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大营后方，隐隐传来一声爆炸，刘芳亮一转身，目光越过鼓架，透过飘拂的旌旗，看见西方的天际，也有一朵红色的烟花正在消散凋零。

“什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又一朵升起炸开的红色烟花，快要凋谢的时候才隐隐传来爆炸声：“轰！”

刘芳亮眼睛在睁大，瞳孔却在收缩。

当第三朵烟花从西边天际升起的时候，刘芳亮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支官军绕到了背后，而且正在和城头明狗太子呼应。

此刻是回头迎战后方来敌，还是继续攻城？

攻城一时是做不到了，只能反身迎战。

城内的小畜生率军打出来前后夹击怎么办？

刘芳亮顿时大感头疼，觉得分兵围城是个错误。否则此刻前军攻城，后军反身出击，毫无畏惧！

“报——”后军有传令兵飞奔来报：“西边七里外，出现大股官兵！至少有两万人！”

刘芳亮仔细看时，果然有大批官军，部伍整齐，骑着马匹，径直逼来。两万人，看似不多，但是这是生力军，而且似乎是骑兵众多，自己这里也有两三万人，步兵为主，加上这两日的连败，心中已无必胜把握。刘芳亮断然道：“传令后军！后队变前队，坚守栅栏营地，准备迎战来袭敌军！”

“遵命！”传令兵飞奔而去。

“传令左军、右军，以及包围东门的人马：放弃对北门、南门、东门的进攻，立即撤回，迎战后方敌军！”

“遵命！”又有传令兵飞奔而去。

转过身来，望望真定府城的西门城楼，含恨下令：“传令前军！全部后缩，就地列阵，防止明狗出门出击！”

旌旗麾动，令旗穿梭，城下前军全部放弃准备的攻城器械，收缩列阵。指挥官率一支骑兵小队在阵前巡视，寻找漏洞，发出指令，随即有一波人出阵，把扔下的云梯等器械搬到阵前，做成拒马和简易的栅栏。

城头之上，徐标咋舌道：“太子殿下果然还有后手，这是内外夹击啊！你看闯贼慌得成何体统！”

卜秀刚在旁边笑道：“忙而不乱，动作迅速，确实是个悍匪！”

拿起望远镜向左右一望，只见南门、北门的顺军迅速调动，直往大营后方奔去，过了一会儿，东门的顺军也从北边过来了，回归顺军大营。

卜秀刚这才下令道：“东宫师直属团，全团集合！地点，西门之内！”

徐标也跟着下令道：“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守军、城内丁壮，全部集合，准备跟随出击！”

刘芳亮看到围攻真定的人马全部撤回，心里略定，只是仓促之间，阵型参差，不太合理，正要传令调整，又有传令兵来报：“东南侧出现大股官兵！至少有两万人！”

刘芳亮登上望车，极目南望，只见尘头大起，果然有人马来袭，忍不住呵呵冷笑一声道：“这是绕了多大的圈子，跑到侧翼来了？难道北方还有人？”

“报！”立即有人来报：“北侧出现大股官军，粗估有万人！”

“好，五万人马来了！要合围老子！老子就还不信了，你们真能和老子野战？”刘芳亮骂过之后，立即下令：“传令右军，迎战南方来敌！传令左军，迎战北面来敌！”

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要轻敌冒进，各军相互紧靠！”

再往西看，西边官军大约在六里之外，纷纷下马，重新列阵，继续向前。

“原来不是骑兵。”刘芳亮心道：“不过是骑马的步兵而已，还如此嚣张！待老子破阵，这些马匹倒是不错！”

后面忽然有人报告：“真定西门大开！”

刘芳亮猛然回头，看到真定城的西门果然打开了，吊桥也缓缓放下来。这两天渴望打开的城门，在他不希望他打开的时候打开了。但是，直到吊桥落地，城里的人也没有出来，显然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想起昨晚被全歼的四千骑兵，刘芳亮克制住派人冲击城门的冲动，下令道：“严密监视，待其出城，趁其尚未列阵，凶猛冲击！”

“遵命！”

刘芳亮扫视北、西、难各个方向，冷声道：“这点人马，也想来包围老子，真是作死！”

南侧官兵，以唐通为首。

他率九千人勤王，获得崇祯嘉奖，而且得到太子府赏赐，扩充了一批三四十岁的卫所兵和招募来的农夫，凑一点其他勤王人马，也有了两万人，随即经过了孙传庭的调整训练，甲胄器械得到修补，经过一个月充足的粮饷将养，士气大振。

他子夜出发，绕了一个大圈子，运动到真定南侧，已经吃了干粮喝了水，休憩了半个时辰，此刻看见烟火号令，立即排出严整的队形，向前进逼。

北侧官兵，以张方先为首。

他率三万山东镇人马勤王，一到京城，孙传庭就代表太子送来粮饷器械，随即进行了训练和考核，把其中的一千四百多个二十二岁以下的年轻人全部抽走，用于扩充东宫师。出发之前，又再次整编，留下一万二千作为“山东选锋营”，由张方先率领，其余编入孙传庭大营。

张方先率领着山东选锋营，本来作为孙传庭大军的前军，但是凌晨全军一番调动之后，变成了孙传庭大军的左翼，从北方向刘芳亮大军挤压过来。

西边大军，是孙传庭亲率。

东宫师万人列队在前，正中是集中使用的炮兵旅。前面是步兵第一、第二旅两个长方阵；后军是山东镇的一万六千人马的大方阵。孙传庭就在炮兵旅之后，山东镇之前。

刘芳亮在中军望车上努力观察三面之敌，若干副将也挤在身边。一个副将说：“看上去明狗也不过五万人，为何敢来包围额们？”

刘芳亮冷声道：“西边的才是主力，说不定那个明狗太子就在其中！北面、南面，不过是负责围堵而已。”

果然，北面官军特别注意阵型整齐，进展缓慢；南面官军则干脆在数里外停了。

这样一来，西、北、南和真定城，就形成了一个有四个缺角的包围圈。

刘芳亮断然道：“后军、中军向西出击！左军、右军各留五千人马警戒南北之敌，其余一起向西出击！”

这时，西边官军大阵已经在大约五里开外了，忽然传出奇怪的锣鼓组合声音，前面两个方阵立即变阵，渐渐变薄边长了，向两翼伸展。

“这是干什么？”顺军将领都有些疑惑。

那道方阵还在继续变薄变长，顺军则直冲方阵中央而去。只见那道方阵中间忽然不往前走了，两翼继续向前展开，形成一道庞大的弧线。

刘芳亮忍不住笑了：“难道就要用这薄薄的阵列，对老子铁壁合围？”

忽然，那阵线的中间士卒一阵小跑，使薄薄方阵正中豁开一道口子，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黑乎乎的东西。刘芳亮定定一看，吃了一惊：

“火炮！这么多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