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7章 胆肥心细,方能成事(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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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想说“不胜”什么,杜牧耕很想知道,贺若敦却咽了下去,或许自觉不胜欣慰不胜感激不胜感慨之类都不妥。这就是行伍之人所短,在上司面前,极想表现得谦逊一点文雅一些,却又难以临场发挥。

韦孝宽领会了贺若敦的尴尬,忙说:“眼前之势,再用火攻,似乎困难,水中那些个悬楼、破船、木排等残骸阻挡去路,再有木排顺流而下,恰恰成了障碍之物。”

贺若敦本想直说私下里所派闵顺西等人之事,又觉得至今也没个进展,实在不好开口,就道:“东魏毛贼两架悬楼之间,相距几十丈,我部众弟兄倒应再向前推进个几十丈,直至那架悬楼上弩机手能够射中我部盾牌为止,以此牵引敌方之精力,也好……”

也好助闵顺西等人一臂之力,贺若敦话到嘴边又咽回,不是担心说不明白,恰是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更得体。这番说辞,听起来极有道理。

加减之法本来简单,此刻也算得贺若敦知己知彼。若在东魏弩机手射程之外,倒也可以为所欲为,说说大话吹吹牛。不过,王顸听了,却在暗中盘算,那悬楼倒了,但驿道边上另有据点与伏兵,若轻举妄动,岂不是又要伤兵亡卒?

韦孝宽望着水流仍然湍急的河面,重重地向前一挥手,贺若敦立即会意,忙下令盾牌手缓缓向前移动。杜牧耕抬头仰望天空之星辰闪烁,斗转星移,略知眼下至少已是辰时初刻。在此之前,贺若敦已下令换了一批盾牌手去歇息,新的一拨儿兵卒睡眼惺松脸面浮肿,却又表现得个个都十分警惕,踮起脚尖行路,躬身躲在盾牌后面观察。

兵卒方可轮番歇息,轮番上阵,唯独我等众人苦苦支撑,王顸一想到此,心里难免酸楚,今夜西魏将士费尽心机绞杀东魏来犯之敌,谁知明日会不会再一次挥师南下进犯梁国?杜牧耕这火药之攻法若被西魏兵卒工匠熟练掌握,有朝一日若用来进攻梁国,岂不是养虎遗患?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三十盾牌手缓缓向前移动,正南方向悬楼上虽有弩机发射,箭矢却射不到盾牌上,韦孝宽大喜过望,惊叹道:“若再能炸掉这架悬楼,我大军前行之路必将成坦途!”杜牧耕却轻笑,说:“如何可能?驿道边上,东魏未必仍有潜伏!”

见时机已到,贺若敦忙对着韦孝宽拱了拱手,说:“实不相瞒,杜黄门所造两桶火药在船上放行之前,我已派闵顺西带三十兔头卒绕道偷袭!”

“哦?”韦孝宽双目炯炯很是意外。

贺若敦脸上难掩狂喜之色,顾不得更多,忙说:“韦大将军仔细想来,我部这三十盾牌手已向前推进百步有余,东魏箭矢仍未射中我部盾牌,以此推断,这些箭矢全部来自正南方之悬楼上,也恰恰说明驿道西边前方,那第一处掩障已被闵顺西等人拿下!”

王顸听得浑身发热头顶冒汗,果然沙场老手,私下里办了一件大事,竟然瞒到如今才说出来。韦孝宽说:“好手段!刚刚我也不解,如何坡地上潜伏之弩机手就不知发射?”

胆肥心细,方能成事。由此而言,贺若敦亦非鲁莽之人!杜牧耕心中着实暗暗一惊,突然发现西魏将士并非只懂得硬碰硬地正面拼杀,若动起计谋来,还真是不可小窥。

于是,杜牧耕说道:“不知那三十个弟兄,如今推进到了哪里,若能缴获了弩机几部,我等再进攻起来,自然也添了底气。”

贺若敦忙点头以示认可杜牧耕的说法,韦孝宽只是看了贺若敦一眼,嘴上却不说什么。

王顸在猜韦孝宽为何脸上表情凝重,陈儿洒却问:“贺若将军,之前缴的那架弩机,你的什么兔子头弟兄会用不?”

“哦?”贺若敦有点不痛快地看了陈儿洒一眼,问:“贤弟有何高见?”陈儿洒像是觉得尴尬了,忙说:“没,没高见,就是问问。”

韦孝宽叹了口气,说:“若真缴了几十部弩机,就是现学也来得及。”再往后面的意思,韦孝宽没说出来,杜牧耕却猜出来了,他担心伤亡。

……

果然,事实并非贺若敦等人所设想得那般容易。

轻松拿下第一处掩障,魏宗毅首功一件,再往第二处掩障跟前挪动,难免有些轻飘飘,步子迈得过大了些。

闵顺西想提醒,又怕被魏宗毅想多了,只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般失望地由着他去。

魏宗毅前进至相距第二处掩障不足十丈之处,终于看清三尺外半蹲半卧的兔头卒叫曹闯,仅十六岁,孟庆礼手下年龄最小的弟兄,加入兔头卒队却也已有两年半。

曹闯擅长夜射,双臂引弓四钧,子夜之时箭无虚发,太师赞其“颇有李将军之风”。李将军,汉名将李广是也。

魏宗毅向前侧滚一个身段,紧挨着曹闯停住,曹闯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魏宗毅心里一惊,刚一张嘴,又被曹闯用左手紧紧地摁住。

魏宗毅被曹闯摁住片刻之后,他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心中急急地在想,孟庆礼呢?到底你耶娘地办了多大的场面?

曹闯竖起三根手指,反复地指向掩障,又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架势。

魏宗毅瞬间想到,不好,完蛋,必定是孟庆礼的弟兄们死了!而且是死在了掩障之内!我干你祖宗十八代!我兔头卒也有失手之时?魏宗毅突然觉得一阵心慌气短,又觉得前胸后背地出了汗,他不敢想象孟庆礼会失手?东魏毛贼要有何等功夫才能在眨眼间要了他的性命?

事实果然如魏宗毅所料,几乎就在魏宗毅一个前滚翻至东魏军第一处掩障入口时,孟庆礼也以同样之势来至第二处掩障入口处,怎奈掩障中弩机手警觉异常,早已察觉外面有异常气息。尤其孟庆礼抢在最前面挪动之时,脚下牛皮战靴蹬在一处砂砾中差一点跌倒时,已有弩箭瞄准了他的右前胸。

不过,最早察觉到异常气息的弩机手及时制止了他的弟兄随时可能的发射,这个嗅觉分外敏锐的弩机手来自青州阳城郡,复姓淳于名牛,已经二十四岁,此前凭借高欢丞相“每射敌一人奖制钱五千”之承诺,行走于军中九年,竟为家中挣下良田百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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