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执念(1 / 1)粉墨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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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颐国,沛水城,北颐王府。

寝殿西侧的那一处阁楼之中,该一个艳的逼人的女子白依依,此刻正叠膝瞑目的盘坐于新床之上,修炼着木属性极品功法——“五雷天心诀”。

此功法,通共有九层法诀,分别对应于炼气、筑基、凝露、念动、化晶、通灵、还丹、既济、未济这九个修为境界。

以她这筑基期的修为,所修持的自然是与之相匹配的第二层法诀。饶是如此,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现风雷之意。

雷霆者,天之号令也。

得其法者,可以驱雷役电,祷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荡疬,炼度幽魂。

“五行之中,金克木,但这雷霆之木却是霸道异常。究竟是我那八荒剑气锋锐?还是这雷霆之力,要更为胜上一筹?或许,有机会时可以同她切磋一二。”

听着洞房内,那依稀传来的风雷之声。此刻正于外间书房里,手捧半阙曲谱,看的津津有味的独孤文澜,忽然这般想道。

许是技痒,或是想同着那隐约可闻的风雷之声,一争短长。

略一迟疑,独孤文澜便是向着门后矮几处走去。显然,他的目标是其上所放置的那一架桐木瑶琴。

一时间,风雷阵阵,琴音泠泠,倒也是相得益彰。

观澜城,宇文府邸,东院。

那个剑眉斜飞入鬓的英气女子,一觉醒来之时,外间已经天光大亮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当即翻身下床,趿着绣花鞋,便是向着外间的书房处疾步而去。

“少奶奶睡醒啦?奴婢这就去楼下,知会少爷一声。”说话的是一个双鬟高髻的少女,观其形貌,赧然是夜里相陪那红衣老妪,泛舟于映月湖的两个婢女当中的一人。

其话音落处,登时便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小丫鬟,自门外的廊道里,涌将了进来。或执着菱花铜镜、或手拿梳篦、或端着木盆、或拎着热水、或提着冷水······或手捧锦帕,显是专门为其梳妆打扮而来。

面对此一般阵仗,此前唯有一个小丫鬟,随侍左右的该一个英气女子,倒是还有着些许的不适应。

她眼下的心情,便是如同那小儿放炮仗一般——既爱又怕。

“大姑娘上花轿,谁不需要经过这头一遭。况且,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未来吗?呼奴唤仆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大半之多。叶瑶迦,不,应该是白依依。你还有什么好无所适从的?”

这般想着,此一个英气女子,倒也是心底坦然了起来。

那边厢,错上了花轿的白依依的推断果是不假。设计代她远嫁这川海大陆的,正是沛水城藏剑山庄的二小姐——叶瑶迦。

此刻,这个因着庶出的身份,打小就在叶家受尽了白眼、看惯了炎凉世态的二小姐,正忐忑又甜蜜的享受着这“人上之人”的生活。

忆苦更觉甘甜,此时的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儿时所遇的那一个专事以打卦算命为生的青衣相士,为其所批的生辰八字:

“红杏逢春,倚日云边栽,风光享尽。精明练达,处事果然机敏。无情冷酷,自高志、母卑愁引。难消恨,便横生淫威,常惹人愤。倾厦弊怎根除,惜积重难还,雨骤风紧。笙歌怨切,寒夜一帆灾汛。高飞折翅,杳尘绝、红残芳困。香颜损,异乡远路无音信。”

“看来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至少眼下正应了那‘一帆’、‘异乡远路’等字眼。那故意上错的花轿,或许引着我嫁了个如意郎君也未可知。白依依啊,你可知‘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的这一般说辞?况且,凡是那富甲一方、位高权重者,又有谁人觉得他们生的丑了?宇文东,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也是我所期待的未来。”

如此想着,叶瑶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

沛水城北颐王府,寝殿西侧的那一处阁楼之中。自独孤文澜的指尖所流淌而出的雅音,兀自同着白依依练功时所引动的那风雷之声,交相呼应着。

数个时辰间,此两般声音,或是互为攻伐、或是彼此依傍、或是一方在躲一方在追、或是贴地疾走……或是绕梁而行,端的是妙不可言。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天已向晚,三公子可愿陪姐姐我同饮一杯?”门开处,向着他娉婷而来的,是那个“美得张扬、艳得逼人”的女子。

……

按旧例,尤其是南骞旧例。这洞房花烛夜的第二日,新妇是要专程去给公婆,并族中长辈敬酒的。

起了个大早的白依依,在简单的梳洗打扮之后,便是同着独孤文澜联袂来到了这寝殿之前。

老总管独孤贤,在得到通禀之后,满面笑容的自殿内迎将了出来。

“三公子、郡王妃大喜啊。”说话间独孤贤便是向着一对新人,拱手施了一礼。

“老总管同喜。”趁别人不注意之际,独孤文澜将着一小袋灵石,塞到了对方的袖底。

此时,老总管脸上的笑意,似是更为明显了那么几分。

“这两日,王妃就要着公子去到南湖畔的天芮、天冲二城赴任。山高路远,岂早做打算啊。”在接过灵石的瞬间,老总管便是附在独孤文澜的耳畔,以传音入秘之术说道。

“这……多谢总管大人。”

