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讲？”陆芳静紧追不舍。

“芳姐，我坦白地告诉你，我的心里已经有别的女人了。虽然我和她连手都没有牵过一次。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和别人结婚。但是在我的心里，总是装着她的音容笑貌，不时地思念着她。你说，我如果再去喜欢别的女人，我就是这两个女人都对不起了。所以，我不能喜欢芮芬莲。”江一帆诚恳地说。

“那就是说，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你永远都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了？”陆芳静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不知道，”江一帆痛苦地摇摇头，“至少我还在思念她的时候，我如果还喜欢别的女人，我就是对不住这个新的女人。这种亏欠别人，特别是亏欠喜欢你的女人的事，我做不出来。”

“思念你爱的女人是痛苦的，”陆芳静问道，“你怎么样去解决或者是减轻你的痛苦呢？”

“我就看书，研究科学和技术，还有别的东西，总之都是人类知识财富的东西。越难越好。这样我就可以得到暂时的解脱。”江一帆恢复了平常的平静。

“这个女人真幸福，我好羡慕她！”陆芳静不禁也动起情来。

“这也算是因缘际会吧，”江一帆还是那样平静，“只是造化一种偶然的安排。人们因缘而相聚，因缘尽而别离。很多情况是自己事先也预料不到，过程行进中也左右不了，更料想不到后来的结果。世事都是这样，我们也和荦(luo)荦众生一样，别无选择的。”

“小江，你的话充满哲理，”陆芳静说，“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很同意。人们自己还是做得了自己的主，虽然对这种决定的后果，估计不到。比方说，你可以决定在你一直思念你原来的爱人的时候，你不会去爱别的女人，也不接受别的女人的爱情。当然，在某些条件变化了之后，你也可以改变，做出新的决定。”

“是的，我同意你说的道理。”

“我在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吧，”陆芳静说得也很平静，“是你，一帆，把我救了出来，脱离火坑。给了我一条新的生命。和以前的陆芳静不同，新的陆芳静不再被侮辱，受委屈，生不如死，而是自由自在，受到平等的待遇，可以享受生活的乐趣。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我就决心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你，不要回报。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感情去爱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共同生活，生儿育女。我可以当你一个守寡的姐姐，去帮你，伺候你和你的家人，不顾一切，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不要这样，芳姐，”江一帆有些急了，脸色也变红了，“我担当不起。救你是做人的本份，搁在别人身上，他也会这样做的。”

“一帆兄弟，我也是和你一样，你可以决定你的感情归依；我也可以决定我的感情归依。”陆芳静坚定地说。

“那我就太对不起你，太亏欠你了。”江一帆没有别的话可说。

“好吧，我会把你对芮芬莲的意思，转达给她。我没有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对不起她。一帆兄弟，不管在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今后你都可以想到有一个芳姐姐在思念你，祝福你好。你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告诉我，即便是要越过千山万水，跨火海刀山，我也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旁。”陆芳静结束了和江一帆的谈话。

第二天一早，江一帆搭公共汽车去火车站，不要任何人送。陆芳静找到芮芬莲，汇报了昨天和江一帆的谈话，并且对没有完成芮芬莲交给她的任务，表示道歉。

芮芬莲没有说什么。这个结果是她预料得到的。江一帆是个很真诚的人，如果想喜欢她，有很多机会是可以表现出来的。她以前也推测过，小江是不是已有所爱，陆芳静问来的结果，确实坐实了她的推测。她把这个结果，写信告诉了妈妈。

江一帆提着行李和50份论文稿，来到了会议报到的地方，青岛新新公寓。接待处收下了他带来的论文稿，分配他到分寓的一间房和另外一位开会的代表同住一室。秘书处说，因为青岛是旅游胜地，宾馆的房间很紧张，高级职称（即教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等）的代表住单间，其他的代表就只能两个人一间。对于江一帆来说，这是平生第一次住高级宾馆，就是睡地毯，也是感觉想象不到的奢华了。

他入住进去不久，另外一位室友也进来了。互相自我介绍，室友叫闻孟岩，在科学技术出版社当编辑，华北大学物理系毕业，在做编辑的工作时间以外，不忘初心，任然研究理论物理。这次带来了一篇关于核磁共振方面的理论文章。

江一帆一听闻孟岩这个名字，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再一想，他就是自己常看的《群论在物理学中的应用》一书的翻译者。于是道出相见恨晚之情，这样两个人共同语言一多，更能聊了。

晚饭过后，两个人出来逛街。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青岛，知道青岛是旅游名城便想瞻仰瞻仰，问起秘书处的同志，他们说来青岛第一站，必须去栈桥，领略海湾风景，栈桥离新新公寓又不远，步行前去，还能帮助消化。

青岛这个地方，江一帆从孩提时代开始，就有了很深的印象。他的外婆家是民国时期青岛市市长沈鸿烈的远房亲戚，外婆在北京念书期间，到青岛来玩过。从江一帆记事的时候起，多次向小外孙夸赞过青岛风景的优美，让他一直心向往之。这次因为自己的努力，凭一篇论文取得参加全国物理学会的资格，跻身科技工作者的行列，瞻仰外婆赞美过的地方，心情也十分兴奋——多年辛苦的努力，今天也总算享受到一些成果了。

江一帆和闻孟岩顺着海边走着。傍晚的海风带着咸味吹到身上，稍稍有些微凉意。远处小青岛上灯塔的灯光开始闪烁，感觉惬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