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轰隆巨响，姬雅手中的巨剑在地上画出巨大伤痕，藿萝芭和林越站在远处，藿萝芭摇了摇头：“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个丫头不是天赋好，她就是为我这霸龙剑道而生的。”

林越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还有这样的一面，难道是在自己所教授本领之外，还有然对她进行过教导？他眼前不禁映出了大王子姬维的面容，确实，只有大王子姬维在隐忍之下更兼气魄。

姬雅本身并不是很适应太过复杂和讲求悟性的剑法，像霸龙剑道这般直来直往更符合她，以前在王宫之中，除了母妃和王兄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多接触，只有师父，不光在街市上救过自己，还教自己本领，甚至还把自己带出了王宫那个大囚笼。

之前在金华山自己的表现让师父失望了，姬雅一直默默地记在心里，她希望能得到师父的认可和赞赏，这大半个月来自己修习霸龙剑道有所小成，看来自己也不算一无是处。

午后日头已经偏西，三人准备做饭吃饭，一个身影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却是之前见过的子云。

林越哭笑不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子云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也多有破损：“我去了鸣剑山庄，他们说你们来了十里坡，我就……”话还没说完，肚子却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藿萝芭不拘小节的笑道：“少年，一起吃点？”

子云虽是饿极了，但却看了林越一眼，丝毫没有着急填饱肚子的意思，不多时他的肚子又叫了一下，林越摇了摇头：“坐下吃饭吧。”

子云踌躇了一下便坐了下来，吃饭的时候四人无语，吃过饭后林越对子云说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走远之后，藿萝芭问向姬雅：“你拜我为师如何？”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姬雅一直在和藿萝芭学剑，也很非常的尊敬藿萝芭，但要说该换师门，她从来没想过。藿萝芭骤然提及，她有不善于拒绝别人，只能摇了摇头。

藿萝芭却笑道：“傻妮子，拜我为师是为了你好，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傻师父？”

姬雅猛然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藿萝芭继续说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以为练剑的时候分心的那几次我会看不到？若真有心便要自己成全自己，师徒关系嘛，不大不小也算个沟子，你也应该看得出你那个傻师父不是不会教徒弟，而是一开始不太上心罢了，若是你拜入我门下，和他会少很多阻碍的。”

姬雅低着头，她不是没想过藿萝芭的话，但是她不敢有任何意见，也不敢有任何改变，生怕师父会永远的离开自己，像现在这样只是默默的跟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藿萝芭说道：“自己的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

林越带着子云远远走开：“你小子还真是执着啊，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自己和姬雅是靠御剑飞过来自然还好，但是子云下定决心来找林越，又不知道具体所在，只能向鸣剑山庄找去。这个距离光靠步行少说也得小一个月，子云也没有银钱买马购车，只靠一双腿脚短短二十天不到就找了过来，这需要惊人的毅力。

最关键的是，他千里迢迢找过来，甚至可能扑个空，毕竟林越只是来祭拜北地剑神，顺便探查情况，有可能当天来，当天就离开。花了大半个月赶过来，谁知道什么后果？说实话，要没有藿萝芭这档子事，林越早早的就离开了。

子云忙说道：“不敢，弟子只是为了能学到更高深的本领。”

“哦？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所有的事情，说说看。”

子云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林越，林越倒是没想到他和南方的高覆海有关系，随即说道：“高覆海已经死了，宋国也算是名存实亡，你的仇家基本都死完了，又何必再学本领报仇？”

子云先是沉默，然后说道：“我知道，罗敷姐姐用命葬送了我的仇人，她也希望我能轻轻松松的活下去，可是现在的我又能去做些什么……我想了很久，也走过了很多地方，现在我知道了，我的仇人绝不只是一个高覆海，而是那些借以天道民心之名，行弄权揽利之事，所以那些逆贼和诸侯都是我的仇人。”

林越笑了笑：“你知道你选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吗？”

“我知道，但是一无所有的我，只剩这些了。所以为了能实现天下大利，除恶却天下大害，我会寻找一切力量。”

“这话说的就有点大了，什么是天下的大害？”

“天下的大害，就是倚强凌弱，肆意践踏法度与道德。而这一切祸患的根由，就是因为朝廷崩坏，法度缺失。人们没有了法度的约束，也没了道德的教化，所以肆意妄为。”

“哦，说的不错。”林越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少年也有如此心胸，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说怎么做也不过是空谈罢了，在此之前我要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本领，现在我已经有了，第二步是拥有可以介入天下的实力，我正在追寻。”

