日不变……”

不过,对另一种私密说法他反而更愿意相信——初兵纷时,太祖之母,挑太祖、太宗于篮以避乱。陈希夷遇之,即吟曰“莫道当今无天子,都将天子上担挑。”

陈希夷何许人也?乃是道家真人,有“当世活神仙”之妳。唐懿宗咸通十二年十月十日生,四五岁时,在涡水岸边游戏玩耍,有青衣老妇给他哺乳,从这以后陈抟日益聪明颖悟。长大后,他读经史百家,一见成诵,一点都不会忘记,以诗著名。

唐僖宗文德元年,陈抟受皇帝召见,赐号“清虚处士”。后唐长兴三年,陈抟去京城洛阳应考进士,名落孙山。后唐清泰二年,隐居武当山九石岩。

后晋天福二年,返古蜀,拜邛州天庆观都威仪何昌一学锁鼻术。著有《胎息诀》、《指玄篇》等专著。后晋天福四年,游峨眉山讲学,号“峨眉真人”。著有《观空篇》等。并拜麻衣道者为师,从事《易》学研究,著有《麻衣道者正易心法注》、《易龙图序》、《太极阴阳说》、《太极图》和《先天方圆图》等。后晋天福十二年,陈抟同麻衣道者隐居华山云台观。常游历于华山、武当山之间。

民间传说陈抟能预知人意,他的斋室中有大瓢挂在墙壁上,道士贾休复心里想要这个大瓢,陈抟旋即知道他的意思,对贾休复说:“你来不是有其他事情,是想要我的大瓢而已。“陈抟叫侍者取瓢给贾休复。贾休复大为吃惊,认为陈抟是神仙。

有个叫郭沆的人,小时候居住在华阴,曾夜宿云台观。陈抟半夜叫他赶快回家,郭沆犹疑不决;过了一会儿,陈抟又说:“你可以不回去了。“第二天,郭沆回到家中,果然他的母亲在那天半夜突然得心痛病几乎死去,一顿饭的功夫又好了。

呵呵,越传越神了,陈老道嘛,赵炅是熟谂的,的确不是寻常修道之人。人道七十古来稀,这老道前年便已是八旬朝枚,耳不背眼不花,身子骨硬朗如初。反正赵炅自识得陈老道到而今,对方似乎从未变过,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思维敏锐,身形矫健……这样一个深通道法之人,的确当得起“话神仙”之号。

可是,“莫道当今无天子,都将天子上担挑”这种话,真真是诛心之言,幸好,知之者甚少,信之者更少,否则,兄长绝无可能廿五岁便补任东西班行首并拜滑州副指挥使。

不过,这陈老道武技确是精湛,兄长拜其门下可习得了一身好武功,便是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至于他为何会如何看重自己兄弟,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包括此次江南之行,也是老道推算出来……促以此行。

我命由我不由天!

赵炅看老道不顺眼,时常与他对着干,凭啥我就听你的了?难不成两兄弟都得依你而行?

不过,他很是向往江南水乡美丽景致,权当游赏呗。

美睡宜人胜按摩,江南十月气犹和。

这一路行来,沿途景色怡人,全然不同于中原。

江南多雨,难怪有“水乡”之称。看那雨丝飘飞,便宛如一朵初放的百合,清新,淡雅。雨前,可不是这样。雨前的江南如一幅脱水的中国水墨画,灰白的纸上牵扯着几丝淡淡的墨迹,无奈中夹杂着几分寂寥。

还有那山,青松掩映,奇石嶙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虽没有华山、恒山的巍峨雄伟,却是郁郁葱葱、云雾缭绕,青山削翠.碧蚰堆云。尤其是月下的青山,似娟娟的静女,虽有照人的明艳,却低眉垂袖,璎珞矜严。至若那般山石,横着的、竖着的、斜着的,像老人,似骆驼,如宝塔,一尊尊拔地而起,千姿百态,若是心里念着什么,山石便是什么。

待进入城区,但见商铺林立,鳞次栉比,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江南大众对泱泱盛世的得意其乐。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所谓纸醉金迷,所谓灯红酒绿,莫过于是。

