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一边喘息低语出的话──
“呵呵呵,太多了让人好犹豫喔,该挑哪个好呢~~?”
被少女天真无邪的话语迷惑。
眼睛像要融解般疼痛,吸入的空气正打算烧尽肺部,内脏要被腐蚀掉的感觉非常可怕。
啊──好痛、好痛、好痛、来人啊、拜托、救救我────────!
“那么,我开动了!”
如砂糖甜腻,令人陶醉的残忍话语。活着所必须的重要器官瞬间遭到挖出,原本应当欠缺情感表现的人工生命体因恐惧发出惨叫。
但惨叫被浓雾包围,无法传达给任何人,就这样消逝。
这片雾正是怪物的胃,绝对性的杀人空间。只是待在里面就会死,想逃跑、想抵抗也会死。支配这片雾的乃是连续杀人魔──「开膛手杰克」。
“多谢款待。”
夜晚加上雾气让她一定能掌握先机,在没人究责的情况下增加牺牲者──
战场已经变成让人不禁认为这里根本受到混沌之神眷顾的状况了。
另一处战局……
以知名度来论,阿喀琉斯是个能与希腊神话中赫拉克勒斯匹敌的大英雄。闻名全世界的英雄包含他在内,应该不到十个人。但若要计算知道他以那双飞毛腿奔过的生前故事的人,瞬间就会减少许多了吧。
阿喀琉斯为海洋女神忒提斯和英雄珀琉斯之间产下的孩子,是个一出生就受到诸神庇佑的存在。母亲忒提斯也因为太爱阿喀琉斯而以天火提炼他,想让他成为不死之身。但因为丈夫珀琉斯以「这么一来,人类的阿喀琉斯就会消灭」为由反对,结果阿喀琉斯只有「某个部位」维持人类的状态成长。
后来,当特洛伊和亚该亚两国之间挑起战争,阿喀琉斯的母亲忒提斯这么问他。
──你想默默无闻地度过漫长平稳的人生,还是出征获得光荣战果,成为英雄并迎接短暂人生呢?
阿喀琉斯的选择不需多说。母亲尽管为他骄傲,却也觉得痛苦。因为他自出生以来便已决定了命运,如果想当个英雄,他的生命就会短得「稍纵即逝」。
长大的阿喀琉斯加入亚该亚军,参加了特洛伊战争。他不仅连续打出战果,受到诸神庇佑的躯体毫发无伤,父亲赐予的长枪贯穿了各路英雄。由海神馈赠的两匹神马,与袭击某都市时夺得的名马所拉动的三头战车,没有任何人能追上。
但当阿喀琉斯在特洛伊战争中,与同样声名远播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单挑获胜之际,就暴露出他本身的缺点。尽管赫克特是杀害了他挚友帕特罗克洛斯的仇人,但阿喀琉斯用战车拖着赫克特的尸体绕城羞辱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且不宽容。
结果,此举引起太阳神阿波罗不满,且阿喀琉斯不顾阿波罗再三制止,仍持续屠杀特洛伊军。阿波罗因此勃然大怒,便赐福给特洛伊的名弓手帕里斯,让他射穿阿基里斯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也就是脚后跟位置。
接着被射穿心脏的阿喀琉斯觉悟自己将死,于是勇猛攻向周遭的特洛伊军,杀到自己力尽而亡为止。如同预言所示,阿喀琉斯身为一位短命英雄,传说传遍世界各地。
无比接近神的人类,拥有无敌身躯的飞毛腿英雄。但是只有脚跟部位──是这个英雄的弱点。
而「黑」之Archer喀戎对阿喀琉斯来说算是师父。阿喀琉斯小时候因为与父亲珀琉斯不合,因此回到母亲忒提斯的故乡海底生活。培育许多英雄的喀戎与珀琉斯为旧识,因此非常乐意地接下了教育阿喀琉斯的工作。
……没错,也难怪阿喀琉斯瞬间困惑了。对年幼的他来说,喀戎是一种绝对性象征。温柔、严肃,他所说的话就像魔法一样,渗透了年幼的阿喀琉斯内心。
阿喀琉斯与喀戎一同度过了九年岁月──而且在阿喀琉斯最多愁善感的少年时期,凯隆的存在既是父亲,同时是教师、兄长和挚友。对身为英雄之子,受到奥林帕斯诸神祝福,年纪轻轻就被士兵们投以恐惧、尊敬、向往眼神的阿喀琉斯来说,能称得上朋友或师父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喀戎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跟挚友帕特罗克洛斯一样,是他信任的对象。
这个英雄现在为了追求圣杯而站在他面前。
以「黑」之Archer喀戎的身分、敌人的身分,作为一个必须互相厮杀的对象──
“──老师,我要出招了。”
“『赤』之Rider,你不用这样说。”
听到严厉的回应,「赤」之Rider尽管有点丧气,还是猛然舞起枪。两人在可以彼此对话的距离下开战,也就是一位让对手近身的Archer,还有一位发动攻势的轻装战士(Light Warrior)。
阿喀琉斯虽然心里多少觉得抱歉,枪尖还是分毫不差地指向心脏。「黑」之Archer却像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狂战士,蛮勇地配合枪击往前踏出一步。
阿喀琉斯以飞毛腿闻名,同时枪术优秀到就算作为Lancer召唤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按平常来说,应该可以很轻松地挖穿Archer的心脏。
但Rider在一个致命的点上失策了。
枪尖没能挖穿心脏,从Archer侧边钻过。
“这……!”
