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少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楚小刀先是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突然猥琐一笑,低声说道。
“你若答应来鸽子楼当鸽王,就什么都可以知道。怎么样,考虑考虑?”
楚小安不知道为何他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做这个鸽子楼的鸽王。
但只是从他那猥琐的笑容上,便看出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于是回之以白眼,不再理他。
又过了一会,楚小安忍不住好奇,又打开了窗子。
他自然不是好奇那个在他脑海中种了一个种子的女人,而是好奇白活对上恶犬会如何。
本来以他眼中所看到的,白活与那被改造的贩命人实力完全不对等,这白活却轻而易举的讲起撕裂,究竟是为什么呢?
另外他也对那个恶犬十分好奇。
似乎这个恶犬,与楚小刀曾经也有过过节。
“这个恶犬有什么故事吗?”
楚小刀见他问这个问题,不禁神秘一笑道。
“那可是有一个大故事。”
见他不在继续说下去,只是吊着自己的胃口,楚小安又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只是这部白眼还没闭上,瞬间又睁大了几份。
桥的那头徐徐走来一个人。
看起来相当小,像一个孩子。
尤其这还是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穿着一身干净的秋衫,虽然身体小小的,却也显得玲珑剔透。
而她的手腕与脚腕上,却套着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黑金镣铐。
锁链耷拉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在这寒冬之中,拨弄出让人揪心的节奏。
她的脸色苍白,并不是那种失去血色的苍白,而是晶莹剔透的苍白。
朱红色的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而她的嘴角,勾着微笑。
只是那双眼,空洞无神,却又深邃不见底。
楚小安凝视着她,发现她竟然也是被改造过的。
只是改造的东西很少,只有十根手指。
只是这十根手指,在楚小安看来,危险等级远远比前面那个贩命人要危险得多。
只是,这么小就可以成为贩命人的吗?
“这也是贩命人?”
他不可思议的扭头问楚小刀。
楚小刀本来不想搭理他,却还是抬起身子向外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神情大变。
“这是,这是恶犬……”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恶犬!
“她真是恶犬?”
“如假包换。”
楚小刀一脸凝重,看他的神情,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不明白,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就是让厨娘都会惊慌的恶犬?
何况又是谁,给了她这样一幅沉重的镣铐?
“你……发现了吧。”楚小刀迟疑着看着他。
“什么?”
“她也被改造了。”
楚小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恶犬,是被改造了,而这件事,楚小刀并不知道。
对于鸽子楼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情报。
有能力改造恶犬的人,想必更加强大,但这个人,却没有见到踪影。
“咦?”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激的他浑身一哆嗦,皱起了眉。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哑巴白活发出来的。
“怎么了?”
楚小刀见他似乎哆嗦了一下,不禁问道。
“你听到了吗?”
他试探性的问道。
楚小刀反复看了他几眼,然后一脸思索的样子,口中喃喃道。
“不应该啊……八婆的种子应该解开了才是。”
然后他又仔细端详着楚小安,忽然猛地一抬手,欲再来一次。没想到却被躲开了。
“没事了,可能是后症未消。”
他躲躲闪闪,找了个借口蒙混了过去。
他的确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哑巴白活的声音。
但是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是后症未消导致的。
虽然觉得应该不是,但是他没有证据。
而现在,在那座桥上,带着镣铐的恶犬已经走到了哑巴白活的面前。
两人相距很近,如果不留意,可能一个伸手,就是一条性命。
“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恶犬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仿佛新婚的妻子对丈夫的呢喃。
她依旧脸上挂着笑,眼中却是空无一物。
哑巴白活看着她,然后将酒壶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如果楚小安可以绕道他的正面,便会发现此时的白活,脸上挂着泪痕。
他伸手将酒壶递给恶犬,恶犬没有动作。
于是他又猛灌了一大口,将酒壶扔到桥下。
酒壶将河面的积冰砸开一个洞,然后沉入了水底,再也没有浮上来。
他的手,抚上了恶犬的脸庞,细细摩挲着。
而那只握紧了马鞭的手,抖动着。
“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恶犬再次重复着,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的那辆马车。
马车门开了,薛如是走了出来。
尽管这个女人是这么可恶,楚小安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楚小安忽然觉得,这薛如是不但与楚小刀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与恶犬的故事也不会差。
而恶犬与哑巴白活,肯定亦是有故事的。
但是偏偏现在哑巴白活是薛如是的追随者。
这么绕了一圈,自己倒是个局外人。
还好有云川与自己多少有些瓜葛。
他心中欣慰着,不免多看了几眼毫无变化的云川,却忘记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抵触着进入这些人的世界,与之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心在不知不觉间改变,有时候接受与习惯,都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一旁的楚小刀倒是没有留意他的样子,而是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楚小安推搡了他一下,将他唤醒。
他却因为思绪被打断,没好气的白了楚小安一眼。
“我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了。反正他们狗咬狗,你看看热闹就行了,等他们打完了,你们速速进庄。”
说罢他拉开另一侧车门,嗖的一下,便已经掠出了三丈外。
楚小安想要扯住他的手落了个空,只能无奈的挪了挪身子,顺手关闭了车门。
“为什么不答应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川忽然开口,倒是让他愣住了。
“答应什么?”
