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益匪浅,佩服佩服,没想到我林荃有生之年,能够遇到姐姐这样的出众的才女,三生有幸呀。”恭维的话,还是要多说,反正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同时还装模作样要行礼,被姜媛随手一把打下来,姜媛也是咯咯地笑,心想,小弟,这句话姐姐今天听了五遍了,姐姐都腻味了,你怎么还这样说呀。
“要不弟弟也作两首,姐姐也赏鉴一下?”姜媛终于发作。
林荃正在兴头上,也不多说,那就正式一点,抽出一张大白纸,三个大字“和媛姐”,然后诗一首跃然纸上:法不孤生自古同,痴人乃欲镂虚空。君诗妙处吾能识,尽在山程水驿中。夸人夸到底,也算文雅之行。姜媛喜爱得不得了,这小子,终于换词了,这真的是在说自己呀。
“荃弟,不要这样夸姐姐,姐姐今天听多了你的好话,都快上天了,你这样,和诗就和应景的,就梅花与春风吧,我要听这个。”
林荃也不思索,熟悉的味道涌了上来,“平生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与水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写完,姜媛一把抢了去,也不管墨汁未干,嘴里却督促着林荃,“弟弟,再与姐姐作一首春风”
春天嘛,林荃瞅着姜媛的样子,想起了两个字,“红杏”,就是它了,“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种双关词是难不到姜媛的,假装愤愤地说,“又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又是寻他千百度,又是红杏出墙,弟弟的脑子里,太多的龌龊。”
林荃心知不妙,这女子乱联系了,不过这怨不得我呀,你看古人写的那些婉约诗,哪个不是这样的。
“还是同饮一江水好,没有歧义”,林荃这样道,姜媛想想也是,同饮一江水毕竟光明正大,“那就罚你做三章,”姜媛不依不饶。
林荃知道她就是故意找借口让自己抄诗,反正记得很多,就写吧,随手抽出三张白笺,纳兰性德强说愁的样子就跃然纸上。
蝶恋花:又到绿杨曾折处,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衰草连天无意绪,雁声远向萧关去。不恨天涯行道难,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
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伶仃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看着姜媛嗔怪的表情淡去,换上一副仔细斟酌的样子,想想这里是蓬莱。
“媛姐姐,抄支蓬莱行吧。”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槎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姜媛拿起银笺,小心地品读,“弟弟的句子真好,不语垂鞭,真是太好了,衰草雁声写的多了,也见怪不怪,只恨西风好味道,明日客程才是诗眼,姐姐这几年就是这样过的。”
“伶仃伴千灯,风雪与乡声,故园应无恙,究竟梦不成。姐都晓得。”古人颇喜欢将自己沉浸于诗词的意境中去,也是让人感动的存在方式。慢慢地转过头来,姜媛不说话,直直地盯着林荃,她知道,经过今天,两人不再是光春情发动,不再是是纯粹的动物式的冲动,完全受控于身体的驱使,而是真正地与爱慕有关,与才华有关。
她站着林荃坐着,结果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抚摸林荃的发髻,吓得林荃差点跳起来,姜媛也不惊奇,双手摁了摁林荃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
把林荃面前的几首诗都揽过来,意味深长地瞅了林荃一眼,叹了一声,“太小了,还好不算太晚。”
也不理林荃,只留下一个背影,故意一步一挪,左右摇摆着走了出去,林荃望着,回味了好长一段时间。
林荃也不奇怪的言行,这女人本来就怪异,若不是哥哥的友人,他也不愿搭理的,说话做事总是一种无法预测的一惊一乍。话说回来,林荃也感受到自己对姜媛的反应,似乎是真正的男女之间的冲动与爱慕,在现世其它时候是没有的,毕竟穿越以来见过的女子不多。
林荃琢磨了一下,只是在心中找了几个词,这姜媛也是奇才,不才女,自古才女多作妖,例如鱼玄机。
不去多想了,松弛了下紧张的身体,拿起时文本子,不愧是会试的才子大作,文章法度严谨,用词华丽而不矫做,想想自己如果去江南考试的话,可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名落孙山,不过好处是经过这两天的抄写,也有些心得了。
快中午的时候,林荃抄写了两篇,姜圣走来约林荃去八角楼用饭,林荃也觉得肚子饿了,就答应了声。
灵儿径直从后面走过来,帮林荃收拾了纸与书,用一个书包似的布袋装好,递给林荃,看样子又要撵客了,这家人的待客之道太差劲。
这次不是从一品阁店门走,姜圣带着林荃从宅子的正门出去。刚到正门,姜媛就含笑站在门边上,姜圣径直走过去,只留下林荃与姜媛两人。
姜媛小声地说,“荃弟,那几篇诗文都与我,可好?”
“那你要用银笺来换,一首二十张,可好?”
“嗯,不要反悔,要挂姐姐的名字。”
“不反悔,你就用吧,需要的话再多抄几篇,反正作诗我不会,抄诗堪称一绝。”林荃大言不惭地说,说完后,心里也骂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也不多说,匆匆行礼就向外走去,在门槛处,差点绊倒,样子很是狼狈。
林荃踉踉跄跄出门后,姜媛向门口移了移身子,注视了好久,“荃弟何苦骂我呢,一枝红杏出墙来,既然关不住,自然要出来的。”
一品阁对面有一家摔面馆,林荃不愿去八角楼,与姜圣、灵儿在摔面馆里要了三碗面,几个凉碟,吃完,林荃就回姥爷家了。
下午,姜圣送来二百张银笺,另有时文六本。一个信封,里面一张信纸,上书五个大字,“荃弟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