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鸽子楼来说，死人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在钉子和哨子那个级别的，他们大部分只是稍加训练的普通人，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自你从园子里出来，有七个势力的人在跟踪你。”

“叶家、天成坊、礼国公的人、决狱司、还有你们鸽子楼。”楚小安捏着手指计算着，当日知道他并且见过他的，能数的出来的也就这几个了。

所以还有三个势力是什么？

楚小安没有问，但秋红翎还是说了。

“旧国遗民，不过他们似乎只是在单纯的跟踪你。”秋红翎补充着：“最后两个，我们没有发现他们的来历。他们对我们的行事非常熟悉，主动与我们保持了距离。”

“鸽子楼也没有他们的情报？”

“是的，老鱼亲自调阅了情报。”

秋红翎似乎对他们很提防的样子，提醒道。

“对于不清楚底细的人，必须要想将他们摆在敌对的位置上。”

“即便是现在，我依旧在他们的跟踪范围内？”

“没错。”秋红翎点点头。

“当然，现在最大的危险不是他们，而是来自决狱司的追捕，还有礼国公的府卫。”

“再说的明白点，如果两个时辰之内，我们还没有离开这里，那么这里，就要死人了。”

“我的伤还没有好。”

楚小安用手轻轻碰触了腰腹处，直到刺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留在这里，可能受伤的又要多一个了。”秋红翎暗示着。

“鸽子楼为什么要悬赏你，别告诉我什么你窃取情报的鬼话。”

秋红翎想了想，她其实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一定是有特殊任务留给了自己，只是还没有人过来与她碰头。

“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你。”

她不想说，楚小安也不能勉强。

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真的是不方便出去。

“你还能再休息一个多时辰，我出去办点事。”

看着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他忽然觉得真的很累。

他发觉现在的自己，忽然有了太多事情需要去做。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身处于危险之中，他要活下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将他陷于这种奇怪的事情里呢？

他开始怀念自己那一座破落的屋宅，似乎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小院子里了。

他想躺在那把快要散架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吹着风，等待落叶抚上他的脸。

于是他闭上了眼，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倒在了床上。

他想睡一觉，他想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一样简单。

甚至于他自己睡了多久，秋红翎何时回来了，又回来多久了，他都不知道。

直到他自己睡醒了过来，看着一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秋红翎。

“他们都死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小安的目光，秋红翎睁开了那一只眼，情绪有些慌张。

之所以慌张，是因为她的声音，发着抖。

“他们是谁？”

“尾巴。”

尾巴，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

“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不明身份的那两个？”

“也死了。”

秋红翎呼吸还有不稳定。

“聚星楼的人？”

“……死了。”

“鸽子楼也……”

她没有回答，但是楚小安从她的眼神中已经读到了答案。

“他们不该死。”

他有些担心，这些人的死，又是一笔糊涂账。

“他们只是小尾巴，如果小尾巴都死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大尾巴。”

秋红翎自然明白楚小安并不是可怜那些死去的人，而是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麻烦。

“你还是要跟着我？”楚小安看着她，心里却是希望她可以留下了的。

“有人在帮你，跟着你，我可能活的比较久。”

秋红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确定是在帮我？”楚小安眼皮跳了跳，不安的情绪让他很不爽。

“我觉得他们是在害我。”

“如此害你，成本太高，不如直接来杀你。”

秋红翎也开始分析起来。

“如果有人在帮你，那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如果有人要用这种方法来陷害你，那一定有一个他们所惧怕的人，站在你身后。”

“无论如何，待在你身边，会更安全，否则我这只离了楼的鸽子，很快就会成了他人的盘中菜。”

“为什么不是你单独一人更安全？”

“没有意义，我与你接触了，一定有很多人知道了。即便我单独离开，他们同样要对付我，毕竟你身上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一个机会。两个人在一起，相互还有个照应。”

“有道理，但是你不要指望我会告诉你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能连我，都只是一个饵。”

“会有人告诉我的。”

秋红翎觉得最近几天，一定有人与她接触。毕竟如果没有特殊任务，楼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将自己驱逐出来，还正大光明的挂了悬赏。

“我想要知道你的真实实力。”

秋红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身上的凝炁释放出来。

楚小安按照那个法子，也生出了凝炁，并集中在眼睛上。

他看到，从她身上生出的炁态，是淡淡的翠绿色，浓度不足，稀薄的有些过分。

显然易见，她的炁有些不对。

“转过身去。”

秋红翎按照他说的，转了半圈，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

良久，楚小安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才让她又转了过来。

“有件事要跟你说。”

“长话短说吧，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的炁源，有问题。”

秋红翎突然不由自主的身体僵硬了。

“我知道问题在哪，也许能治。”

楚小安的话，让她僵硬了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炁源有片区域是不通畅的，这是只有她的秘密。

自死人堆里爬出来，便得了一身暗疾，尽管老爷以好药对她进行滋养，终究无法治本。

身体的暗疾对修律一事影响颇大，尽管她资质优秀，但身体暗疾的拖累，让她的境界只能停留在结弦巅峰，不可能再突破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他又怎么治？

秋红翎并不认为这个少年有这个实力，但他说的话，依旧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

自破境入结弦后，修律之途便不能再进一步的她，开始专注于外物的修炼。

比如这一手玩出花的弩技。

如果真的可以在修律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知道你身体有什么问题，你的身体我也治不了。”

楚小安忽然说出的话让她将惊喜化作愤怒，随即他又说了一句让她转怒为喜的话。

“但是我应该可以治好你的炁源不通畅问题。”

楚小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我能保证，你还可以进一小步，不过想入行律境，很难。”

“可以，什么条件。”

秋红翎想也不想的便默认答应了。

其实她已经死心了，但楚小安又将这心点燃了。

若是修律可以继续，她还那么辛苦的每天练弩技做什么。

“保护好我，你不想死，我更不想死。”

楚小安很认真的说道，这倒是让秋红翎愣住了。

这个条件很奇怪，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而在这之前，我还不能死，不能被任何人杀死。”

“任何人？”

“任何人！”

“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我真的必须要死，那请你一定要在我之前。”

秋红翎低头不语，因为任何人，自然包括她所认识与不认识的，比如鸽子楼。

“我只要活着，至少活到我有自保的能力为止。”

听到少年这么说，秋红翎的心松了一些。

她知道面前的少年看出了她的顾虑，保护人，不一定非要杀人。更何况听按照他这话的意思，这份契约只会将两人长期绑在一起，而不是永远绑在一起。

而这些条件，只是换取一个向前一小步的机会。

“我答应你。”

她觉得这场交易，她不吃亏。

“我不知道你在鸽子楼的地位如何，但是如果你开始保护我，吗，那么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另一只鸽子，你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吧。”

“这不可能。”秋红翎果断的拒绝。

“我不懂你们的规矩，但是我感觉得到你在鸽子楼的地位并不低，而以你的能力，手底下有几个能用的自己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如果没有及时有效的情报来源，那就是个瞎子，瞎子，就要被敌人玩弄于股掌。

“楼里的，不行。”秋红翎退了一步。

鸽子楼的不行，想必是有其他地方的，楚小安自然听懂了。

不过他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是情报，至于情报是哪里提供的，他一点也不在意。

当然，最好这个情报，是可信的，不用花钱的。

“找个厉害些的，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钱，但是我有其他的东西来付报酬。”

“可以。”

秋红翎觉得这个要求只是很正常的需求。

“那，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把衣服脱了吧。”

“你，你说什么！”

秋红翎脸颊上多了一抹羞红，虽然他说的很清楚，她也听的很清楚，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喊出这一句。

他也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唐突。

但他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把衣服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