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叫山城，因为过了这座城再向南走便是太行山。

山城的守城军只有一个营，这还是因为山城离长城比较近的缘故，才有军队驻守，其他地方最多有些衙役捕快，那些人的战力比士兵要低很多。

讲道理，时雨离开洛城之后真的是高手了，四溪境在洛城算不得什么，在长安也不算什么，但在这两座城之外的地方都能算得上是一般高手。

时雨准备进城，然后时雨从包裹里掏出了自己的通关文碟。

虽然自己的身份是燕国人，但文牒上也有了在书院学习的经历，在北方许多地方，洛城书院还是很吃的开的。

“今年的书院学生，陈时雨。”时雨说道。

“一看就是个好小伙，进城吧”一位年长的士兵看着时雨夸赞道。

一位士兵拦下了时雨，却不是寻衅滋事。

“听说北边出事了，还好吗？”士兵忧虑地问道。

“长城是不会出事。”时雨说道。“我还要去给书院考个武状元回来。”

守城门的士兵们都沉默了一会。

有个士兵说道，“好样的，别输给长安城的弱鸡。”

等时雨走了，一名士兵看向最年长的哪位，“你说他是不是想逃到长安避祸啊，我听说……”

年长者说道：“闭嘴，守你的城门去，他怎样也不是你能议论的。镇北军多少将军都是洛城书院走出来的，哪可能向长安那些弱鸡妥协。”

不说这两名士兵的谈话。

时雨进城，一是为了看一看自己离开长城所见的第一座城，另外就是时雨想从这里的教殿里取一些钱银。

为什么取钱？因为时雨没钱啊。

越国在很多地方都有神教教殿，一般来说小地方是没有钱建教殿的，就算是勉强建造一间也规格不高，这样的小城也有一座教殿，而且信徒不少。

这座教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叫山城教殿，时雨这样想着，但走到教殿前也没看到教殿挂着门匾。

不过教殿建的挺大气的，院墙挺长，在城里围了一大块地。

教殿是神教信徒供奉光明神的场所，也是教徒进行集会的场所。

教殿中的信徒们来来往往，却很从容，气氛很好，若出世之地。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袍，但不像清明教徒那样遮住面目，他们中有本城的乡绅、百姓、妇孺，光明神是他们信仰的神灵，虽然神灵的恩惠不能给与所有人，但据说神教神山至高阁中的神光可以治愈一切疾病、伤势，神教的教谕和灵司更是能祛病救人。

很幸运的是山城也有一位灵司，他很帮助这些信徒，也很受山城百姓敬重。

时雨去取钱，本地灵司应该要给的。

别忘了时雨现在是神教的启明灵司，这种带着前缀的神教职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就像齐添的执剑教谕，仅在圣人之下，在执剑圣人死后，齐添的地位仅次于两位圣人，作为那位执剑圣人的弟子，他有可能补上执剑者一脉的圣人位，成为神教圣人。

启明灵司的地位仅次于神教教谕，现在时雨就是神教神山的使者，对方总会给个面子的。

时雨亮出身份令牌后，在一位年长教徒的接引下来到了会客室，这位年长教徒还给时雨倒了一杯茶。

“请您在会客厅等一会，我去请灵司过来。”

“有劳了。”

时雨在殿中等了一会，茶还没有喝完，人便到了。

来人三十岁左右，气度不错，穿着灵司身份的神袍，能看出和普通的神教信徒白袍的差别，金边纹饰绣在白袍上，显得尊贵许多。

相比较而言时雨连神教教袍都没穿，而是穿着普通衣物，哪里都看不出他是启明灵司。

山城灵司说道：“我是山城的神教灵司，能不能出示您的身份令牌，也好确认您的身份。”

时雨把那枚木刻的令牌递给灵司。

灵司把玩了一会这枚木制令牌，觉得应该是真品无误了。

然后他恭声说道：“山城神教灵司林远见过启明灵司大人。”

齐添给时雨的身份令牌是“神木”刻制的，“神木”珍贵，加上印字的漆墨里加上了珍贵的颜料，一般人是搞不到的。（令牌上的字是启明灵司四字）

“林灵司好，”时雨说道。

都姓林啊，陈时雨感觉有点微妙。

“边鄙小城，没想到竟然有幸见到启明灵司大人，不知道大人来山城有什么事？”林远恭敬地问道。

“我历练到山城附近，身上的钱银耗尽了，所以想要取十两银子，希望得到林灵司帮助。”时雨看着对方，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啊，”林远的表情变化，有些愁苦的样子，“可是现在教殿里暂无余钱，所以还是抱歉了，辜负了大人。”

“神教天下富庶，连十两银子都没有吗？”时雨诧异地问道。

“您这样说未免太过偏执，这里是越国，神教北门，山城。边鄙之地可比不得神教神山。”林远平静地说道。

神教的事还要从越国国师说起。

众所周知，越国的国师是神教圣人叶启源的弟子，在越国有了国师之后，世间就多了一个神教北门，越国的神教北门也被奉为国教。

其实很久以前各国都有神教的教殿，只是不像现在这样多。

而神教北门和神教的教义不同，神教的教义是信仰光明之神，而神教北门先忠于越王，后尊神教神山。

这也就导致了越国的教徒对神教神山并不够亲近。

就算越国的灵司以上职位都要去神教修行，以纯正自身的光明元气，但总的来说在越国神教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命令犹如神谕的情况不会发生。

