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的头磕在椅子背上，把他痛醒了，原来是一个梦。手术室门上的钟，短针刚过了10字。

钟的短针过了11字。

钟的短针过了12字。

…………

江一帆一直这么傻傻地等着，钟的长针转了一圈又是一圈。直到下午三点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陆芳静被推了出来，头上缠满绷带，眼睛闭着，鼻子里插着管子。

王教授拉着江一帆的手说，“江总，恭喜你，手术很顺利。开了颅，情况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危险，再迟两天做手术就预后就很难说了。好在虽然费事，淤血已经取出，出血也止住了，被压迫的神经也复原了。估计预后还不错，不会有什么大的后遗症。”

“谢谢你，王教授，太感谢了。”江一帆打心眼儿里感谢王教授，急切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紧握着王教授的手摇着。

护士们把陆芳静搬上病床，都安排好了。护士长对江一帆说：“您又饿了一顿，找个地方吃点儿饭，回旅馆休息一下吧。这里，都有我们呢，您放心。病人总要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晨才能醒得过来，您八点以后再来看看吧。”

江一帆这个时候，才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到医院门口的餐馆吃了一餐饭，回到旅馆睡了一觉。他心里惦记着陆芳静，还是睡不踏实。醒来一看表，七点过了，他赶紧洗个澡，换了身内衣又赶回病房。陆芳静还没有醒过来，他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护士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也没有注意到。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陆芳静的眼睛睁开了，瞪着眼睛在看着他。他高兴得大叫起来：“芳姐，你醒了，看见我了吗？”

他的喊声，让护士吃了一惊，赶忙跑过来。一看陆芳静的脸，说：“江总，病人睡得正熟，让她慢慢醒，不要打搅她。大声叫醒她会让她醒了头疼的。”

“我刚才看见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醒了。”江一帆说。

“她没有醒。那是您盯着看她的时间太长，眼睛花了。要不就是您太想她，做了一个梦。这样吧，您实在太累了。我给您找个躺椅来，您躺下打个盹儿。我看着病人，她要是醒了，我马上叫醒您。”护士说。

“江总，江总，病人醒了。”

江一帆被护士长的声音叫醒，用手抹了抹睁不开的眼睛，在躺椅上坐起来，赶紧走到陆芳静的床前。陆芳静的眼睛半睁着，已经苏醒了，嘴里发出微弱的“渴，渴，——水，水……”的声音。

一个护士正在给陆芳静准备水，护士长对陆芳静说：“36床病人，您看，谁来了？”

陆芳静把眼皮往上翻了翻，又眨了好几下，才看出了江一帆：“啊，是小江呀，你怎么来啦。我这是在哪儿呀？”

“这是在上海华山医院。你们从苏州往上海赶的时候出了车祸。好重的伤，送到这里，昏迷了好几天。多亏医院的大夫护士，做了手术，终于抢救过来了。可得谢谢他们。你闭上眼睛，不要说话，我给你喂水，啊？”江一帆从护士手里接过兑好的温水，拿起勺儿，一点一点地喂着陆芳静喝。

喝了十几勺，陆芳静把嘴闭上，不喝了，又沉沉睡去。

护士对江一帆说：“病人这就算醒过来了，江总，您回旅店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明天上午王教授来查房，您再来吧。恭喜您，像她这样重的脑外伤，能救过来可真不容易啊。”

第二天江一帆到病房的时候，陆芳静已经醒了。护士在用棉签给她擦口腔，准备一会儿给她喂点儿稀饭。陆芳静也看见他了，嘴里慢慢地说出，你来了，坐吧，这几个字儿来。

一会儿，王教授，带领了一队医生、护士长来查房。他看了看陆芳静的脸色，用手指分开陆芳静的眼皮，看她的眼睛，又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记录，认真地看了看个性数据，满意地点了点头。

临离开病房，王教授对江一帆说：“病人体质不错，恢复得很好，各项指标也没问题。如果这一个星期之内，没有别的状况发生，她这伤，就会稳定了。以后慢慢康复，我估计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江一帆再次向王教授道谢，王教授说这是他们的职责，病人恢复得好，他们当然很高兴。

这样，一连三天过去，陆芳静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已经可以吃半碗比较浓稠的稀饭和两条榨菜了。

这个时候，护士长拿了一封电报给江一帆，说：“这是今天早晨传达室收到的，您看看吧。”

江一帆拆开电报，上面写的是：

上海华山医院神经外科转家属江一帆，情况如何甚念。公司出事速回电，唐桂强。

公司会出什么事？江一帆想象不出来。不过，要不是大事，唐老是不会打电报来的。会有什么大事？设备还没有运来，公司里面正常的工作还没有开展起来，哪有什么大事啊？他百思不解。

京剧团带队的于老师也在病房。江一帆把手头的电报给于老师看了，说：“于老师，没法子，看来我得赶紧回北河市了。丰盛公司是一家合资企业，麻烦事儿多，我离开太久了怕不行。芳姐的治疗这些事，就都麻烦您给料理。多多拜托了。”

于老师想，眼前这个不到一年前还在让我教戏的漂亮小伙子，现在居然成了北河市最大的合资企业的老总。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巧事儿，他以后说不定在北河市的地面上，还是用得着的人。

她便满脸堆笑，说道：“江总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小陆这边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一定处理好，您忙您的去吧。”

江一帆在王教授的办公室借了他的电话，挂通了给唐桂强的长途。

“小江吗？我是老唐啊，”电话那边传来了唐桂强的声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一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挺不放心的。”

“芳姐出车祸了。好在经过手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慢慢养着吧。你的电报说公司出事儿了，出了什么事？”江一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沧海那边的情况。

“咳，本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满慧君和朱继文两口子没事挑事。也怪钟灵凤年轻没经验……”

“嗨，精简一点儿，老唐，你就说什么事儿得了。”江一帆亟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