“鸽王。”
“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楚小安想起了楚小刀猥琐的笑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是认真的。”云川忽然又说道。
“嗯?”
“他是很认真的邀请你成为鸽王。”
“你认真的?”他歪着头,不解。
云川闭了口,不再理会他。
他只能又将目光移到了车外。
现在的状况是,薛如是走到了桥的这端,哑巴白活立在了桥中央,而瘦小的恶犬则停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依旧是那个表情,看着薛如是。
“我,等的是你。”
“我知道你在等我。”薛如是面对异常危险的恶犬,没有退怯。
“但我想见的人不是你。”
“我在等你,我也想见你。”
恶犬的笑,变得灿烂了起来,露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
“她想见我,你怎么办?”
薛如是越过恶犬,看着哑巴白活。
她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哑巴,却还要问他问题。
哑巴自然不会说话,尽管楚小安觉得这是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他动了,楚小安并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动的。
马鞭,却已经缠绕在了恶犬干净修长的脖颈上。
双手、双脚上的沉重的镣铐还在,脖颈间又多了缠绕的马鞭。
这画面,让恶犬看起来楚楚可怜。
楚小安真的有些要心生怜悯了,如果恶犬没有动作的话。
但是恶犬动了,如疾风、如闪电。
沉重的镣铐丝毫没有阻碍她对身体的完全支配。
马鞭节节寸断,散落一地。
而恶犬口中,噙着一只手,一只断手,一只男人的断手。
马鞭是哑巴白活的。
手也是。
鲜血如注。
白活却没有动。
或者说从恶犬开始动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动。
那只手,是方才还抚在恶犬脸上的的手,现在,却变成了恶犬口中的食物。
没错,楚小安看到恶犬从这只断手上撕扯下来一块肉,大口咀嚼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有些生疼。
这就是恶犬的真面目?
若不是眼前这幅画面,楚小安真的不会相信,这么显得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竟然这么残暴。
残暴,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战则使人望而生怖。
“可还满意?”
薛如是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是那么的平淡,丝毫没有因为恶犬的行为而被吓到。
在她看来,恶犬咀嚼的,不是一只手,而是寻常酒楼中常备的卤味鸡爪。
恶犬咀嚼的很慢,直到筋肉被磨的很碎,才三两下吞咽下肚。
虽然撕扯的很残暴,却吃的很优雅。
所以断手上的鲜血,并没有洒的到处都是,也没有沾染到她干净的秋衫上。
只是她朱红色的唇,更加鲜艳了。
“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该伤他。”
薛如是知道说出这话,会激怒这只恶犬,而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就是要激怒恶犬。
恶犬的确被激怒了。
她的虎牙泛起了光,但这光一点都不温暖,反而有些让人发寒。
楚小安越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恶犬与哑巴白活之间,真的有一个故事。
那只断手被恶犬放入了怀中,然后冷冷的看着薛如是,她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而那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东西。
见她这样,薛如是忽然抬起了左手臂。
她真的只是抬起了手臂,那只手上什么也没有。
“你伤了他,我便欠了他。”
薛如是平静的说道。
“但我不应该欠他什么,所以我还给他。”
见她这么说,楚小安还没有回味过来,却是见恶犬又动了。
而薛如是没有动。
哪怕那只抬起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手,她依旧没有动。
她的手,也被恶犬噙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