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嘘一口气,张涯稳住心态,脑海中掠过很多念头。
他跳下马背,淡淡问道:“几个老哥!这是何意,还请明讲?”
“呵呵!俺等追随巡检使,出城逐寇五日,终将入境流寇杀灭,斩贼子八级,获七马、财货而还……备些薄礼、特来告知,还望莫要妄言其它!”
厢兵表达的很委婉,语言文绉绉的。
估计都是事先编好的说辞,但意思传达的很清楚,张涯虽说情商不足,但他脑子没坑,瞬间充分理解。
咦!这个……这个!这便是为官之道?
为了独占杀敌之功,还特么给我封口费?
……
张涯心中惊呼连连,一双眉毛抖了三抖。
好吧,各取所需!
神色依旧淡然,他微笑说道:“多谢几个老哥,多谢巡检使!恕我那日妄言之过,寒了各位好汉的心,当会消除风波影响……”
“嘿嘿!诚如如高、杜两位押司所言,张小郎君真是通透的很……俺等就不打搅小郎君读书了,告退,告退!”
真的是来去匆匆,将礼物扔到塬地上,这些厢兵就麻溜走人。
四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张涯面沉似水良久,不自觉的摇摇头,心中五味杂瓶,欢喜、叹息、愤怒……好像又都不是!
唉!罢了,罢了!
地位卑微之时,一切都是虚妄……此事也就如此结尾了,把六匹骟马悄悄出手,起家的资本更雄厚。
剥离颓废之感,张涯舒展着手臂,重新提振精神。
检查一下礼物,就三样东西,绢布四匹、一口割肉小刀、一堆铜钱,总价值虽不多,但也不算少,应该是精心准备的。
与此同时,四位巡检上的厢兵,急匆匆来到前日战场附近。
“潘殿直!大好事啊……张小郎君收下了礼物,还口称要消除风波!”年长的这位急促汇报着。
“哈哈!果然是聪慧小郎,前途无量啊……走!我们回县城请赏,一级五十千赏赐,尔等冬日有肉食吃了,还能置办毛衣。”
“啥?五十千!提辖!不是三十千吗?”
“呵呵!上次让没抓住流寇,权州事王舍人便增添了奖赏。尔等将缴获都变卖了,伙同赏钱分置下去……”
“呃!潘殿直,您不要分润?”
“然!喔……将刀兵给吾留下!”潘震开怀笑道。
白捡到一桩八级军功,对出身将门的他而言,绝对是天上掉馅饼之事,凭此功劳再运作一翻,就能升迁数资,甚至越过大使臣,直入诸司副使。
升官就能加俸禄,就能任更好的职位!
小钱钱都会滚滚而来……他三十多岁了,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还按步磨勘的转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把军功握到手中即可,无须知晓是谁除掉了流寇,反正人家已经舍弃了功劳,他更不必查验其它战马的去向!
朝九陵塬微微拱手,潘震飞身上马率先而行。
张涯对此一无所知。
将财物带回大宅院,交给祝丽莎清点、入账,他接茬修建简易马棚子。
马匹都集中在院子里,才两个晚上就弥漫起淡淡的味道,若是再继续个十天半月的,这里就甭住人了。
孟谷丰还是伤患,祝丽莎人单力薄,一切全靠张涯自个动手,效率极为低下,到夕阳西下之时,只刨出了埋木桩的土坑。
大宅院房间不够,人手更是不足。
六匹多余的骟马,需要赶紧出手。
细细盘算之后,张涯再次心塞起来。
从孟谷丰口中得知,官方和买二等马,给绢二十七匹,三等马减去两匹绢,宁州府绢布价格,高于一千三百钱。
一个简单的乘法,二等马能卖三万五千钱。然而,铜钱特么的太重了,匹马能换到铜钱,重一百一十千克!
遵从孟谷丰的判断,四匹二等马,三等马有二匹……刨除税收,核算下来,能换到六百四十千克铜钱!
不能利用大骆驼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五匹马驮载。还不能去襄乐县城发卖,并考虑安保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涯越发了解这个社会……他每次回想起,赶着五峰大骆驼,驮满货品回归道观,都认为自个头铁的厉害!
有句俗话说得好,叫做‘见光死’,他依为凭仗的爆裂箭、大炮仗,若是三番五次的露头,肯定会渐渐失去威力。
实在是倒不开人手,张涯将主意打到伤员身上。
……
十月初四,来了一股冷空气,北风呼呼吹起来。
张涯再次给孟谷丰换药。
伤口恢复的不错,红肿没有扩散,渗液也被遏制……
他暗自高兴、感慨。
唉!终有人力可用,真是不容易啊!
“丰哥!感觉如何?”
将伤口包扎结实,张涯微笑说道,“若是可以的话,陪我去泥阳镇一趟,先卖掉四匹马……”
泥阳镇在襄乐县城南边,虽无城墙保护,居民也不多,但有禁军驻扎,自然形成一个市集,官府和买务亦入驻。
距离九陵塬也刚刚好,和去襄乐县差不多,五十多里土路,精心准备、协调好时间,能够当天返回。
白吃不干好几天,还享受到医疗服务,孟谷丰心中很惭愧。
“成,成……我陪少东家前去!”
见张涯用到自个,他伸伸伤腿,激动说道,“少东家!你这医伤手段太神了,我觉着都没啥事了。”
“好!我们收拾收拾,抓紧时间出发。”
张涯心中很兴奋,但依旧保持淡然,“嗯!对了,你找个拥项戴上,也好遮掩住军刺……丽莎,给我梳头,挽出发髻。”
拥项就是围巾、围脖,孟谷丰耳后有军卒刺字,必须给遮掩起来。
张涯为了给人一种假象,凸显出身份、地位,避免被人看轻了,他还顾不得麻烦与否,重新穿上仕子服。
先发卖四匹二等马。他骑乘‘摩托’,孟谷丰骑乘大黑马,带上另外两匹一等马,负责驮载铜钱。
将留下来的马都关到院子里,张涯吩咐祝丽莎关门闭户,并留下些大炮仗,让她以防万一。
凡事准备充分,就进行的比较顺利。除了一匹马被降成三等,打点小吏的钱多了一些,不存在什么节外生枝。
共得十二万七千钱,重达四百余千克!
给‘摩托’压上二十八足贯,除了让孟谷丰骑乘,给大黑马压上十八足贯,剩下的分别由两匹一等马驮载。
为了避免有人因财起意,他们不逛街,不买东西,就是单纯的卖马,尽量减少暴露时间,快进快出泥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