“Rider,你忘了吗?给你枪、传授你使枪基础技术的人是谁?”
Archer的话重重打击Rider。如同他所说,Rider并不是自己钻研磨练出枪术,一开始是由喀戎这个老师教导他基础技术。那么,他的各种动作和习惯会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这把枪是喀戎为祝贺父母完婚,而赠送给父亲珀琉斯的礼物,他完全摸透了这把枪的攻击范围。
Archer接着使出令人赞叹的招式。他往前跨步的同时搭弓引箭,这正是速射(Quick Draw)。从零距离射程下击出、避无可避的一箭。
“──Rider,这样你会死喔。”
Archer瞄准头盖骨,毫不犹豫放箭,Rider瞬间往后倒躲开。他用难以置信的敏捷和觉悟才能完成动作,最终只擦破一层皮,避开了这次危机。
这时Archer出脚,失去平衡的Rider被一脚踹飞,砸在树木上。两人一拉开距离,Archer立刻拉弓。
Rider心里有某种东西切换了过来。他咬紧牙根,以坚毅的眼神瞪向弓兵,并朝着放出的箭直直奔去。以前倾姿势躲开箭的同时顺势挥枪横扫──这也被躲开了。
喜悦窜过背部,Rider一边咆哮一边出枪。Archer闪过如子弹般的连刺,巧妙地调整彼此距离拉弓。
Rider对自己认为Archer无法贴身战斗,因此只要拉近到枪的攻击范围内,就可获胜的肤浅想法火大。现在的对手可是喀戎,这位大贤者所教导过的人不光是自己,连赫拉克勒斯、伊阿宋、卡斯托耳、阿斯克勒庇俄斯等多如繁星的英雄们都是他的爱徒。
近身后才勉强战成平分秋色,若之后不拿出自己所有本事进攻,肯定会战败……!
Rider的枪突刺、横扫,巧妙地并用假动作攻击Archer。Archer悉数躲开这些杀招,有时以弓化解,有时甚至搭配拳脚功夫,只要抓到空档就立刻放箭。
从零距离射程下放出的攻击损伤Rider身体。就算是接受诸神庇佑的身躯,面对同样拥有「神性」的Archer所放出的攻击,仍是毫无防备。
攻击全被看穿,但对手的攻击总是只差一步没能看穿。虽然Rider凭借天生的强壮身体勉强维持均衡,但这样下去只会被逼上死路。
Rider先将思绪拉离眼前的战斗。自己的招式之所以被看穿,原因出在眼前这个Archer教导了自己枪术基础。不管是摆出架势、突刺的时机以及横扫的出手习惯,一切都是他教的。
──别被迷惑。
确实,自己的枪术基础都是他教的。但自己年纪轻轻就参战,可不是靠基础一路获胜下来。有变化活用,也有在死路中求生的经验。自己应该透过与许多英雄交手的方式磨练了本事。
自己是怎么在各种战斗、各种危急状况中活下来的?没错,比方说──
Rider的动作变了。他不再使用基本的招式和压倒性的速度逼迫,动作开始加入刁钻的变化。
才想说他竟然放下手中的枪,下一瞬间就以致命弱点「脚跟」踢向Archer脸部。
接着一脚踢高落下的枪,于空中再次抓住后瞄准突刺。枪尖掠过Archer的脖子,喷出鲜血。
“唔……!”
