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6章 凡是沉不住气的,往往先死(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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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晚了!

人在战场之上的命运就是这样,给你沮丧与懊悔的机会,却不会给你活命的时间。

魏宗毅直挺挺地摔倒在一处坑洼里,嘴里喷出了鲜血,五官扭曲得不堪入目。宽厚的嘴唇大张着,又想合上的样子令人不解。雪白整齐的门牙上沾满了血迹,瞪大了眼,一副心有不甘之貌。

“魏哥!”闵顺西大叫,又突然伏身在地,脸埋在泥土中,他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眼前的中箭之人可能是虚幻之镜,他一时难以接受。

其余几个兔头卒,这一刻的表现呆得狠,也可能是受惊吓过度,竟然愣在那里不知道隐蔽。但,掩障中没有继续发射,或许已猜得中箭之人即是这些人的头目。

“魏哥!魏哥!”闵顺西的叫声渐渐低至自己听不见,今天终于见识了东魏弩机手的厉害。

而魏宗毅从中箭至死去,没有喊叫一声,实在出人意料。但闵顺西知道他一定是在强忍剧痛,魏宗毅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极奇命硬之人,如何一箭就死了?此前比眼下还要凶险万分的时刻也经历过,为何今日死得这般容易?

“魏哥!”一个兔头卒带着哭腔的喊叫,哭声像个妇人般无助:“魏哥!我……我们可咋办呀?”

兔头卒也是人,也并非个个都是硬汉,被迫入伍者也不在少数。自古以来这都是铁打的事实,不可被一些无良写作之人所欺骗,仿佛一提到军中之人,个个铁血,人人好汉,那是常识性错误。

正中魏宗毅额头的这一箭,乃是李瓜田所射。

右手食指扣动悬刀之时,李瓜田当然没想到他射死的是一个伍头,而且是兔头卒的伍头。当然,李瓜田更不知晓长安城中的宇文太师格外看重兔头卒的选拔与训练培训。莫说是战死一个兔头卒中的伍头,就是战死一个普通的兔头卒,也足令那个声震东西二魏的宇文太师悲痛不已。

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如此看重部伍底层兵卒之身家性名,当非常人气象。魏宗毅最敬重宇文太师这一点,但他已经死了,宇文太师痛失一位知己。

待李瓜田看清中箭之人确实已毙命,立即转头与尔朱俊杰击掌相庆,会心一笑,说:“行啦,有那俩傻鬼垫底儿,你我兄弟今日纵然死了,还有何话说?也对得起先我们而去的弟兄了吧?”

尔朱俊杰一脸苦笑,轻轻地摇头,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这位生死与共的兄弟。李瓜田反道安慰起了尔朱俊杰,叹着气,说:“唉,人活一世,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早晚都是个死,看来,今天活到天黑是不大可能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心也善。李瓜田相信自己此刻的感觉,战局就是这样了,你死一个,我死一个,如此无休无止地轮回下去,直到双方无人无力无心再战。

“唉,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哪一个是轻易言败之人?唉,哪一个又敢轻易言败?”尔朱俊杰狠狠地道:“长安那边,军纪严明,他们胆敢后退半步,将来的下场真不见得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临阵退缩,定斩不饶,你想想,他们哪一个敢退?”

从军久了,兵卒们自然而然地摸清了其中门道儿,能不能立功受奖升迁进阶先放一边儿,首要之道就是活着,万不可迷迷糊糊地死在上司的刀下。

尔朱俊杰死死地盯着两处望孔外面的广阔坡地,几处黑影如虎伺食一般守在障碍物后面,那是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的凶恶敌手。

相距不远之处,闵顺西的眼里涌出了泪,他不敢相信魏宗毅就那般死于一支冷箭。甚至,他对贺若敦的迂回包抄偷袭之计万般质疑。如此以命抵命,岂不是要以弟兄们的性命为你贺若敦的军阶升迁垫脚?眼下,弟兄们的八条性命,换不来一处掩障。那么,在你贺若敦的心中,兔头卒的命,只是你上传战报之时的一个数目?

周遭出奇地平静,远处的河面上悄无声息,不知道杜牧耕又会生出什么妖蛾子来,闵顺西的眼前晃动的全是刚刚死去的弟兄们,他不敢想今日如何面对韦大将军。

恍恍忽忽之中,闵顺西甚至后悔起来,我这算什么事儿?你贺若敦一冲动,就算是与我一拍即合吧,我带了三个伍头,三个伍头各带九个兔头卒,人人手中仅仅是一把短刀,就来偷袭人家的掩障据点,此举说明什么呢?此举是不是异想天开?难道我在出发之前,梦想着能够干掉这几处掩障?而且,我们这一行三十人还能完完整整地回去?

掩障内,李瓜田再一次感觉着两眼胀痛,心中越来越恐惧淳于牛的死。淳于牛死了,东魏丞相、齐王高洋会格外有所奖赏么?

基本不会有!这一仗下来,也不会就死那么三五个人吧?若死得人数过多,齐王高洋如何关注得过来呢?再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些战死之人身上!他的心思是东魏的江山社稷,明眼人都知道这个。

李瓜田两眼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黑影,那些黑影却定格在遮掩之物后面,呈原地不动之势。

打仗可不就是这样?对方越是僵持越是按兵不动,将来某一时刻突然爆发的可能性就越大。如若不然,怎么会有人说,战场上,考验的是人的耐心。

凡是沉不住气的,往往先死。自古至今,此理皆同。

天亮了,黄河东面的山峦东坡,此时应该一片金黄了吧?外面光线强烈,任何物件儿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李瓜田突然就担心了起来,南面那一处掩障,是否也受到了长安逆贼的偷袭?那三位兄弟难道也有人因一念之差而送了性命?

淳于牛的死,算不算得一念之差?

一想至此,李瓜田顿时仿佛被冷水浇了头,刹那间格外清醒起来,南面掩障,还有北面掩障,莫非皆已失守?南北友邻一旦失守,我这里必定守不住哇!

“南北两处的兄弟们,也不知道处境如何,天知道他们……”李瓜田之意,无非是想让尔朱俊杰往南面观察仔细些。

谁知,尔朱俊杰竟转身向前一步,探了脑袋去看外面,左脚简直就要跨过掩障入口的石墙。这个小小的失误,充分暴露了尔朱俊杰的浮躁,这让李瓜田的心情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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