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落下,狙击枪的焰火几乎同时亮起,大口径的子弹仿佛骑士投掷向恶龙的长矛,穿越浓重的阴影,直达他的眉心。
潜藏在四面八方的特攻部队迅速地冲出,犹如天罗地网那般,瞬间围住了这栋高耸的大楼。
子弹命中在男人的面具上,澎湃的冲击力蜂涌直下,男人的身体就像是一颗被连根拔起的树干,仰翻地往后倒退了数米,撞开了身后的人群,最后坠落在了烈烈的火光之中。
燃烧的纸张纷飞,仿佛施展出盛世的魔法,没有预料之中的血沫横飞,本应贯穿男人的脑袋的子弹,镶嵌在了那个薄薄的面具里,就像皇冠上的宝石,醒目而又刺眼。
下一刻,特攻队员们登上了阶梯,将那团燃烧的纸钞之火围住,就像忽然雄起的狮子那样,飞扑地冲向那些身穿黑衣,拿着机枪的男人们。
但是,他们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当他们压制住所有的暴徒,紧接着突进到火堆前面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了。
那个诡秘的面具男仿佛被火焰蒸发了那样,消失在了重重的烈火里。
与此同时,那些手持武器的黑衣暴徒们几乎同一时间跪倒在地,垂下了头颅,四肢瘫软,仿佛失去了任何的力量,就像一座座庄严的墓碑,竖立在青色的石阶上。
危机在蓦然间解除,除了那位已死的编辑先生以外,其余的人质都宣告获救。
这场灾难就像噩梦一样让人幻灭,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出来,有的急急忙忙地摸出手机,向家人汇报平安。
有的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虔诚地对着天空祈祷,仿佛救下他们的,不是子弹,而是上帝仁厚无私的爱。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帝把他那仁厚无私的爱加持在了那颗致命的大口径子弹上。
...
城市的郊区,市里的监狱。
代号为“猎人”的男人出现在了一堵钢铁大门之前,手里拿着一把阔大的猎刀,扬起落下,倏地劈断了隐藏在门缝内的锁扣结构。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像个顶风作案的抢匪,堂而皇之地走在宽敞的大道上,一步踏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水泥堡垒。
电棍和步枪在大门被男人一脚踹开之前,早已摆好列阵无声地等待着,狱警们绷紧着神经,随时准备迎接男人的带来。
灰色的混凝土围城里一片寂静,为了避免暴乱的发生,早已在男人出现在闭路电视的那一刻起,囚犯们就被狱警逐个赶回了牢房里,严实地扣上了门锁。
黑色的长风衣在轻扬的灰尘之中落下,身穿制服的狱警们大吼着一拥而上,布置在远处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同时凝神,牢牢地握紧枪杆,时刻准备扣动扳机。
冰冷的刀锋蓦然横起,纵向切开,男人冷漠地瞭望着那一张张拥簇在一起的面孔,聆听着那一声声混杂在一起的呐喊,刀锋料峭,犹如一股侵入夏日的寒风,陡然割开了此地的喧嚣。
血花与截断的电棍齐飞在空中,轰烈的金属撞击声,急促地响起,火星四溅,黑衣男人仿佛一个瞬步便穿越了重重的血腥时空,来到了瞭望塔上的隐蔽点。
又是一刀扬起,将狙击手和他的狙击枪,连人带枪一齐斩断。
很快,男人就来到了牢房的门前,手里拿着一串染血的钥匙,黑色的皮靴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湿哒哒的,仿佛跋涉过大海,从那片殷红的血海之中走来。
他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第一间牢房的房门,把手里的钥匙抛给了蹲坐在牢房里的一个猴瘦的男人,沙哑地对这个男人说,“人渣们,为了自由。”
...
出了医院后,时值中午,正是人们享用午餐和午休的时间,一路上走来,没有多少的行人,白晃晃的阳光下,雪白砖瓦砌成的人行道显得格外的空旷,弥散着一股中午的懒散,让人很难集中精神。
林展辰看了眼走在旁边的同伴,若无其事地问,“你说的那本书是叫《龙与少年游》么?”
“嗯。”李沐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
“这么说,那你应该也看过《龙族》吧?”林展辰又若无其事地问。
“嗯,觉得写的很好,所以一直都有在追。”李沐又点点头,还是有点儿心不在焉。
“是吗?你觉得那本书写的很好啊,”林展辰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李沐,嘴里喃喃地说,“可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写的基本都是悲剧啊,在他的书里,是很难找到真正的大团圆结局的。”
他努努嘴,想了想,喋喋不休地继续说,“据说是这样的,那家伙认为所谓的好作品,除了悲剧以外,就只剩下傻白甜了,很不巧,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傻白甜,所以就只好写悲剧咯。”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我也没听过他说他不会写傻白甜,”李沐笑笑,“悲不悲剧,作品好不好之类的。说实话,其实我也读不太懂啊,我只是觉得,我一路追了那个懒惰的作者很多年了,追着追着,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变成一种证据那样的东西,改不了,也忘不掉。”
“那你到底是喜欢他的书,还是喜欢你的习惯?”
“我也说不太清楚,应该是两样都有吧,”李沐说,“其实我不觉得悲剧有多让人讨厌,相反,有时候我会觉得,可能悲剧才是生活的真相吧。也许是我习惯了悲剧吧,因为我的人生,从根本的意义上说,其实也就是一场很烂很烂的悲剧而已。”
他面朝着太阳,深深地吸了口温暖的空气,“我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独自怀伤,喜欢一个人来往,也憧憬着有朝一日能交到很多好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总是会莫名地觉得很空虚,很寂寞,就像那个老贼的文字那样,字里行间,总是会不觉神地流露出一种无法稀释的悲伤。”
“很文艺,听不懂,”林展辰耸耸肩,“但我知道,情绪这东西不是一个人能够控制的,所以说,你的自闭症,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