越王对神教北门的好处他们是记得的。

而且越国本身就是强大的国家，看别人自然有一分傲气，尤其是看到神教圣女手下的启明灵司。

“那你能给我多少钱？”时雨问道。

“我不能给您钱，这些钱都是要交给国师大人的。”林远这样回答道。

“我是神教的来使……”

多少给点面子啊，要不是时雨真的没钱，他也不会来神教教殿取钱。

“无功德于神教北门，无功德于山城，有何面目取山城钱财。”林远说话声很大，嘲讽之意不需掩藏。

“你什么意思？”对方突然发怒，让时雨有些奇怪，难道神教和青冥教都是疯子？可老师挺正常的啊。

“不给。”林远冷冷地说道。

有教徒看到自己的灵司和那位大人谈着谈着救变了脸色，纷纷想要过来维护自己的灵司。

“灵司。”

“灵司大人。”

“怎么了？”

林远坚毅地说道：“我是山城的灵司，却没有资格浪费山城教殿的钱财。”

这时候有听到两人谈话的教徒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其他信徒听完之后也都义愤填膺。

“林灵司，说得对。”

“神山的人算什么？长得人模狗样儿的，不过是贪钱的货色。”

“这么年轻就是启明灵司，凭什么，不过是走关系。”

看着要围上来的教徒，时雨有些慌乱。

时雨真的是第一次来山城，第一次出世游历，哪来的仇家。

“至于吗？”时雨看向林远问道。

“人总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仰，那怕是十两银子，也不能随意挥霍，请大人见谅。”林灵司说道。

林远这时候说话又温和了起来，让一众教徒都感受到了林远的谦和和执着。

真是长见识了，时雨有些感慨。

“那我要走了，请让开。”时雨握着纸伞，一股怒气郁结心间。

但教徒们没有散开，他们聚在一起，勇气自生。

时雨看向一个人，尽量平稳自己的语气：“请你让开。”

那人却害怕了，瑟瑟发抖，有胆大的年轻人把他挡在身后，还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潭清好样的。”

“大家都不要怕。”

林灵司说道：“请你不要怪罪他们的冒犯，这都是我的错。”

“灵司不要这样，我们不怕。”

时雨冷冷地说道：“我只是要走而已，我并没有取走哪怕一枚铜钱！”

时雨是真的愤怒了，他现在只想离开。

时雨看向林远：“我取走钱了吗，那为什么不让我走？”

林灵司回答道：“没有。”

“那我现在要走了。”时雨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如果要报复怎么办，”有人在人群里发声，引起一阵惶恐。

“他不会这样没品行吧。”

“神山的人怎么会好好对待我们越国人呢？”

“他要是报复灵司大人怎么办？”

现在时雨真的走不了了。

人言话语里，时雨看着林灵司。

时雨笑了。

“你名声不错啊，今天之后会更好的，要不要谢谢我？”

对方不答，只当没听见，林远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后果。

人群越靠越近，这样发展下去，时雨说不定会被围殴。

大概不会死。

“圣女还没到，迎着执剑教谕也就是国师的师兄回神山，不要出事才好。”时雨说道。“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圣女。”

“我们尊敬神山，可不是我们畏惧神山。”有人说道。

时雨的眼眯了眯，没完了是吗？

“那你们要怎么处理我呢，我又犯了什么错呢？”

时雨握住身后的长剑，看着林远，拔剑而已，又不会杀人。

林远却不能让时雨杀人，而且场面失控的话对山城也没有好处，能让这名启明灵司走就已经就很好了，要不是这人死咬着钱不放，他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林远只能说道：“你们让开吧。”

“可是灵司大人。”

“大人！”

林远大声说道：“让开！”

“……”一片沉默中，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

时雨的右手一直握住长剑，却没有拔出长剑，就保持拔剑的姿势走出教殿，其实挺累的。

这些教徒也随着时雨移动，直到时雨离开教殿，他们也聚在了教殿门口，像防狼一样防着时雨。

时雨放下右手，转身看着这座教殿和这里的教徒。

其实只是难受，却恨不起来，自己要不是来这里取钱也不会有这种事，的吧？

时雨离开了这座教殿，走的远远的。

“去下一座教殿试试运气，要不我就继续走山林，经过各地村庄，可就算是夜宿在小村子里也要花钱啊。”时雨这样想到。

时雨想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铜钱，有些无奈。

“所以这个身份在越国有什么用，老师？”时雨看了眼自己的启明灵司令牌，无奈的苦笑。

时雨要不是神山所属的启明灵司，估计对方也挑不动教徒对神山的歧视。或许该怪越国太强，强到连神山的面子都不用给？

只能期待下一位灵司不像这位林远灵司一样硬气吧。

林远安抚了教徒之后，多看了潭清一眼，这位年轻教徒刚才护住了其他教徒，而且在教殿中的表现不错，倒是可以好好栽培一下，等过些日子就推荐他去神山修行光明元气吧。

林远来到自己房间里，思考今日之事。

今日启明灵司来，不可能是只为了十两银子，要知道能救人性命的神光就要百两银子一份，更不要说那些否的捐赠了，他们怎么可能缺钱。

不过今日之事还是行险了，但林远有绝对不能给启明灵司钱银的理由，因为募捐箱里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他不能让其他人打开募捐箱。

他低声自语道：“无功德于神教北门，无功德于山城，何面目取山城钱财。”

他攥紧了拳头，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钱快存够了，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去神山求得一份神光，母亲就有救了。”

“陛下、国师，请你们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