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铭送走张熙重后,回到自己后院的一间大屋内,才刚刚坐定,就吩咐手下:“将院子守好了!”
一个家臣立刻拱手应答,转身出去,待片刻过后,那人又上来复命:“回大人,院子内外都看护好了!”
嵇铭点头答应,只说了一句你且下去,那人就拱手慢慢退出了房间,并且将那房门关上。
国师吕依摩自来邺城后,为皇帝献仙药,卜社稷,深得了大燕皇帝慕容杰的赏识,而身为朝中重臣的嵇铭,也逐渐和吕依摩交好。
一来二去,吕依摩也为嵇铭调配了几剂仙药,嵇铭本是深信不疑,但时间久了,他的心中也多出了一点点疑心。
此时一名贴身的老奴过来,低声道:“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仙师此刻到了。”
这话打断了嵇铭的沉思,他微微点头,叫声有请。
话音落下,那老奴走到墙边,慢慢启动一个机关,那屋内的一面墙壁,忽然咯吱吱一声轻响,一扇暗门突然打开,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深目高颧,一幅僧人打扮,另外一个道人,长得圆脸厚唇,几缕碎须。
此二人都是三十来岁年级,僧人名庭信,另外那人叫贺范,二人见了嵇铭,连忙拱手叫大人,嵇铭挥手让坐。
那庭信道:“大人,贫僧历经数日筹备,此时仙药准备已毕,只等大人一试!”
贺范也接着说道:“大人,贫道的乌金护体神汤也已经调配完毕,今晚可献于大人!”
嵇铭哈哈一笑,叫道:“今日时辰可对?此刻能不能前去?”
此二人连忙答应,只说可以可以。
嵇铭听得此言,立刻起身,随二人来到暗门门口,那僧人在前引路,道人在后压阵,护送着嵇铭进入了那小小的暗门。
不多久,三人就在后花园一处的另外一间房内钻了出来,依旧走的是一个暗门,此时这花园的背后一处豪华的大房内,早已经被人布置完毕,一张大几上,放满了各类盘盏。
嵇铭走上前去,众奴仆都是磕头礼拜他,结果他却先去一处神龛处,礼拜了一回,然后才又走到几前,工工整整坐下。
旁边那庭信早就合手念咒,叽叽哇哇听起来神乎其叨,又过了一会,他突然大喝一声,只见屋外几个奴仆抬着一只大食盒走了进来,两个青衣女仆,从食盒内的捧出一只玉碗,一只金勺,那碗内,是半碗羹汤,庭信和尚此时也双手奉上一只托盘,盘内是金丹一颗。
那嵇铭哈哈大笑,旁边的一个女仆就一勺一勺的将碗内的汤送入嵇铭口中,待他慢慢喝了三口的时候,另外一名女仆,则将庭信和尚盘中的金丹拿玉勺放入嵇铭的口中。
他一扬脖子,口中那颗丸子就随着汤汁滑入了肠胃,然后继续张口,去喝那金勺中的浓汤,只等到那玉碗中的汤,被他喝的干干净净。
嵇铭的身后,早有一只靠墩伺候,嵇铭往后一仰,让自己的腹部舒畅了许多,此时庭信和尚来说:“大人,金丹入体,可以我教中意念之法运之,只需一刻钟即可。”嵇铭点头答应。
待一刻钟后,嵇铭运功完毕,那贺范也趋步上前道:“大人服了法师的内丹,请再命贫道为大人护体!”嵇铭又是点头答应。
嵇铭起身,来到旁边的一个屋内,此屋中间有一只大盆,盆内早已经住满了热水,但是那水的颜色,却是橙黄之色。嵇铭进入盆内盘腿坐下,那水面正好与他的胸口齐,贺范在旁边道:“大人内有金丹生发元气,外有金汤护体,不愁不返老还童!”嵇铭依旧微笑点头答应。
贺范说完此番话后,便拉着庭信和尚退出了房间,在外间静静候着,此二人都是吕依摩的爪牙,此时吕依摩长久没有消息,这二人早就有些着急,更是将嵇铭贴的更紧。
可惜此二人都是修旁门之人,那妖僧庭信,所炼制的金丹和汤药实乃骇人听闻之物。想当初吕依摩初到邺城,言称嵇铭乃是金鹏化身,滋补宜用龙肝凤髓,嵇铭求他多次,吕依摩才为其熬制了一回,结果那嵇铭服过后果然倍感有益,大为所动。
从此嵇铭求之心切,可这炼制之法不但吕依摩讳莫如深,不愿意讲丝毫一字一句,就连嵇铭多次的求药请求,吕依摩也似乎不理不睬。
嵇铭求之若渴,他不顾自己老迈之躯,对吕依摩待之如子一般,同寝同食,终究打动了吕依摩,吕依摩于是便安排了这两个人为其专门配制汤药,从此之后,此二人就专门留在了嵇铭的府中。
这法虽是秘不外传,但时间久了,嵇府上的一些人也慢慢的发现了端倪,所谓龙肝凤髓,实乃童身上取出来之物。