“你说世间缺少法度？那你说我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又算不算践踏法度？”林越将自己在京城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道：“在京城我不光带兵逼宫，还杀了王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每一样都是逾越之举，你不是说要恢复朝廷的公信？为何要向一个法度破坏者学习呢？”

子云静了静，然后说道：“大王依旧是大王不是吗？”林越的所作所为在世家之间评价也算两极分化，有人说他是篡逆之贼，有人说他是扶正之士，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京城的事情没有扩大范围，虽然血流成河，但依旧是安然交给了朝廷，就这点林越的功绩就是不小，没有了他的约束，天知道十万大军在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子。

……

当林越回来的时候，向藿萝芭和姬雅二人宣布暂时收子云做记名弟子，先看看效果如何，藿萝芭自然是一阵道贺，然后趁热打铁：“我想收雅儿为徒，你看怎么样？”

林越眉头一皱，他倒是不介意，毕竟自己也是身兼蝶谷和东海枪王两套传承，只是藿萝芭这时候说这种话，难不成是在托付后事？

林越说道：“雅儿不反对便没事。”

藿萝芭笑道：“这就好办了，下午我就带着雅儿去鸣剑山庄，正式拜师。”

“这个合适吗？要不我也……”

“别，千万别，你是东海传人，还是别掺入的好。”

下午藿萝芭果然带着姬雅前往鸣剑山庄，看着林越没有跟来，姬雅知道这一次要靠自己，在场的几人都明白，藿萝芭已经是剑神一脉的传人，她的弟子自然也就是霸龙剑道的嫡派正宗，可是姬雅只是和藿萝芭学了短短十来天，就这样认可为入室弟子，霸龙剑道的其他弟子能同意吗？

而子云也说出了一点担心，藿萝芭是西北的边民，姬雅是金发混血，严格来说都不是中原血统，北地剑神传艺藿萝芭还可以说是天赋好，但如果在这短短十来天内又传给一个金发少女，难保不会让人觉得，非我族类，私相授受。

藿萝芭见姬雅紧张不已，便笑道：“把胸挺起来，这可是你向你那个傻师父迈进的一大步，让世人看到你的天赋，你的努力。”

二女离去之后，林越开始教授子云一些入门的练气之法，他也确实想看看以后子云可以到达什么程度，是否真能成为左右时势的存在，还是像他这样做一个随波逐流的绝世高手。

到了傍晚时分，藿萝芭带着姬雅回来了，姬雅看上去非常疲累，身上甚至带着一副狼狈的样子，经过藿萝芭一解释林越才知道，虽然过了大半个月但是几个师兄弟都没有走，就因为藿萝芭要和大师兄古剑斋的再一次对决，为了不打扰藿萝芭，他们也不曾过来。

但是今天藿萝芭突然带一个金发小女孩说要收入门墙，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藿萝芭自知在比剑中不能保全性命，想在死前留下自己的传承。再看姬雅之后，子云所担心事情也发生了，确实有人在想，藿萝芭临时找个传人也就罢了，自己不能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但为什么这个传人也非中土人士？这些异族人想窃我中土绝学？

如果林越在场，又知道他们的心中所想，肯定会明白，为何北地剑神弟子也有几个，但衣钵还是传给了藿萝芭。

这几个人自然出手试探了姬雅，倒不是以大欺小，只不过作为嫡派传人，没点斤两真说不过去。姬雅知道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独自表现，尽了自己的全力，大王子姬维所传授的功力，在霸龙剑道这最直接有效的攻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现在姬雅算是初步得到了认可，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拜入北地剑神一脉，改口管藿萝芭叫师父了。听完这曲折的经过之后，林越也点了点头，然后发觉姬雅也带了一把大剑，外形和大龙纹剑有六、七分相似，虽然算不得神兵，却也是上好的材料所铸成。

见林越看着大剑，藿萝芭解释道：“这是我师门的制式兵器，每一个师兄弟都会有一把，这把就是当年我还没有接受大龙纹剑之前所用。”说着将剑往地上一戳，林越看见剑身上刻着‘藿萝芭’三个字。

藿萝芭又说道：“再过三日便是比剑的日子，到了那时若我身死，大龙纹剑就交给雅儿，我的大剑就当做墓碑吧。要是我能侥幸活下来，那雅儿就带着我的大剑离开，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我的认可，就来浮云客栈取走真正的大龙纹剑，明白吗？”

林越和姬雅都点了点头，藿萝芭似乎又了结了心中一件事情，不禁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