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6章 大王殿下知兵善任(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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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殿下知兵善任,武略独断,轻松驾驭天下英豪,谈笑间调遣千军万马,即可将那跛足逆贼碎尸万段。”沈宏源说完这些话,心中突然就万般沮丧且异常后悔起来,这不是班门弄斧么?湘东大王还需我这等低贱之人评判么?在如此文韬武略罕见之才面前,我这不是关老爷门前耍大刀么?

“谬赞!谬赞至极!”萧誉笑道:“你我皆是行伍之人,横刀跃马,志平天下,本不该如此花言巧语。”

湘东王说话时虽是面带微笑,神色自如又异常和蔼,却也惊吓得沈宏源忙中磕头称是。不过,沈宏源尚记得此处并无外人,纵然自己说错了什么,以湘东王之雅量大概也不会被怪罪。

在这湘东王府中,日常处理政务军机之处名曰永安堂。据言,永安堂三字,乃是皇祖萧衍在天监十一年西巡荆州时亲笔所题,意在荆州安定则萧梁天下永安。

此刻,永安堂内宽敞,明亮,茶香弥漫,且又布局质朴,摆设清雅,四壁皆是军防地形图,案几上多是兵书战策。堂中仅湘东王萧绎与斥候参军沈宏源两人,这就难免显得过于空旷了些。

人在朗声言语之时,都隐约能听到回音。萧誉说:“厚德行者多崇尚质朴实干之属,富文采之人往往标新立异而非循规蹈矩,故先哲有言,始乎于上德之行,终乎哉文风学养……”唉唉,湘东大王想表何意?斥候参军沈宏源一时并不懂,只是跪得两膝发麻。转瞬之间,沈宏源又觉得自己极悲哀,单听湘东王所言每一个字,都懂,若连贯起来听,听过之后心里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天生愚钝?还是年少时疏于学问之故?

有年老的内侍轻手轻脚地走到萧绎近前,恭恭敬敬地呈上一个锦函,回禀道:“北豫州,六百里加急。”萧绎哼了一声,并未动手去开那锦函,而是极不经意地推到了一边。

北豫州即后世之洛阳,当世之时乃是北魏国都。后因权臣秉政兵戎相向而分权东西,长安、邺城各立社稷,洛阳城故荒废,而改为北豫州治所。不过,北豫州居东魏国都邺城并不远,仅隔滔滔黄河,又疏于人口户籍盘查,商贾往来倒也方便。因此,湘东王萧绎苦心经营之细作队伍,已渗透于北豫州城内各里坊中。

沈宏源十四岁时去过洛阳,三年后返回江陵,萧绎或许早已忘记此事。此刻,沈宏源两手心摁在膝盖上,暗暗揣测那锦函中所传来消息,甚至期盼这消息最好能吸引了湘东王之心思,自己也好离开这里,找处食宿之所好好睡一觉。萧绎却又笑道:“萧重孙幼年失怙,乏于庭训,本是可怜之人,幸而成年却是骄奢淫逸,既无文论可传,又无德行可立,若不严加挟制,必成恶逆,终将为皇祖之不孝子孙。”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宏源当然就听懂了,在亲叔叔眼中,河东郡王萧誉,幼年死了父亲,本属可怜之人。此事,世人皆知。萧誉之父昭明太子,殂于中大通三年。幼年丧父,自是缺乏父亲的教诲。父死曰失怙,母死曰失恃嘛,在如此事体上,湘东王萧绎咬文嚼字自是比常人更讲究一些。

“人活一世图个啥?文臣?武将?贤士?名流?荫及子孙?流芳后世?”萧绎不等沈宏源回答,即刻给出了答案:“立身,立名,立德,立业,仅此而已!”

本来,萧绎还想继续说一说河东郡王大逆不道之诸多劣迹,却难抑制心之冲动,不由得伸手摸过锦函,展开,暗扫一眼,就猛击案几,闷闷地骂道:“龌龊!”书仓网shuang

沈宏源低头跪在那里,不知湘东变脸之缘由,只得一动不动,静观其变。萧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鞍马劳顿,茶饭难节,且去歇息歇息吧,四个时辰之后,自有人前去传令于你。”

谢天谢地!沈宏源暗生欣喜,他知道自己的运气不差,听这话的口气,说明大王殿下刚刚痛骂之缘由与己无关。一番叩谢,沈宏源退出,转身离去,暂且不提。

却说永安堂中,萧绎再次将那密两纸密函并排在一起,细致且疾速地再览一遍,难免觉得心中酸楚,自语道:“内忧未除,外患已起,难道这就是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唉唉!如何我偏偏需是一个滚石上山逆水行舟之苦力人?”

听见湘东王连连叹气,一直立在门外的老内侍小心地朝里看了看,却并未动足,依然侍立在门外。前庭中阳光还好,扶疏花木之间斑斑驳驳,偶有几只洁白江鹭自高处落下,在碧叶莲池中觅得一两条小鱼之后又展翅盘旋而去。萧绎在案前踱步,又在元虏险要戍卫形势图前驻足。

此时,庭前御道上走来了湘东王府侍中阴元夏,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男人。未等内侍们开口说话,萧绎在门内早已看到,朗声道:“你来的正好,如此焦头烂额之事,也只待你来定夺。”

阴元夏出身广陵军籍世家,自曾祖一代即为华州刺史,颇得镇兵经武之家传。广陵,即后世之扬州。阴元夏本为秦州刺史,独守一方,政兴人和,每年仅向江陵城中输送粮油丝帛一项,即壮大了湘东之雄心。今年二月将其调迁王府侍中,加爵左卫将军,可谓实至名归。再者,把如此一员武将调回身边,足见湘东王萧绎对荆州形势之谨慎。

萧绎见阴元夏抬腿跨过了门槛,正提了前袍襟准备叩拜,忙道:“免啦免啦,还有比这些繁文琐节更让人头痛之事。”

阴元春还是行了跪拜之礼,又快步上前,将湘东王随手推到案几边上两纸密函看了,小声说:“齐王高洋拟进相国,总百揆,当非魏帝之本意,足以证实高氏一族在邺城步步紧逼,如此形势之下,我边境则无战事之威胁,正是戮力灭贼之机。”

原来,北豫州洛阳城中的细作们发来密函,大致之意是东魏的齐王高洋逼着圣上封他为相国。

其实,此事早在萧绎预料之中,却未想到来得如此疾速。甚至,在萧绎看来,虎父无权子,高洋若登相国之位,篡政则在眨眼之间,那跛足侯景岂不是更无了去处?萧绎说:“齐王若称帝,以他之强硬心肠,定将绝了侯景之后路,那跛足贱奴必与我死战到底。俗话说,狗子急了胡跳墙,兔子急了乱咬人,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娴熟军旅,精通野战攻防之人,所以,这一南一北而来之密函,真真是令我顿生内忧外患之感也。”

阴元夏躬身倾听,面色沉重,心中却是把准了分寸,缓缓地说道:“以大王之武略,一旦时机成熟,焉能让侯贼归北?今日标下在此先撩一句话,将来之决战时,侯贼若逃出我大梁国界,我阴元夏将自刎于远安门外,以罪谢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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