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和筱山率领三千骑兵紧急赶到衢城,他们来到北城门,北城门也已失守,庄建成带着郅升屈狐子率残部退到山顶街,在斜坡上抵抗敌军。北城门没人,三千骑兵长驱直入,郗超和筱山冲在前头,到了街上看大火燃烧,百姓四处奔逃,无暇问原因,郗超用枪拦住一群百姓,大喝道:“我是笕叶城援军,你们第城主在哪里?”一个中年男子指着军马街说:“第城主在军马街,正和敌军激战。”郗超长棱枪一挺,高呼:“战!”三千骑兵大喊“战!”跟着主帅奔向军马街。
第世英和第五伦被瑟江军包围在军马街,街道两旁大火在燃烧,乌烟薰天,街道中间衢城部队在抵抗,瑟江军把他们包夹在街道中间,衢城部队受到夹攻,打得异常艰苦,第世英手持双方锏,第五伦握着长刀,挥砍敌人,衢城战士越打越少,但仍顽强作战,殊死拼杀,无人屈服。郗超和筱山率骑兵冲到军马街,看瑟江军正夹攻衢城兵,郗超大喝:“杀!”三千骑兵齐喝:“杀!”从瑟江兵背后杀进,郗超长棱枪刺死瑟江兵,筱山三尖双刃戟锐利无挡,刺死无数敌兵,三千骑兵很快冲垮瑟江兵。郗超寻找第世英,在马上大叫:“第兄!第兄!你在哪儿?”第世英正率部和敌军当面搏杀,听到郗超的声音,撤出来,叫:“郗兄!我在这儿!”郗超从马上下来,跑到第世英面前,和第世英见面。筱山顶上前去,和衢城士兵一起战斗,他的三尖双刃戟锐不可挡,刺死好几个敌兵,瑟江兵被他的威力逼退几步,但瑟江军毕竟训练有素,一时被打退,很快便又集结,恢复战斗力,而且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又补充进来。街道狭窄,不利骑兵作战,骑兵也有伤亡。
郗超看瑟江兵不断涌来,第世英战袍尽裂,身上无数道伤痕,鲜血染红,知道不能恋战,想接第世英走,他双手搂住第世英说:“第兄!走!我们先撤出城去,再与敌兵决战!”
第世英看着城中大火疯狂燃烧,士兵一个个战死,他的肝胆一寸寸被撕裂,眼眶迸出血来,惨恻地说:“郗兄!衢城这样,我怎么有面目离开,数万军民战死,我当城主岂能离开!从我做衢城城主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注定要与衢城共存亡,那么多将士还在拼杀,我岂有弃将士独去的道理,我要与衢城将士同生共死!郗兄,你走,你把五伦带走,五伦还年轻,我不希望他死在这儿!”
郗超热泪滚涌,搂紧第世英的胳膊,说:“第兄……”
“不,”第世英挡住了郗超的口,回头叫第五伦:“五伦!五伦!过来!过来!”
第五伦和筱山正在率领将士和瑟江军激战,听到父亲叫他,撤了过来,说:“父亲大人,唤孩儿何事?”
第世英慈爱地看着儿子,说:“五伦,你跟你郗伯父走,撤出衢城。”
第五伦犹疑地看着第世英,说:“那父亲大人呢?”
第世英凄然一笑,说:“父亲要和衢城战士们一起战斗。”
第五伦断然说:“父亲大人不走,我也不走,五伦也要和战士们一起战斗!”
第世英说:“儿子,你走,去找你母亲,带你母亲走,为父要留下,和战士们同生共死。”
第五伦泪流满面,跪下泣道:“父亲大人,我不走,我要与父亲大人在一起,和敌人死战!”
