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三章 如一缕清风(1 / 1)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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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雅室的变故发生的太快,这边雅室的人只听见几声叱责,接着便是噼噼啪啪的打斗声、惨叫声、呻吟声……

李莲峰脸色不豫,冷哼道:“也太猖獗了,在‘归月舫’闹事,担得起这后果吗?”

县令,刺史,于他而言,实在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衙内嘛,不学无术者多,欺压良弱的勾当没少做,不激起众怒(民愤)倒也罢了,总得给为皇权效力的官员一些特权。若没有特权,兢兢业业而且战战兢兢的,有谁会当官?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姑妄说之姑妄听之,当不得真。庶民嘛,社会的最底层,自是注定被欺压盘剥的,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明目张胆吧。

就如这方家子,小小的县令之子,气焰就敢如此器张?真拿自己当衙内可以无法无天了?更为可恶的是,那双色咪咪的眼睛盯着菁菁姊姊看时,真的有够猥琐……总之,真的想说声:彼其娘之。

原本啊,蓁蓁姊还有李爱莲在此雅胜之处赏赏景,该是件惬意愉悦的事情,隔壁那些人……该杀。

蓦然,雅间的木板墙轰然裂开,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隔壁破墙而入,摔倒在地,惨叫一声便不再动弹,也不知是昏厥还是丧了命。

几乎在此同时,雅室内如清风般多出了四个人,挡在李莲峰、李莲英及李凤仪身前,或横刀或拔剑,全神戒备。

至于周蓁蓁,却是李惟站于她身前,作守护状。

雅间的隔墙用的是香樟木,碎裂开来时木屑横飞,力度十足,犹若一柄柄小刀……

周蓁蓁的位置离“案发现场”极近,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闪躲,眼见着就要被木屑击中。

把这一幕拉慢播放,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周蓁蓁的双眼睁大,瞳孔微缩,无数片木屑放大,放大,再放大……就在这瞬间,一片阴影将她笼罩,那是一个人的背影,骤然间出现在镜头中,挡在周蓁蓁及木屑之间,形成一道人肉屏障。然后音效响起,“噗噗噗”的声音很是沉闷,但显然不是刺入皮肉的声音。周蓁蓁的眼神变了几变,惊愕、惶恐、担忧、欣悦、急切……面部表情或交织或凸显,丰富之极,一览无遗。

文字叙述可以是一个段落甚至更多,但这一组镜头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那个背影是李惟。

他原本就坐在周蓁蓁左侧,是时,身后的木板墙炸裂,他第一个作出了反应,不是躲避,而是一个跃步冲到周蓁蓁身前,为她抵挡那些足以毁容的木屑。

武侠梦是破碎了,又不是穿越到奇幻世界有无数的灵花异果和武功秘籍,也没有渡劫飞升,这里只是历史的一个节点,很真实,成不了所谓的一流高手,但强身健体还是必须的,虽然练不成大黑牛那般皮实的体质,对于拳脚之道,他有股执拗劲,至少有自保之力,方能保护在乎的人。

这回,他保护的是周蓁蓁,一个冥冥之中有牵联的女子。

他知道她不是她,但潜意识里当她是她。熟悉的面容,甚至举手投足间都依稀有前世那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她的影子。但她终究不是她,至少气质是不同的。那个她活泼外向,很善于交朋结友;这个她兰质蕙心,眉眼里透露出空谷幽兰般的娴静与洁好,让人不敢亵渎。

除了五官样貌,这两个“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子。许是恨屋及乌,他对这个她只想敬而远之,离的越远越好,原本无瓜葛,相忘于江湖;又许是爱屋及乌,他忍不住想要走近她,了解她,期望着能与她发生些什么,前世的因,遂有今生的果。

理智与感情锯锉着他,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当突发事故发生时,感情毫不费力的抢占了上风,让他下意识的冲过去保护她。

木屑落在背上隐隐作痛,他来不及多想,搂着她一个转身,再一个转身,犹似翩翩起舞,她倚着他,他带着她,离开了那堵危墙。

靠在窗口阑干处,她心潮起伏难定。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面与正面一般俊美,五官轮廓分明,若是再柔和些,便可用“美丽”二字形容了,但这样的他才是最迷人的,五官精致而不失坚毅阳刚,并无一丝江南男子的“脂粉气”,那微蹙的眉叫人见了无由的心慌,只欲伸手去抚平,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貌若潘安,才高八斗,定是无数闺中小娘子的如意郎君吧。他啊,如一缕清风,轻轻的来,了无痕,吹皱一池春水。

这便是女子心思,在何时何地都能放飞思绪,任由杂草丛生。

李惟却没心思去想旁的,他正凝神观看隔壁雅室发生的一幕。

忍者?

