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驱车(1 / 1)坑不留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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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将薛如是的手从口中取下来,拿在手上。

“不相欠。”她说。

然后将断手抛向天空。

如果断手被抛向薛如是,那这个故事未免过于平淡了。

毕竟楚小安是方才见过血腥与残暴的人。

然而恶犬果然是恶犬。

她出手了,她只出了一只手。

薛如是的断手,在空中被削成了肉酱,连同筋骨。

血肉连同着骨渣,在天空散开,散落在她与恶犬之间。

恶犬的衣衫依旧很干净。

她的脸也是。

薛如是的这只断手,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回来了。

“我要见他。”她忽然说。

恶犬又开始笑了,空洞无神的眼中,又什么都没有了。

“不相欠,是他,不是我。”

薛如是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被动,甚至有些得不偿失。

她不说话,恶犬也不说话,而哑巴白活此时更不可能说话。

良久,她开口了。

“他是你的,但你要让我见到他。”

薛如是说了两个他,很显然这两个他是两个不同的人。

恶犬忽然不笑了,神情有些呆滞。

她在思考,只是思考时的模样,并不好看。

或许是思考这个交易的性价比,或许是思考这种交易真是存在的可能性。

无论哪一种,她都没有回过头看哑巴白活一眼。

而哑巴白活,仿佛一件物品,正在被两个女人作为交易的砝码,而他竟然毫不在意。

似乎是有了决定,恶犬嘴角的笑容再次出现。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足以让薛如是放下心来。

若不是手中这些筹码,她真的没有与恶犬做交易的资格。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

“两清了。”

她对恶犬身后的那个男人说道。

后者一脸平和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他会来见你。”恶犬说道。

然后她开始向后退,就像她向前走时的模样,仿佛时间在回溯,只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了。

她退到哑巴白活身前,侧着身看着他,一只手放入怀中,死死地抓住他的那只断手。

白活轻轻一笑,用仅存的那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忽然,他的视线穿过恶犬,又穿过了薛如是,最终落在了楚小安身上。

楚小安清晰地感受到,白活那双眼睛,像一双无形的手,在他在他脑海中摸索着,仿佛是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难受。

很明显,白活的目光充满了恶意。

他身上骤然生起了一股能量,将那双无形的手,腐蚀殆尽。

“嗯?”

楚小安很确信,他再一次听到了哑巴白活的声音,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声音。

这一声疑惑,搭配白活此时此刻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天衣无缝。

这哑巴,真的会说话。

他连忙关闭了窗子,深深呼出一口气。

却发现对面的云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张怯弱的脸,此时多了几分惊诧。

她也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奇怪的能量。

只是对于她来说,那股能量不是奇怪的,而是亲切的。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小安连忙止住了她的念头。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现在乱七八糟的问题是在太多了,何况这些问题没有几个有答案的。

为了不再增加精神上的负担,他现在只想让问题越少越好,越简单越好。

云川果真不再开口,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又回到了那个若有若无的状态。

楚小安的耳边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接着那声音走向了隔壁的马车。

开门,又关门。

马匹躁动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谁上了车,但清晰的听到了马车缓缓过了桥,驶向了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

那里,是白家庄。

白家庄的下一个站,就是白玉集。

来回奔波小半年,不就是为了十九两银拿回来,回到那个破旧的宅子,好好修葺一番,舒舒服服的过个年吗。

楚小安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发现自己这辆马车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厨娘呢?

