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7章 恰恰不懂应机权变之要(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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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绎被这番话所渲染,心情略略有所舒畅,却道:“凡事皆讲求个轻重缓急,王大将军南平湘州,恰恰不懂应机权变之要。”

“不是已经擒拿住河东多日?”

“你说说,擒拿住这些时日,还在等什么?我这边十万火急,他那边闲庭信步么?夜长梦多的道理也不懂么?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阴元夏不说话,只是在点头,他懂得湘东王的心思,却不懂大将军王僧辩,若不是领兵在外,山远水遥,岂能容你如此拖沓?

“前一日,调遣大将军率三万兵马北上郢州之密令,半道上让人给劫啦。”

“啊?”

“意外么?”萧绎的脸上极勉强地堆起一丝浅笑,道:“还有更意外之事!”

“只要灭了河东郡王,还能有塌天之事?”

“虽说算不得塌天之事,但那阮世勋及那八个随从军士皆被人砍了头,所有首级又被驮到了大营门外,这不正说明萧重孙之爪牙,仍是风中野草一般无处不在呀。”

“这般情形之下,王大将军更应快刀斩乱麻,唯有河东灭了身,那些爪牙才死心,如若不然,在此滥事上纠缠不休没完没了,恰恰是空耗精神。”

“湘州城久攻不克之时,我萧世诚寝食难安,如今自从萧重孙被捉以来,我仍是提心吊胆坐卧不宁,眼瞅着侯景溯江而上,一步一步打到了眼皮子底下,还在踌躇不前么?他如何就不长记性?”

阴元夏本为造船之事而来,被萧绎这番言说所牵引,竟然差点给忘记了正事,忙道:“按徐文盛战报中所要求,一百艘舰船最迟三日后可下水,舰船所配三百架积远弩,同日可交付,如此盛装重器,岂能抵挡不住跛足逆贼?”

“你这后方供给越是得力,我心恰恰不安哪!”说完,萧绎踱步至地图前,手指了郢州地域,道:“此地乃京师屏障,我如何一时冲动,即任命萧方诸为郢州刺史?他非砥柱,如何当得此重任?”

“哦?这个,并无不妥,这也是稳住郢州军心之举。”

“唉唉,恰恰是不妥!”萧绎转身来至阴元夏面前,面带羞愧,道:“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比萧方诸更适合司职郢州刺史之人?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无知竖子黄口小儿,说来说去,要命之处在于我萧世诚私心太重矣!如何好处全让我一家父子占尽?萧方矩授湘州刺史,萧方诸授郢州司马,若是萧方等去年不战死湘州,岂不是也要授一州刺史?”

一听萧绎说这个,阴元夏就紧张了,慌忙跪倒叩头,道:“大王何必如此自责?两位郡王皆在前线,且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国难当头之时,谁不知道两军对垒刀枪无眼?与侯贼渡江之时闻风而降之辈相比,两位郡王之表现已是别于天壤。”

“你起来吧,我不过是心中烦闷,又无人可诉。”萧绎摆了摆手,阴元夏就扶着自己的膝盖,稳稳地站立起来。萧绎提笔濡墨,看样子是想写点什么,阴元夏不经意朝外一望,却见湘东王府中军校尉王顗大步流星地疾速而来。不待他跨进门槛,萧绎就问:“办得如何?”王顗行了跪拜礼,拱手道:“信州,并州,各选二百,已至越骑校尉营暂且歇下。”

阴元夏知道这是湘东王从信并二州选拔了四百娴熟弩射之士,以备在与侯景大军血战之时以,凭弩机远射之利将进犯之敌剿灭于江上。王顗又道:“进得越骑校尉营,他们用过大王所赐膳食,纷纷提议到校阅场小试身手,哎呀,伏远弩施张自如,且能纵矢三百步,四发而四中!”