一次,一个厨内的人,睡到半夜,感觉肚饿难受,本想潜入后厨摸一点白日里剩下的残羹剩饭填肚子,谁知道这人却不小心见到了庭信正在炮制尸骸,这人吓得发了疯一般,冲到院中乱吼,以为是自己见到了妖怪,但结果却是后来被灭了口。
嵇铭虽也是惊悚,但他找到吕依摩后,吕依摩却哈哈大笑,只说那人一定是看错了,龙肝凤髓都是采自高山和深潭之内,还叫嵇铭放心,嵇铭虽有疑心,但是最终他依然接受了这恐怖的补药。
怀疑之心一直都有,只是那金丹和汤药的疗效实在令他垂涎,令他不忍舍弃,于是他也就装做不知道。只不过,嵇铭也倒是十分狡猾,他除了在各方面有所收敛外,更是加强保密工作。
他不再名目张胆的去炫耀这药,而是闷声大吃狂吃,后来嵇铭更加疯狂,他先将自家府中的知情者尽皆灭口,然后圈定了一个区域,专门为其炼药,那些园内帮助炼药的人都被他派人严加看管,不放其出院门一步。
结果就是这妖僧妖道二人得了势,终日里锦衣玉食,四下闲逛。得了闲之后,这二人总喜欢溜出嵇府,去外面吃喝嫖赌,还喜欢游走在邺城一带,专门拐卖偷窃民间的小孩,官府曾有缉拿,可这二人武功造诣也不低,始终未能拿到此二人。
此时二人见嵇铭泡的时间差不多了,都把眼睛来看对方眼睛,四目相对之下,二人心领神会,只等嵇铭出来。
片刻后,房门哐啷一声,嵇铭被几个女仆搀扶着走了出来,在一张胡床上坐定,这二人见时机已到,双双跪倒参拜。
嵇铭问道:“二位仙师,此是为何?”
二人回答:“大人,臣下恐将不能再侍奉大人了?”
嵇铭大惊,问道:“此话怎讲?难道你们二人也要随吕国事西上昆仑,成仙去吗?”
庭信道:“那武城县新上任的县尉,蛮横无理,屡次坏我采办好事,臣下恐以后难得取药引了。”
嵇铭思索了一下,结果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县尉是谁,于是问道:“县尉是何人?”
庭信回答:“此人名叫陈璒,今夏走马上任不久。”
旁边贺范也趁机加话:“此人好不识趣,本是任职县尉,如今据说又要火速升当县令,他到了武城县,好像专门要与嵇大人过意不去。”
嵇铭轻轻一捋胡须,问:“此人是何背景?”
二人都没答话,却都缩脖回头对望一眼,眼里似乎都有抱怨对方不开口的意思,片刻后庭信等不及了,拱手道:“大人,此人背景臣下也调查过,此人是南阳陈家之子,年初来到邺城,不知为何,今夏突然就做了官了……”
庭信转头看向贺范,意思是这下半段该你来说了。
贺范见嵇铭也转头看自己,只得答话:“大人,此人是个浪荡公子,喜歌舞,爱饮酒,相传他来邺城,是听得了、是听得了东华楼的大名,才来邺城的,此人来邺城后,那叫迫不及待,就去了那东华楼,相传此人还见过……”
贺范将这里,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嵇铭道:“为何不说,你说出来,见过谁?”
贺范回答:“臣下怕说出来惹大人生气!”
嵇铭虽然对吕依摩百依百顺,那是因为他仰慕吕依摩的仙药,今日此二人这种套路嵇铭如何不知,只不过他不想断了这仙药来源,此时狡猾老到的嵇铭故意道:“仙师尽管讲,但说无妨!”
那贺范只有跪在地上道:“大人,相传此人见过玉屏小姐啊!”
嵇铭早已经料到了几分,可是当他听到这话时,仍旧怒不可喝,当即问道:“此话当真?”
贺范回答:“当真!千真万确!”
嵇铭大怒,一掌怒拍在面前胡床之上,大骂道:“大胆狂徒!”
庭信接着进言道:“大人,玉屏小姐自归顺了大人后,那狂徒陈璒就去了武城县,此是明明白白的事情,他就是恼恨自己美事不成,存心要和大人作对啊!”
嵇铭道:“如此,老夫先回一趟外室!”
二人立马叩首答应,上前扶着嵇铭起身,复又从密道内,回到当初那房子,那两个妖人,则是从密道回去。
嵇铭唤来府内一管家,说道:“你速速去查明,当今武城县县令的底细,然后即可来复我,我就在此等候!”
那人得了命令,飞奔而去,只短短过了一刻来钟,那人又飞奔而来,手捧一册文书复命:“回大人,武城县令一职尚且空缺,如今的县尉,此人名陈璒,南阳人氏,乃南阳陈家人,其父陈放,如今任朱阳太守……”
当管家读到朱阳太守陈放的时候,嵇铭点了点头,问:“他为何做官,是何人引荐?”
底下的管家回答:“回大人,此人与太子有关系!”
“什么?”
嵇铭突然一惊,此是他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