赵炅自幼聪慧过人,喜好读书,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均有涉猎研习,舞文弄墨,乐此不疲。

但另一方面他不盲从,不死读书,更不读死书。在他看来,书籍是既是启蒙工具,又可是进步工具,但若凡事都遵循着书中所记,那只是拾前人牙慧,到头来只会鹦鹉学舌,成为一个固步自封的应声虫。读书,是汲取其中精髓化为己用,而非成为前人思想的奴才。

他好读,更好问,从不似懂非懂,更不会不懂装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总之,大神通如陈希夷,也是被他问的不厌其烦。

不过,他是实实在在尊重陈老道的,未卜先知也好,能掐会算也罢,至少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让他越来越相信老道关于江南唐国的八字箴言:戏子当道,文人误国。

江南,不止是水乡,更是温柔乡。温柔,是一把刀,杀人于无形。生长于这般风景如画、年华如诗之地,人又怎可能不醉倒于温柔乡、但愿长醉不愿醒?

南唐,有喜好诗词文章的皇帝李璟及陈觉、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魏岑这些重臣高官在,上好下甚,这样的国度……呵呵,世上不乏坐井观天者。南唐啊南唐,待我大周铁骑滚滚而至,且看尔等怎生抵挡?嗯,提起笔来写些花团锦簇的文章,或许可以……让刀砍的慢一些。

终究是少年心性,赵小同学且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甚至有些狰狞。

“怎么……”方伟乜着赵炅:“阁下另有高见?”

赵炅呵呵一笑,摆摆手:“没有没有,低见都没有。”

“瞧不起我么——”方伟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刺激,这说话夹带着北方口音的少年就像只刺猬,浑身带刺,着实可恶。

赵炅淡笑,看得懒得去看向来以衙内身份自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方伟,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他自是没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

在李惟那吃了瘪,伟哥心里郁闷着呢,当即炸了毛,正好借题发挥,怪笑道:“赵炅是吧,我看你满嘴北方口音,说不定便是北边的奸细,得请你去江都县衙问讯一二了。”

所谓“北边”,指的是划江而治的周国。

南唐割据江淮,地辖三十余州,广袤数千里,北与后周毗邻。元宗皇帝李璟自恃实力强大,,出师灭闽、楚之后,开始又联合契丹、北汉,欲攻后周,进图中原。

而大周皇帝即位以来,崇尚节俭、虚心纳谏、改革弊政,促进北方地区的政治经济形势趋向好转,但亦有统一天下、示形用兵之意。

南北双方正处于微妙的平衡点,却又各自秣马厉兵,剑拔弩张,态势紧张,大有战争一触即发之虞。

如此局势之下,互派奸细刺探军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双方都心知肚明,只是在这非常时期,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拿这事做文章,默契低调的处理着,尽量不过早挑起战端。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方伟拿“奸细”说事,直接掀了桌子,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赵炅怎么接?

赵炅脸上微笑不消,目光在方倡、吕岩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眼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

方倡脸色阴鸷,默不作声;吕岩把玩着酒盅,心无旁骛;胡定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赵炅忽然咧嘴笑了,笑的很开心:“方衙内?想来这便是你的风格了,动不动就请人去衙门聊聊?衙门是你们家开的么?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雨?”

笑意不减,他反问:“好吧,就当我是奸细,你能拿我怎样?”

一言不合就开撕,雅间里的气氛陡然凝滞。

方伟愣住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呀,难道不应该是惶惶不安继而说些服软落自己面子的话吗?竟然可以这样……猖獗?完全没把衙内当作衙门代言人么?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呦……

稍后,他如梦方醒,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着赵炅,声音愈发嘶哑如破锣:“好你个奸细,不打自招了,来人哪,把这个北方奸细拿下——”

这样的变故……实在太过荒唐,就因为言语上的些许冲突,先前尚谈笑甚欢的人便成了“奸细”,真是将任性发挥到了极致。

余者心思各异,却没有阻止方伟的大发雄威,只在心里为赵炅默哀。

他们又何曾想象的到,方伟的无端发难却正是真相所在。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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