Archer立刻拉开距离,Rider得意地挥舞着枪。
两人视线交错,彼此脸上浮现奇异的笑容。
“──嗯,确实有能成为英灵的本事啊。”
“当然,我跟只负责教育的你不同,踏遍无数沙场啊。”
跟许多英雄交战、厮杀、灵魂交欢。Rider确实跟喀戎学习基础,但实际作战堆起的尸体──对他来说也是真实。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毕竟单方面屠杀学生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Archer笑,Rider也笑了。
他已经甩掉与恩师交手的踌躇,现在心里有的只是跟强者死斗带来的欢欣。
Rider之前迷惘着该拉近距离还是不该。虽然拉近距离抢攻是基本套路,但或许也到了舍弃这所谓基本套路的时候。
原本他手上的长枪就是投掷用枪,是用来打破各种防卫手段,贯穿英雄们胸部的利器。喀戎比任何人都理解这把枪的可怕之处,毕竟那是他赠与出去的枪。
──好了,该怎么办?
彼此视线交错,不论「赤」之Rider阿喀琉斯或「黑」之Archer,都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Rider笑,Archer也笑了。两人之间确实有联系。即使要践踏老师与学生、打从心底信赖的朋友的感情也能感受到的庞大「欢喜」,的确存在于两人心中。
战场中心……
──「黑」Rider阿斯托尔福绝对算不上健壮,他的耐力跟纤弱的外表完全相符。
“好痛痛痛痛痛……”
尽管如此,坠落和魔术带来的伤害也只让他受了些伤。因为宝具「魔术万能攻略本(暂称)」──发挥了莫大效果吧。
“──头大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骏鹰没死。因为Rider情急之下将它送了回去,所以尽管受伤仍可再起。只不过这场战斗是用不了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有些急了。更别说如果能完全释放骏鹰的全力,绝对可以钻过那波魔术攻击。
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自己决定「不要这样做」。
“啊──烦耶──!”
Rider用力挠头。生前曾经这么烦恼困惑过吗?他懂,于道理层面他都懂。他其实明白必须打赢这场战斗,但不管怎样身体就是不听话。
──啊啊,可恶啊,真的头大耶。
脑海浮现寻求救助的纤细手臂,声音像蜉蝣那样纤细虚渺,孱弱地颤抖着。
──正因为我们是吞噬这些弱者后壮大的大罪人。
「事到如今」这句话浮现。没错,真的是事到如今。自己的真面目是只消显现就会消耗魔力的怪物,或许已经有好几个人工生命体因为自己而气绝。
正可谓事到如今。但无论如何就是「不干」,已经如此定案,下定决心。
“……先找找别的方法吧。”
想要圣杯、想为伙伴尽力──这些都没问题。但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到这些,就是个问题了。
如果是正确的契约、正确的Master就不至于这么迷悯了——
“唔?”
“叽────”
一道尖锐的金属声让骑兵连忙回头,一辆染血且红色车体四处撞得凹凸不平的美国超级跑车──雪佛兰?科尔维特正一边撞开龙牙兵与人工生命体,一边闪过魔像们,朝着Rider冲撞过来。
“骗人!”
尽管看到与这古风战场非常不协调的闯入者而惊讶,但Rider毕竟是个Servant,还是当机立断躲开了。从他身旁驶过的雪佛兰似乎被以粗暴的方式打满方向盘,像被巨人猛甩般打转后停下。
Rider哑口无言凝视跑车,这时驾驶座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想开门,但大概因为撞到了什么导致车门整个扭曲变形了。
“哎,烦啦!”
车门随着这句话飞出去。
一条纤细的腿从驾驶座伸出来,脸上四处可见黑色脏污的少女不满地猛敲车顶。少女身穿鲜红色的皮夹克配一件无肩带背心,下半身是露出整条腿的牛仔短裤。副驾驶座的门也同样飞出,一个男子缓缓爬了出来。男子穿着黑长靴和黑长裤,看起来就不是个过着正常生活,走在夸张且破灭性人生道路上的大个子。
“喂,Master,美国车不是都很坚固吗?”
“……能承受你那种开法的只有战车啦。是说你的骑乘技能应该有B吧?应该知道怎么开车吧?不,算了,你不用回答,这是因为你的个性使然吧,嗯。”
大个子一脸疲惫地回应……也就是说,这少女是Servant了。「黑」Rider阿斯托尔福全身僵住,且绝对不是对车子惊讶,而是因为他看出眼前这个Servant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
“你是『赤』阵营的──Saber!”
Saber听到Rider嘀咕,露出得意的笑。
“嗨。是『黑』之Servant……没错吧?”
“没错,那家伙应该是Rider。好了,Saber,这边交给你,我要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