湘东王府中军校尉王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从信州和并州选拔而来的弩机手,操纵伏远弩轻松自如,目标在三百步之外,都能四发四中。三百步,换算成后世之距离,即是两百米以上。远在公元五五零年之时,弩机之杀伤力已算得空前猛烈。王顗又道:“若湘州那边三万兵马能及时汇合于隐矶头,自是能够集中火力,一举全歼跛足狗贼当不在话下。”尺度文学hix

“呵呵,我的儿,世上哪有如此天遂人愿之事?”萧绎脸上涌动着夸张的苦笑,摇摇头,说:“你阿耶的斥候参军,嗯,那人叫什么沈宏源吧?我令他暂时歇息去了,你猜怎么着?”说着,萧绎停下来,看了阴元夏一眼。阴元夏领会了萧绎的心思,忙对王顗说道:“密调三万兵马北上汇合之令,并未送到你阿耶手中,阮世勋一干人等在路上被人砍了头。”

“谁干的?”

“事发湘州地界,还能是谁干呢?当然是河东郡王之麾下部曲所为。湘州六郡之太守,皆是追随河东多年的忠心耿耿之辈,纵然算不得阴养之死士,也总有那么几个誓死捍卫之徒。”阴元夏说得极慢,王顗却仍是不能完全领会,反问道:“这得有多少人围攻,才能全军覆没?九个人,如何一个也没逃脱?这也是不是太蠢了些?”

“确实是蠢,而且是极愚蠢!”萧绎愤然道:“皆是平日里精挑细选的自幼习武之人,又不是从小坐得冷板凳,死读书之文士,如何这般不堪一击?”

紧要时刻,还是王顗更果断些,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舅爷速速发出密令,斩首河东,挥师北上,一网打尽跛足丑驴,还有什么说的?”

萧绎心中自是受用,不说话,又生动传神地看着阴元夏,王顗又道:“舅爷自管亲笔书写密令与我阿耶,且由我率人送往湘州,定能人到,令到,人回,兵马回。”

“哦,这个当然,不过,倒也不必你去传送,那斥候参军还在驿舍歇息,待他睡足了几个时辰,由他贴身上路即可,再说,我这帐中,确也离不得你两个!”说话间,萧绎已写好了密令,并递至二人面前,道:“越简单越好,大将军乃是聪明绝顶之人,自是解得妙。”

王顗看了却摇头,道:“舅爷如何偏爱这行先言后?万一我阿耶一时心性迟钝,偏偏遇了鬼打墙一般,又钻了死牛角尖儿呢?倒不如直接写明携河东首级并三万兵马北上洞庭隐矶头会师击侯景,让我阿耶那一众人等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岂不是更利落更疾速?”

阴元夏点头,又极小心地看了萧绎两眼,心思传递得极委婉,萧绎却对王顗说:“你去命那斥候参军临行前,交与他这密令,再口头传授与他这番直接明了之意,如此这般,纵然他途中横遭不测,也定能保守机密,以免为天下之人留下把柄。”

王顗听了,觉得极有道理,阴元夏心中反而十分沉重,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只是冥冥之中仿佛哪里不对劲。

……

再说这一日酉时三刻,差不多就是傍晚时分,斥候参军沈宏源在湘州刺史府衙南门外宣平坊驿舍歇息了将近四个时辰,终于怀揣了湘东之密令,又当面领了王顗口授之命,忙带了麾下众弟兄,披挂整齐,悄悄地出了远安门。

快马加鞭行了不到三里路,回头还能望见巍巍江陵城墙时,迎面而来了一小队人马,沈宏源远远地即能认出领头的那一个正是秦州刺史徐文盛麾下斥候行参军阎德裕,七年前二人同在湘东王府司职宿卫,皆随湘东王出镇江州刺史三年,可算得患者之交。

“哈呀兄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沈宏源打马向前,自是兴奋不已,阎德裕耷拉着两道眉毛,虽不失英武之气,心情却是沮丧至极,说:“长兄,或许此为永别!”

“啊?”沈宏源一时转不过这道弯子来,问:“如何咱弟兄大半年未见,如今一见面,你却说是永别?”

“我们的主上,还有那个鲍泉狗杂种,统统被跛足驴儿活捉了去!你说说,我还能活么?”

“你是说徐文盛?”

“徐什么文盛!”阎德裕看看各自随从之人,凑到沈宏源耳边,小声道:“安康郡王!今日午时未到,一战即溃!”

“你是说,安康郡王萧方诸落到了侯景手中?”沈宏源差一点哭出声来:“那,那还……能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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