看到那黑衣人的装扮,李惟有些错愕,这个时空就有忍者了吗?当然不是动画片中的忍者神龟,而是一些小说、影视中的忍者形象,身形诡异,身手诡异,兵器诡异,总能从常人难以预估的角度发起攻击,甚至能作出违背物理学原理的动作,叫对方防不胜防。

此刻的赵炅便是如此,那黑衣人手中的双刀只是一个动作:刺。但在诡异的身形配合下难以防范,只能全神被动防守,全无主动进攻之力。

面对如此难缠的敌手,临敌经验不足的赵炅疲于应对、险象环生,只两个照面便被对方的短刀刺中右臂,疼痛之下,盘龙棍脱手跌落。

眼见着黑衣人不依不饶的欺身逼近,双手翻飞,寒光点点,赵炅避无可避,心下大骇,往日的勇武荡然无存,双脚如灌了铅般难以挪动。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声暴喝“贼子敢尔”,一道寒光疾射向黑衣人,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黑衣人临危不乱,身子一停,一扭,如水蛇般抖了几抖,堪堪避过那道寒光。

“噗”,寒光没入木墙,是一支箭,只留下箭羽颤抖不已。

望着大步踏入雅室的青年,赵炅惊魂未定,讷讷地喊了声“姐夫”。

那青年二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拔,国字脸,浓眉大眼,唇上蓄着的短髭凭添几分英武刚勇之气。

他的目光在屋内众人面前一一掠过,似乎是要记清他们的面貌,而后停在赵炅身上,满是宽慰与激励。

“光义,大兄说过的话可还记得?”他的语调稳如磐石:“别人若打你一拳该怎么办?自然要还他一脚。若是打不过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不过,今日姐夫替你先出这口气。”

“日本人?志能便?”他盯着那黑衣人,声音中透着寒意:“蕞尔小国的跳梁小丑,江南国什么时候与这等化外蛮族勾搭上了……”

隔壁的李惟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青年,心下暗想:是了,咸亨元年,倭国遣使入唐,此时倭国已“稍习夏言,恶倭名,更号日本。使者自言,因近日出,以为名。”但直到武后执政时期才正式有了“日本”之称。至于“志能便”,是日本“飞鸟时代”的称呼,“奈良时代”也有称“斥候”的,到了现在的“平安时代”则有很多种称呼,再过六百年,直到日本的“江户时代”才统称为“忍者”。

“忍”即“隐”,“隐忍”也,简单的解释就是在日本一种受过特殊机构施以特殊“忍术训练”而产生出来的特战杀手、特战间谍。

忍者,威名昭彰,恶名昭彰。

他眉心微皱,因为地理位置与政治环境,南唐素与契丹、高丽等国交好,怎地与日本有了往来?不过,当年鉴真东渡,正是由扬州起航,江南与日本关系紧密倒也有源可溯。

日本?忍者?李惟冷眼旁观,全然忘了自己还搂着周蓁蓁,对方似也忘了,并未挣脱。

那魁梧青年左脚一跺,身子如豹子般窜了出去,衣袂飘飞,风声激荡。

这一瞬间,李惟忽想起一句话来: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当速度达到极致的时候,有时候不需要复杂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招就可以克敌。

天下任何武功,都有自己自己的不足,防守的再好,也有破解方法,只要意识、攻、守、应机变化等速度远远高于对方,势必游刃有余。

往低处说,就是快速的进攻,让对方疲于招架,无还手之力,逼其露出破绽,进而胜之,往高处说,就是对方为来得及反应,就被击中,所谓拳打人不知,乃一击必杀之意。

这些话,牛冲说过,钟灵也说过。前者走的路数是“一力降十会”,硬桥硬马的外家功夫;后者的武功类似于日本忍术,讲究的是速度与变化。

而这青年便是将速度与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观者只觉眼前一花,他便已到了黑衣人身前,一拳轰出,全无花哨。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黑衣人唯有后退,速度极快。

青年更快,那一拳去势未殆,反而快了一分。

二人一进一退,眨眼间便到了窗口。“噗”,黑衣人撞断阑干,飞了出去。

从李惟这个角度看去,青年在最后那一刹忽然起腿,将黑衣人踹飞。

这果然是“别人给你一拳自然要还一脚”啊,言出必行。

黑衣人在坠落过程中口中喷血,显然受创不轻,但身子一沾水面便弹了起来,湖面骤然飘起一股浓雾。

雾散,人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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