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祁之宏上前一把抓住梁琮的胸前甲,怒不可遏,问:“谁人指使?你好大的胆子,为何杀人?”
“把谁宰了?”柴威问了一句,又觉得多余,人已经死了,还问什么?他杀人,自有他的道理。
眼下有这个梁琮跳出来,柴威的心中踏实了许多。有他在,还怕你祁之宏上蹿下跳?
梁琮看了柴威一眼,只是歪了嘴角在笑,并不答话。
“唉!唉!”奚招远重重地叹气,道:“别人还没杀上船来,咱自己人先开杀戒,这算什么?”说完,奚招远摇了摇头,起身走出去,站到甲板上,小心地察看看水面上形势变动。
梁琮摆出一副练家子骑马蹲裆之势,抬手利落地丢开手中的盾牌,用力拉开祁之宏的手,笑道:“他出卖了郡丞,还不该杀么?这种狗人跟你腚后头,有多少事坏不了你的?想与人合谋干大事,你也得找个灵头一点的吧?”
果然暗地里有勾当!之前,我对此人也算没有看错,并非与他有成见。柴威起身绕到船室门框边上,他要防备奚招远折身回来拉偏。毕竟,这二人是表兄弟,奚招远对着梁琮暗中下手也有可能。奚招远若敢转身前来,我当果断出手,取了他的性命……
“此话怎讲?”祁之宏的脸突然就红了,像是被了当众揭了短。
“何需问我?”梁琮说:“他串联几个弟兄,伺机杀掉太守!”
“你!血口喷人!”祁之宏挥拳就打,那拳仅仅是横抡过半即被梁琮单手架住,说:“莫动手啦,动手你哪是我的对手呢?往年又不是没较量过,白费劲哪!”说罢,轻轻地一甩,祁之宏就后退了几步,却在左右察看,似是在找刀枪一类兵器以防身。
梁琮说:“怨只怨,你识人不当!哈哈!这一回,褚佶仙本以为稳操胜券,连我也不防了,直接跟几个弟兄交待如何伺机下手,说什么趁此混乱之时,下手干掉独眼太守,将来殿下东山再起之时,必能得到重用。还说什么,事成之后,你定会重赏有功者,此时响应者赏金五十,亲手斩首者赏金一千……”
“你!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祁之宏一阵气血上冲,转身向一侧挪动,似是想避开梁琮手中的钢刀,也好伺机出手。祁之宏亦非窝囊之人,事到如今,也只有拼个你死我活,干掉这个倒戈贱人。
二人抓抓挠挠,如街巷泼皮掐架,只是没想到,祁之宏在狭小船室中三绕两绕,却绕到了柴威面前。梁琮说:“看老子不顺眼是吧?嗯?老子早就想干掉你了,今日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柴威一听,不由得有些后怕,果然他一直在干着亏心的勾当,我竟然对他半信半疑问,他若不是忌惮梁琮,是不是早就对我动手了?
“好你个畜生!”祁之宏痛骂道:“我乃岳阳郡丞,也算得朝廷命官,岂容得你要挟恐吓?我效忠于河东殿下,杀掉几个三心二意之人,并无几分不妥,何需你这般无赖在此挑唆?”
柴威暗中盘算,若是此人想逃到船室门外去,就让他暂时逃去吧。看在奚招远的面子上,也不能阻拦他,眼下最好不给奚招远留下把柄。
可是,祁之宏并没有往外逃之意,或许是坚信梁琮不敢对他下手,不达是想挑起他与太守间之龌龊。塔axiashu
“呸!好你个狗官!也有脸说你是朝廷命官?”梁琮一步一步逼近祁之宏,钢刀寒光闪闪,离祁之宏不足一尺。梁琮说:“老子最见不得你这般背地里抠抠索索,有种当面光明正大地来!”祁之宏说:“你莫要放肆,立即把刀放下,暂且饶你不死!”
二人这嘴仗打得,看得柴威有些疲惫不堪,州郡属员沾亲带故本是常事,只是没想到一郡之丞在屯长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梁琮“嘿嘿”两声冷笑,说:“你还没当上太守呢,哪有权力饶我不死?只是,你能不能当上岳阳郡太守,今日需由我这刀说了算!”说完,不等祁之宏张嘴发声,那刀竟已捅入胸中,刀入半尺,猛一回抽,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转瞬之间,地板上血流一片,不由得让人担心那血会透过地板缝隙,继而滴到下层船室中众军士的头顶上去。
柴威看得心惊肉跳,一时不解梁琮这小子何时练得如此迅疾刀法?祁之宏本穿着牛皮软甲,如何他一刀下去就毙了命?
“软蛋玩艺儿!”梁琮骂道:“本以为狗胆包天之人必将誓死玩抗,想不到这般草草收场!没劲!”
见祁之宏倒地,柴威竟然也佯装意外,缓缓地背靠着门框向下坐在门槛上,又扭头对三尺之外的奚招远说:“贤兄不必责难愚弟放纵属下,只是……”
览湖门城门校尉奚招远转身看看太守柴威,又看看屯长梁琮,说:“若不想让他死,我岂不是早该开口?太守不必自责,他咎由自取,奈何天王老子也护佑不得!”
梁琮似是要抱拳施礼,以求奚招远宽恕,未及躬身,却突然脸色大变,“奚校尉,小心!”梁琮大叫一声,但见三支弩箭齐齐地射中了船室门框左边板壁,慌得奚招远跃步跨进室中,又吩咐甲板上持盾牌军士:“进来两个人,把他招到个不碍事的地方去。”
两个军士进来,弯腰把祁之宏的尸体抬走了,徒留下地板上一滩干涸血迹。奚招远惊魂未定,问:“那昊天舰上,如何又动用了伏远弩攻击我等?难不成佟维泮知道我等顽固不化么?”
柴威说:“机不可失,事不宜迟,快快向他们表白我等立场,双方握手言和才是根本!”话未说完,又有三支箭夭飞来,正中舰首军士手中盾牌,其中一支竟然没入一寸有余。
奚招远命令甲板上几个持盾牌而立的军士:“你们统统撤到底下舱里去,给棹手们传个话,莫再摇棹,让舰停下,我跟江陵大营有话说!”
汩罗舰应声而停,突然就静止在水面上,倒把昊天舰上的兵曹参军庄瑞霖吓了一跳,问:“咦?咋停啦?”中兵校尉晁志川说:“老将军快快下令,咱也得停下,莫靠近他们,以防中计上当!”
宗懔下令停棹,王顸说:“看来,正是刚才那几支箭,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原来,晁志川苦于中兵参军佟维泮喊话未果,而甲板上军士所持擘张弩、角弓弩力道太弱,一心要给汩罗舰上之人来点厉害,说:“庄参军,弄几架伏远弩,到舰首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庄瑞霖来了兴趣,问:“几架?”
“三架,至少三架!”晁志川摆动着右手三个手指,王顸忙问:“要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