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郡太守近在咫尺,这便是机会么?崔茂云忙问:“恩泽贤兄如何打算?”
“上上之策,捉个活口,中策嘛,直接干掉这些货,下下之策,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们的人给算计了。”说完,孟恩泽反而愁得不行,又说:“罗都督死在他们手里,不报此仇,咱三人有何脸面回见大将军?”
宋法和遇事偏爱往低处想,对此事一样小心,问道:“下下之策,具体如何?直接干掉他们一些人马,还算可行,可是,如何捉活口呢?咱们也不识得他哪一个是太守嘛!”
“劝降!”孟恩泽果断地道:“自古以来,和则俱荣,战侧两伤,若能劝降了他们,齐心归顺江陵,这湘州诸郡谁还恋战?”
“这等大事,哪里是我等一介小小曲军候所操心?”崔茂云连连摇头,说:“他们若真是有太守在,如何肯降?正如我等众人,罗都督战死了,难道咱们就会归降么?还不是一样的道理?再说,都是萧家的天下,咱的官家容不屈节降敌之人,他们的官家不也容不得?”
如此一问,孟恩泽倒是被问住了,说:“知道他们轻易不肯,也得想想办法,哪怕只是虚晃一枪呢,总比拼命硬干的强!”
“那就回信告诉他们,咱们这边,领兵之人乃是湘东王府的营军都督,平南将军帐中副将孟恩泽!”崔茂云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咱费劲编这瞎话,他们也辨不清真假,怎么编都一样嘛!”
“管他呢,先写上,一箭送过去再说!”孟恩泽爽快地吩咐照办。
……
屯长张碾接到了书信,一看对面说是有个副将,且还是湘东王府的营军都督,反而坚决地不信了,说道:“怎么可能?湘东王府的营军都督,那该是何等高贵之人?如何可能领兵到这穷地方来卖命?就那几百人,能是个兵曹参军一级的就不错,还副将?蒙谁呢?”
可能是两回咬破手指而失血过多的缘故,黄由甲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仍在强打着精神,说:“莫管他是真是假,先当面较量一番,看看那货的谈吐,不就知道真假了么!”
武润说:“他有一个副将,老子就是岳阳郡太守的特派使者,放开了吹呗,反正也无人作证!”说完,提马向前,又回首对着张碾等人抱拳道:“我前去通个信儿,万一那贼儿对我放箭,弟兄们先逃命要紧,莫要想着给我报仇,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千万莫要硬上!”
这番话,说得众人笑了起来,张碾说:“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他们也不会这般龌龊。”
武润扬鞭打马来至相距哨兵五十余丈处,勒住了马,高声喊道:“我是岳阳郡太守柴威将军派出的使者,我要面见你们的将军!”
不等哨兵传话,曲军候孟恩泽就听得清清楚楚,笑骂道:“不知几斤几两狗东西,吹牛也得动动脑壳的吧?一郡之太守,如何称将军?傻驴瘪连蒙人的本事都学不会嘛!”16k16kz
“将军极可能是假,但那太守是真!”崔茂云悄声道:“你带众弟兄在此拖住这几个说客,我带几十个弟兄,迂回到岳阳毛贼的后面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炸他一家伙,管他太守还是将军,统统就地收尸。”
“嗯,好!”孟恩泽点头,却又对崔茂云说:“此计甚妙,不过呢,此去凶险,还是我带人去,你留在这里,与宋军候共同应对这些个话客,干掉那太守之事,嘿嘿,就交给我啦!”
三人争执不下,宋法和说:“依我之计,此地留下百十来个弟兄,由我来应付即可,大部人马由你们带了去,悄没声地兵两路,选定了便于抛射之处,将所有陶罐子齐齐地砸向那岳阳太守,纵然他有九九八十一条命,焉有不死之理?两位贤弟若是炸死了岳阳太守,将来回到江陵城中,湘东殿下也当刮目相看。”
孟、崔二人愕然,一时难解其意,宋法和又道:“既然虚情假意地和谈,何须大部人马集于此地?若打,务必给他致命一击,轻描淡写,隔靴挠痒,极难伤筋动骨。”
不等孟、崔二人答话,宋法和接着说:“两位贤弟带足了人马辎重火药,不打则已,若一开打,必当打掉主心骨,让那些兵马成为没娘的孩子,自生自灭,最终还不都得投了大将军的营中去?”
“百十人哪够?”孟恩泽想了想,道:“若是你留在此应敌,怎么也得留下一半人马,万一他们大举来攻呢?”
宋法和各二人拱拱手,说道:“眼皮子底下有这五个说客,量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大举来攻不了,两位贤弟快去依我之计行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等众弟兄能不能合谋灭敌,立下奇功,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三人主意已定,孟恩泽、崔茂云点齐了人马分两路而去,宋法和抬手招过一个散卒,说:“小卓子,你辛苦一趟,跟那前来游说之人说一声,就说将军需与岳阳郡太守阵前面谈退兵事宜,得想法子把他那太守骗到两军阵前来!”
这散卒姓庞,名卓,字卓石,今年二十三岁,因身材修长,五官周正,又生得一张娃娃脸,虽是贫寒微族小户出身,却别有一番贵胄风范,人人皆称小卓子。
庞卓石爽快地答应下来,骑马走过一道缓坡,来至武润面前相距二十余丈处,抬手抱拳施礼,说:“我家将军的马受了惊吓,将军跌了一脚,伤得不轻不重,只是今日难以骑马行军,也不便骑观前去贵方太守阵前,如此这般,就需节下派人回去禀报,劳烦太守前来此地,双方也好和谈息兵,弟兄们也从此免受刀箭之苦。”
武润佯装一脸认真地在听,只是心中并不信,暗想,少跟老子在这里扯你耶娘的臊,就你们这几百号蠢货,也配得一个将军在此?若真的是将军,如何连骑马都不擅?世上哪有骑在马上都能跌伤了的将军?
庞卓石一边说话一边察看对面之人的脸色,知道对方不信,又道:“军中之事,岂容我等卑贱士卒在此耽搁光景?湘东殿下与河东郡王,本是骨肉之亲,我等众人何必血战不休,大伤和气?再者,今日之战,双方各有伤亡,若是太守能前来与我家将军握手言和,岂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武润一脸浅笑,抱拳道:“我乃是太守帐前兵曹掾佐陈延年,可全权定夺军前之事,将军若前来言谈,我愿跪地聆听教诲。”
庞卓石一听,知道此中有诈,刚才还说你们太守要与将军见面呢,如何片刻之间就是你这兵曹掾佐也可全权定夺?难道你不知营军都督和兵曹掾佐之间的职级差距有多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