他推开窗向外望去,桥上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道那三人,谁驾走了那辆马车,谁又和谁向哪个方向去了。

就连他们踩踏过的雪迹,也被纷飞的鹅毛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新装。

楚小刀离开之后,真的没有再回来。

他推开门,下了车,走到车前。

厨娘蹲坐在那里,身上覆着白雪,眼睛紧闭着。

若不是从鼻中呼出若有若无的热气,他真以为厨娘冻死了。

厨娘没有死,也没有睡,她只是前不久才受过严重的内伤,复发了。

她变得毫无精神,浑身无力,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楚小安吓了一跳,连忙将她从车前抱到车厢内,替她清理身上的霜雪。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至少车厢中,还是有些温度的。

这一下意识的举动,的确救了厨娘一命。

车厢内炉火的余温烘着,她的身上逐渐从冰凉转为温热起来。

厨娘终于睁开了眼,只是睁眼便看到楚小安那张有些颓废的少年脸,然后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被她抱着的。

她脸颊一红,便艰难的翻了个身站了起来,然后又有些失神的跌倒在一旁。

楚小安没有见过她脸红,反而见过她时常将花满山折腾到面红耳赤。

他不知道,厨娘倒不是害羞,而是厨娘年纪比他大太多了,被他抱在怀中,更多地是恼怒。

有失得体。

于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解释道。

“内伤被他们的打斗激了反应,意料不及。”

说罢,自己从身上摸出了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她的脸红润了许多,身上也开始冒出了热气。

“你且在这里调息着,我去试试马。”

他下了车,来到车前,上了坐。

然后他拿起了一旁的马鞭,愣住了。

似乎是应该先拿起缰绳。

这不是他第一次驾车,而是第二次。

当然,第一次驾车的时候,自然落得车仰马翻的下场。

他一只手牢牢抓住缰绳,一只手拿捏着马鞭。

然后他开始犹豫,究竟是先挥鞭呢,还是甩缰呢。

正犹豫着,一个身影跃了上来,轻轻坐在他身旁。

是云川。

她竟然跟在自己身后也出了车厢。

这感觉,就好像她不想与厨娘单独相处,刻意躲着一般。

随后他便想起来,云川刚来的时候,厨娘也是很自觉的回到了车上,给他们二人留下足够独立的交流空间。

难道云川又有话与自己说?

楚小安这么想着,便看着她,谁知他这次想错了。

云川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双手轻轻一抖,马便如同被下了命令一般,开始动起来。

楚小安那停在空中还未放下了的手,尴尬的举着,手里的马鞭,挥也不是,放也不是。

大雪路滑,还是让马慢慢走吧。

他如此想着,便放下了鞭子。

谁知云川看了他一眼,便从他手中夺过马鞭,扬手就是响亮的一个闪雷,马匹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楚小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马车便在这风雪之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直冲白家庄而去。

云川的的车技很好,即便再泥泞、再崎岖的道路,也被她控制的稳稳当当。

甚至有时候她都不需要抬头看着前路,便可以随手一挥,激的奔跑的骏马越过坎坷。

楚小安总是忍不住再想,如果云川早一些到来,那么自己回去的时间是不是又可以缩短些。

接着他又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与云川相处时,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产生那么多的猜度呢。

明明是三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为什么自己不去问她,而是在这里肚子猜度呢!

这是的确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更奇怪的是,即便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还是没法去找云川问一个答案。

也许她并不欢喜说话,总不能勉强她来与自己交谈吧。

他这么猜度着,思索着。

他不知道的是,云川并不是不欢喜说话,而是单纯的懒得说话。

毕竟寻常身边之人,一个眼神足以明白对方的意思,又何必要多此一举的使用言语呢。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人,总是爱多想。

明明应当很单纯的年纪,偏偏过的如此多虑。

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些想法,因为她真的很懒。

如果一个眼神能明白的,就不用说。

如果一个眼神都不明白的,更不需要说。

解释是多余的,是留给蠢人的。

楚小安并不蠢,只是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疑惑。

两个人就这样,怀着不同的心思,驾着马车,来到了白家庄。

他记得楚小刀说过,这白家庄,是哑巴白活的家。

在白家庄门口,楚小安看到了那辆昂贵的马车,车被随意的扔在了一旁,车门大开,里面没有人。

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安。

而云川,则是双手一用力,用缰绳止住了马蹄。

似乎,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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