“咳、咳……”轻自咳嗽了几声,下意识的向着周遭看了看,老总管示意他隔墙有耳。

按惯例,庶出的公子,于大婚之后,便是能够获得封地。在此之前,他还想着自己至少能够获封东湖郡、巨阙城等地,可谁曾想竟是那同着南骞大陆只一湖之隔的所在。

在此一般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也难怪独孤文澜会于这寝殿门前,险些失了方寸。

“世子并大嫂,还不曾过来?”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那纷烦的情绪、狂乱的心跳以后,独孤文澜慌忙转移话题道。

“还没来,所以还请三公子并郡王妃移步西暖殿。届时,我会着人去通禀一二。”说着话,老总管便是扬手指向了西侧那一座,位于高大门楼之后的堂皇富丽的宫殿。

“迎祥门”。顺着老总管扬手遥指的方向,白依依极目望去,便是看到了,那高大的门楼上,所高悬的匾额中,以荒古小篆所书有的此三个鎏金大字。

“彼一处的门楼,不会是唤作‘纳福门’吧?”两人在穿过“迎祥门楼”之际,这个艳的逼人的女子,却是转眼看向其二人身后的,另一处堪堪在望的门楼,莞尔道。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春风虽美,此刻却是抵不过白依依的莞尔一笑。

看了眼这个浅笑盈盈的女子,独孤文澜不置可否的道:“‘纳福迎祥’本该如此的。只不过,这天尊地卑、长幼有序也就罢了,好好的‘纳福’、‘迎祥’此几个荒古篆字,又招谁、惹谁了?非要‘纳福’在上,‘迎祥’处下。”

“独孤文澜,你魔怔了。有分教:‘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既是如此,这尊卑之分、上下之别,又有什么好去计较的呢?再者说了,之于你来说,我白……呃,叶瑶迦就是卑、就是下,我的苦楚又该去说与谁人听呢?”

挽着他的衣袖,这个艳的逼人的女子,却是柔声说道。

及至世子妃,自己的嫂夫人——匡婉兮当面,独孤文澜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异域之美。她的美是一种大女人的感觉,既有女人味,又有女王架,高大丰满的身量,摄魄勾魂的眼神,端的是很难让人忘怀。

尤其是那红棕色的波浪长发、碧蓝色的浅淡眼眸,更是让人望上一眼便要心醉。

“非礼勿视”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嫂嫂。于是深吸一口气之后,其便是向着正于这寝殿厅堂之中,为上官姨娘敬酒的白依依看去。

这个美得张扬的女子,倒也了得。在如此阵仗之下,居然毫不怯场。从自己的父王、母后,直到眼下的上官姨娘,这一路敬了下来,她直似闲庭信步一般的轻松。

对比于自己之前在人前说话、办事之时的,那一般紧张与拘束,独孤文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人比人得活着。”

但见素手执了莹绿色酒樽的白依依,向着坐在王妃下首处的,上官姨娘敛衽一礼后,毕恭毕敬的道:“姨娘请用酒。”

上官平儿略一迟疑,便眼带笑意的伸手接过了酒樽。

那边厢,王妃上官兰心却是颇为不悦的道:“郡王妃,前有车后有辙。难不成你就没有注意,世子妃方才是如何行事的吗?”

白依依倒也是个千伶百俐之人。闻言,其慌忙俯身跪地道:“臣媳知罪,臣媳知罪。”

“成哥,当年太妃她老人家,是否也是这般训戒奴家的?”说话间,这个宫装美妇的眼底,竟是现出了几分追忆之色。

“这……”一边是自己的先母,一边是自己的爱妃。孰对孰错,眼下的北颐之主——独孤成,确是不好说、也不愿去说。

于是白依依,就只得诚惶诚恐得一直跪在了那里。

见此,始终于下首处垂手侍立的独孤文澜,当即快步走上前来。而后,便见其同着那个美得张扬的女子,跪做了一处。

“益儿,你这是何意,故意让为娘难堪嘛?成哥,看你的好儿子。”女人善变的是脸,此刻的上官王妃,已经变得形色俱厉了起来。

“老三,没听到你母亲大人说话吗,还不退下去?至于郡王妃嘛,不知者无罪,快快平身吧。”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之色,自其眼底深处稍纵即逝之后,北颐之主——独孤成终是开口说道。

“是啦,‘不知者无罪’。这如许多年过去了,成哥你终是发现,太妃她老人家当年的做法果然是错了吗?”上官兰心好看的一张脸上,复又现出了笑意。

这笑意之中,似是带了几许得色、几分释怀。

“郡王妃,继续啊。酒以三巡为好,至于我这里嘛,你只管倒酒,无需拘礼的。”轻自晃动着手里的“碧海珊瑚樽”,上官平儿眼波流转的看着白依依道。

虽是事不关己,但经过方才一事,匡婉兮这个南骞十万大泽之中,猎沼一族的大小姐,对于自己以后该当如何,同着婆母大人——北颐王妃相处,竟是产生了些许的恐惧。

毕竟今日一见,这婆母大人可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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