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造少女颓丧地双膝跪地时,一句冷漠至极的话敲响耳膜。
「──以令咒下令,Berserker,「冷静下来」。」
痛哭、愤怒、焦躁、绝望,一切都从脑海中倏地消失。
“啊……啊……?”
「好,Berserker,冷静下来了吗?他们逃走了,所以这边先告一段落吧。还有好几个地方需要应战,明白吗?」
「黑」之Berserker有种逻辑充满全身的畅快感觉。
没错,Master说得对,还有好几个地方得去应战。啊啊,竟然表露出情绪了,怎么这么丢脸,Master会不会降低对自己的评价呢──
「……别担心,你做得很好。刚刚真的没办法,那个Master太异常了。总之现在最优先的目标是收拾「红」使役者,别忘了这一点。」
看样子Master绝对没有看低自己。
「黑」之Berserker接受现况点点头,立刻奔出森林。只不过即使在头脑已经恢复冷静的现在,她的思考回路还是有种让那个主人逃了的遗憾存在。
关于这点考列斯也一样。虽然他只是透过使魔远观,但那个Master的异样程度……异常程度,还是明确地传达过来。
不过,他只是个Master。卡雷斯甩开寒颤,专注在指示Berserker移动上。
使用了令咒太浪费吗……不,考列斯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Berserker的错乱程度非比寻常,毕竟她杀了集自身崇拜与憎恨于一身的父亲,也难怪会这样。而且还可能对之后造成其他影响。为了让这一切付诸流水,考列斯认为使用令咒没有错。
……至少比启用宝具浪费一道,接着停用宝具又浪费了一道有意义吧。
爆炸声、尖叫、惨叫、吟唱──战场上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进Ruler耳中。她默默排除期望、不期望,甚至连期望这句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对象,专注地在战场上奔驰。
“……!”
一位Servant在那座巨大空中要塞里待命──而且随着光线散发出从这里也可以感受到的压倒性杀意。能够破坏整座城堡的破坏力,现正全数集中在Ruler一个人身上。
但Ruler毫不慌张地立起旗帜。她的反魔力超乎规格,即使是神话时代的魔术,也无法伤及圣人的她。不过,这只是为了排开魔术而拥有的能力,并不是可以承受魔术后使之消灭。
“齐格君,退开点!”
齐格立刻对这句话做出反应。打滚般离开当场的他,目睹自空中洒落的光线让Ruler消失的瞬间。
“Ruler!”
他反射性大喊──但途中就没了声音,因为他说不出话了。自出生以来就是魔术师的他明白,刚刚从空中射下来的光柱根本是满满恶意的雷击。威力等于同时同点轰炸的这雷击威力,就算是拥有最强反魔力的Saber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吧。
而她──「躲开了」雷击。虽说躲开这个说法并不精确,因为不是针对单点,而是压制整面的这种魔术无法伤到她,偏开了。
照理说应该有意志的雷击丧失了恶意。相对的,这些雷击袭向了周围地区。
如果方才没有Ruler提醒,齐格应该也会被这些雷击波及吧。原本周围是一片魔像残骸和准备攻来的龙牙兵……但现在这些东西全都灰飞烟灭了。
不留一丝尘埃……如果没有她提醒,自己或许也会得到这种下场。
“这就是……第八位Servant?不逊色于迦尔纳的力量吗?”
他这样嘀咕看向天空。虽然惊讶Ruler那不寻常的反魔力,但更惊讶的是方才使用的魔术。几乎等于轰炸机的魔术只会存在于神话时代。
应该是「红」之Caster使出的吧。那座空中要塞或许是「红」之Servant的宝具一类,至少现代魔术师做不到那种事。
不管怎么样,即使如此也无法收拾Ruler。齐格和Ruler都认为从空中要塞使用魔术的Servant放弃了。
然而──
“!”
两人同时惊愕,头上的Servant完全不在意方才偏开的状况连续使用魔术。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不,这有意义,是在争取时间,只不过采取的手段太压倒性了。
“唔……!”
