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37章 世上岂有后悔药?(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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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我可有高见?”任约苦笑着摇摇头,说:“此刻,我后悔当年盲从侯景南渡,若不盲从,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狼狈不堪?”

“呵呵,世上岂有后悔药?说点有用的吧!既然来至江陵城,你我皆是缘分!”萧绎挥手让内侍们退出正厅,又对王顗说道:“你且侍坐在侧,为大都督斟酒,日后也好跟大都督学学治兵经武之道。”

这话里就传递出积极之意,如此礼贤下士,可不就是准备伺机重用么?任约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忙抱拳向二人,道:“戴罪之人,岂敢,岂敢?”万卷堂的正厅中,气氛瞬间有所缓和,萧绎说:“睿智之人善为之于未有之机,治之于未乱之时,高家那个竖子小儿,可真真就是要动手了么?”

“竖子小儿?哪里是竖子?哪里是小儿?”任约眼中尽是诧异,笑道:“大王何等尊贵之人?大王又是何等天姿独特智勇过人?岂能小瞧了那高子进?”

高洋,字子进。

萧绎点头,默然道:“东魏齐王高洋,确为马中赤兔,果然有其父之风,世人岂敢小瞧。此人若能云集天下之士奋起於枹鼓之间,岂不是大有雷动云合之势?”

听萧绎说话,任约着实觉得费劲。有些话完全可以省略,也不影响本意之表达,何必多出那些繁琐铺垫?王顗体察不到任约的心思,只得随行就市地陪着任约或点头或皱眉或微笑。任约忙问:“太子萧大器,浔阳王萧大心,与东魏齐王高子进年纪相仿吧?”

王顗心中暗暗地算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高洋,原来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如何他就到了挟制天子号令一方的地步?与生俱来的潜质?还是父辈的房间栽培与历练?若萧方等不在去年战死,舅爷可会专意栽培与他?

任约看着萧绎,像是担心他听到太子二字不爽,又忙笑道:“唯有将门,方有可能出虎子,萧太器若有高子进一半的心狠手辣,江南岂有侯景立足之地。”

任约早听说过湘东王萧世诚与众亲王截然不同,但又不知到底如何一个不同,只得小心翼翼地走一步说一步。萧绎笑着问道:“逼迫侯景西投南渡者,不说是高贺六浑之长子高澄,高子惠么?”

高欢,字贺六浑。萧绎在心乱如麻之时,仍不忘记称其父子之字。如此细心之人,怎么能够成大事?如何就不能谋大局,谋长远?如何就不懂得抓大放小?

任约叹息道:“高贺六浑可谓支叶扶疏,这次子高洋,比那长子高澄更胜一筹,论驭下手段,论杀伐决段,论谋篇布局,论高瞻远瞩,高洋比长兄高澄更毒辣更果断更令人闻风丧胆。当今圣上诸子,过了二十岁的也好几个,可有一个能与高家兄弟抗衡?”

北边对手越强,建康城中压力越大。这岂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我萧世诚么?萧绎不笑亦不语,满脸的严肃神色,又装作十分痛心之貌,暗中却是得意连连倍感欣慰,若是萧大器诸兄弟能联手打跑侯景众贼,可还有我萧世诚的用武之地?

“呵呵,古人说,士无常君,国无定臣,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任约极感慨地说道:“若是高洋抢了元魏江山,还真真就是应了这八个字,士无常君,国无定臣。“

“嗯?”萧绎一时觉得意外,忙问:“刚刚,你不是还在后悔跟了侯景南渡么?”

“是啊,若不南渡,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若不南渡,凭我之力,高洋一旦得势,不是同样重用于我么?得士者富,失士者贫,这道理,大王殿下自是比我任行俭懂得多呀!”