第世英咬牙喝道:“五伦!父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第五伦跪在地上,大声哭泣,这时,黄果儿从街前奔来,跃过敌人头顶,跑到五伦身边,郗超含泪忍痛,抱起第五伦,把他抱上马,叫道:“筱山兄弟,我们走!”筱山掉头回来,跳上马背,骑兵团后转前,前当后,从军马街撤退。郗超和筱山夹着第五伦,往街后撤。五伦骑在黄果儿背上,回头看父亲大人持双方锏又冲到阵前,和敌人死战,不多时,一辆两骖马车开来,车上站着敖正燮,他驰车到第世英面前,抡起火龙斧,劈向第世英,第世英栽倒在地,英魂不堕。
第五伦肝胆俱裂,嘶声哭喊:“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想要掉转马头回去拼命,郗超和筱山一左一右裹挟着他,不让他回转,夹着他跑出了军马街。
父亲被砍,五伦心中巨痛,他现在想着母亲,想要找到母亲,带母亲走,他痛苦地对郗超说:“郗伯父,我去找我母亲,再来和你们会合。”
“五伦……”郗超想要阻止,五伦已经驾马前奔,郗超只好率部跟着,黄果儿跑得快,郗超跟不上,很快就和五伦拉远,看着黄果儿跑没了影。郗超率骑兵去追第五伦,在水拂街遇到大量敌兵,他知道不能再前进,后面还有追兵,形势危急,便率部转向北城门,撤出衢城。
第五伦骑着黄果儿,在街上奔着找母亲,街上异常混乱,众多百姓羊奔豕逃,两旁房屋都烧坍塌,路面横着许多烧焦的梁柱,黄果儿轻捷,跃过许多栏杆,在街上奔跑。五伦找了几个街,终于在埕前街看见母亲大人,母亲正蹲在街边包扎伤员。五伦下马,将母亲扶上马,背着母亲驰去,要去和郗伯父会合。
五伦和母亲骑着黄果儿没奔多远,前面就有瑟江兵出现,敖正燮的小儿子敖毅正率部冲来,五伦知道过不去,也退不回去,赶紧调转马头,转向旁边鲁巷,鲁巷火势连片,两边房子都被烧塌,巷道梁柱横斜倾倒,木柱上火苗吐舌。黄果儿无所畏惧,在火巷里穿行,冲过大火,跨过横木,逃出火巷,来到玉塘街,从玉塘街向西城奔去,冲出城门,向城郊驰去。
城郊不远处有敖军兵营,里面没有人,第五伦骑着黄果儿从兵营旁一个小坡绕过去,一路飞奔,跑了很远,才缓下来,后面传来母亲的声音说:“五伦,停下。”声音极其微弱。五伦赶紧勒住马,后面第夫人松开抱着五伦的手,一头栽下马来。五伦大惊,翻身滚下马,只见母亲昏倒在地上,嘴角流血,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长箭刺穿她的后背。
第五伦抱着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母亲!母亲!你醒醒,你醒醒……”
过了很长时间,第夫人庄秀玲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儿子,强笑说:“儿子……”
五伦看着母亲,哭喊说:“母亲,您醒了,您坚持住,我抱您上马,去找人救您……”
“不、不要,五伦,儿子不要、不要,妈有话对你说,”第夫人庄秀玲的手颤抖着摸儿子的脸,用微弱的声息说:“妈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儿子……妈再看……再看……”话没说完,一头歪进儿子怀里,没了气息。
“母亲大人!”五伦急血攻心,嚎哭昏倒,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黄果儿用舌头舔他的脸。
五伦一天失去双亲,痛断肝肠,哭声恸天。他拔去母亲背上的箭,背着母亲到林子里,用手在地上挖土,挖得五指流血,挖了很长时间,才挖出个坑,把母亲尸身掩埋。埋好母亲后,五伦走出林子,骑上黄果儿,向茫茫大地奔去。
郗超率笕叶城骑兵冲出衢城北城门,奔了一段路,才停下来,他看着衢城火光冲天,黑烟乱卷,烟包着火,火烧着烟,火推着烟,滚滚上升,想着第世英战死,心中悲痛,哭道:“第兄……”
筱山将军在他身边,说:“主公。”
郗超哭道:“筱山兄弟,我后悔没听你的话,领三千骑兵先去驰援,我们如果早到,说不定衢城就不会被攻破。”
筱山将军说:“主公自有考虑,现在不说这。”
郗超心里愤怒,咬牙道:“我们集合部队,杀回衢城,为第兄报仇。”
筱山将军劝说:“主公,衢城已毁,我们救不回。敖正燮野心勃勃,他的目标决不止衢城,我们应该撤回笕叶城,加紧练兵备战,”
郗超被点醒,知道现在要保卫笕叶城,便命几个士兵脱下军服,装成平民,去寻找第夫人和第五伦,自己率大部队撤回笕叶城。
大火烧掉衢城!衢城第一代城主第旭平跟随古公大人平定夏州,立下赫赫战功,后被分封一方,当时这里还没有城,只有一个叫衢的村子,第旭平带领部队进入衢村,开始建城。这衢的地方原本通衢四方,连接津渡,贸易方便,建城后,商人来得更多了,更加繁荣昌盛,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定居,他们盖起房子,形成街巷,没有规划,却不紊乱。这里百姓淳朴,安居乐业,房子相挨,邻里和睦,商铺满街,却不相争;这里盖的都是木房子,古朴厚重,有高有低,连肩接栉,起伏不一,松散却不杂乱,早起飞禽立檐,晚归燕子筑巢,百姓家的生活温馨和乐。物换星移,人事迁流,三百年过去,衢城也历经十六代城主,不曾想一朝被人放火,三百年大城,毁于一旦,大火把衢城的天空都烧焦,城中十万百姓的失家泪,不能化作倾天雨,扑灭城中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