“你是说,那高氏兄弟在北国颇得人心么?”萧绎从不愿承认他人,但此刻又极想知道高洋此人到底有何能耐,他如何就能高居相国之位?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仅仅是凭了阿耶的根基么?我三十岁之前,虽说也是早早地封王封邑主政一方,可是,哪有他这般可圈可点的作为?

“高欢诸子,个个能文能武,其长兵则甲骑弓矢,短兵则刀铤肉搏,冲锋陷阵,马上杀敌,排兵步阵,奸细卧底,阴阳手段,皆不在话下。请问大王殿下,当今世上诸子,我听说大概有二十多位,可有一个能横刀立马冲入敌阵取人之首级如探囊取物般不费吹灰之力?”

任约说话,极从容,极有条理,语调极低,说到动情处又往往极慢,但很有分量。一下是一下地,沉重地击中了萧绎的心坎。萧绎就觉得尴尬了些,忙道:“哦哦,是,要说这般人物,宗室子弟中倒也有几个,只是,恰恰皆未生在东宫。”说话间,萧绎的脸色极不自在,瞬间想起了自己的长子萧方等,若论起来,实相小儿比萧大器、萧大心众兄弟强百倍,奈何他天命难违,偏偏战死在湘州城外,活该这萧家江山由我这个年过不惑之人来撑起残破混乱局面……

“大王殿下派君实大将军东征郢州,志在直抵建康,志在剿灭窃国之贼么?”

“当然!家仇国恨,刻不容缓!”萧绎果断地点点头。

“若圣上命你即刻旋军回镇荆州呢?”

“圣上?”

“岂止圣上?皇太子命你旋即撤军,大王殿下细细想想,该当如何应对?”

“哦?”萧绎顿时疑惑起来,如同两军阵前被对手一箭封喉,忙问:“侯景就是这般挟持着太子,先拿下江州,又拿下郢州么?”

任约不答,却问:“郢州刺史萧恪,来至江陵这些时日,就不知跟大王殿下交一交侯景的底细么?”

“唉唉,唉!”萧绎又不语,心中尴尬至极:“萧敬则几近于废物,他能干什么?他只是说,一个宋子仙就把他看得死死的,周围消息皆无,郢州城陷这些时日,他想见太子一面,亦是比登天还难!见了面,也没有机会说话,能到江陵来,实在出乎预料。”

萧绎的脸色一阵通红一阵苍白,他想起了同样被挟持在台城净居殿的父皇,如何能让一个外来逆贼以同样手段屡屡得逞?

“哈哈,哈哈!”任约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说:“萧敬则所言极是,一个宋子仙看住了他这个郢州刺史,侯大丞相一百个带刀侍卫看住了太子与浔阳王,而那台城之中,区区五百人就将当今圣上圈得死死的,一切诏令皆由王伟把控。更可笑的是那些文武大臣,刀枪威逼之下,让他们脱掉衣裳,他们果然就脱掉衣裳,让他们跪地爬行,他们也果然就会跪地爬行。唉唉,连王伟贤兄弟都觉得大丞相所为太过分啦!”

“王伟?”萧绎问道:“侯景身边,如你一般心腹之人,还有几个?”

任约正要开口,但见萧绎目光锐利地转头向外。万卷堂正厅门外站定了一个军士,细一眼,乃是大将军王僧辩帐中斥侯行参军尉迟连樯。王顗忙迎上前去,想接过战报,萧绎却道:“进来说吧,我也懒得再看,你说吧,郢州可有大捷之事?还是谁又吃了败仗?”

斥侯行参军尉迟连樯中等高个儿,国字脸,两道浓眉,他赶紧从怀中摸出了战报,说:“郢州九门皆已为我将士所据守,但郢州诸郡兵卒难相统摄,众心不一,各怀己私,大将军之意,若能派南平嗣王重回郢州,大将军所率人马方能腾出手脚继续东进,直抵江州城下。如若不然,咱荆州兵马疲于应付郢州城各门防务,万一侯景杀了回马枪,岂不是里外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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