Ruler看了齐格一眼。这样下去Ruler是还可以自由行动,但齐格就必须随时远离她。齐格毫不犹豫地说:
“……你先走。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去找必须见到的人。”
“我知道了。”
Ruler没有预祝他武运昌隆,因为这战场不是靠运气好就能顺利行事的地方。硬是要说的话,只能祈祷他不要撞见Servant而已了。
但不可能,因为他说他要去找必须见到的人,所以首先是人工生命体们。拯救他们是齐格的目的之一。
接着还有一个该见上一面的人,Servant──「黑」之Rider阿斯托尔福。要见他并不是基于什么明确的目的性,或许只是想见见他。Ruler觉得这样挺温馨的。
不过,要去见Rider就等于会遇到Servant。而且他手中有剑,身上充满战意。
我已经好久没有战斗了,上一次还是在面临十位A级的时候,那真是一次愉悦的享受。
那么对「红」阵营来说,他就是敌人了。照理说应该阻止他,但即使阻止他也不会停下吧。齐格很清楚去见Rider没什么用处、没什么意义,而且还会违背Rider的期望,但他还是想去见骑兵。
Ruler奔出。她感觉到「某人」正远离此处,于是更加快了速度。甚至放弃拨开龙牙兵们挥出的斩击,只是专注地跑着。
Ruler不是想终止这场战争,如果双方阵营的争夺处在正确的状况下,她就没有任何意见。
但会让咬住的牙根嘎吱作响的焦躁感驱使她纵断战场,必须去见到那个正在远离的「某人」。
然后「红」Servant则有意地妨碍她这么做。龙牙兵堆积如山,目的只是成为妨碍对手的墙壁。
“──碍事啊!”
当然,Ruler甚至不想浪费时间驱赶他们,因此用旗帜尖端瞄准一个点直接击倒。
然后挥洒圣水像之前那样显示出Servant的位置。目前先认定「黑」之Servant没有问题,只需注意「红」之Servant的位置变化。
虽然龙牙兵连争取时间都算不上,但Servant可不一样了。只要Servant一来,她连追踪那个Master都没办法。
Ruler很快找出不会遭遇「红」Servant的路线,并奔跑在这条路线上。但随著时间过去,感觉到的寒气却愈来愈强。
就在这时,最糟糕的对手彷佛阻挠她的路线般介入。
齐格心想这样就好,一边目送Ruler的背影离去,一边安心地呼了一口气。她有她的目的,而且自己不应该妨碍她。她的目的更崇高、更重要,跟自己不同。
我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而已。
一跑出去,就发现该做的事情比该想的事情多更多。那些来袭的龙牙兵就算对Servant来说不堪一击,但对自己而言每一个都是必须谨慎应付的对手。
刺击的效用不大,所以他采取整个身体撞过去的方式冲刺,在贴近对手的情况下顺势将之拦腰折断。龙牙兵瞬间分崩离析,接着切断从侧面杀出的龙牙兵手臂,以单手轻轻触摸。
这样的使魔最大的威胁就是哪怕在生物学意义上,他无法存活,但是,他依旧可以向别人伸出獠牙。
“理导(Straβe)/开通(Gahen)。”
启动魔术回路──调查、分析、同步化接触到的材质──然后找出全部相反,为了破坏它而必要的理论。
瞬间,从手掌发出的魔术变得最适合粉碎龙牙兵骨头。齐格使用的魔术必须先接触对象并进行分析,因此射程几乎等于零,但是破坏力极为惊人。
龙牙兵如字面所述化为粉尘。
“Rider!”
可别被别人杀死了,因为喜欢,所以能杀死你的只有我而已。
叫喊融入战场的喧嚣之中消失,齐格一边跑,一边慎重评估战场的状况。有特别巨大魔力冲突的地方,应该就是Servant之间交战的位置。
“你在做什么?”
一回头就看到两个战斗用人工生命体带着有些非难的眼神看著自己。你在做什么,你也来作战啊──他们可能想这样说吧。
“住手,别这样。”
两人听到齐格这么说,困惑地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想死我不会阻止,但如果还想活就回去。回去救助我们「人工生命体」。不管是正被榨取魔力的,还是没有的都要救。你们并不是被束缚住的。”
“但是──这样违反命令。”
“没错,我们收到的命令是作战,讨灭Servant与其臣子。”
“你们应该也知道这命令不可能达成,而且要遵从的义务到底在哪里?”
齐格的话让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一个龙牙兵像要打断对话一样朝齐格挥剑。
齐格迅速抽出「黑」之Rider阿斯托尔福的剑,从龙牙兵侧腹往头向上砍去。人工生命体们也配合他的攻击,以战斧击碎龙牙兵的头盖骨跟双脚。
齐格再说了一次:
“想死还是想活……我们必须选一个。”
最后通牒。一个人工生命体回应他的请托回去城堡,另外一人决定还是得遵从命令,再次踏入战场。
齐格认为这样就好。只要给出选项,人工生命体就非得做出选择不可。因为他们的思考回路没有不清晰到无法判断。
出生以来就是仆人的他们,很神奇地没有浮现过反抗这个选项。但如果给了他们选项,又是另一回事了。
齐格尽可能给了周围的后方阵线人工生命体选项,他们应该会选出自己的路吧,在那之后就不是齐格的责任了──应该说他无法负责。
之后只剩下寻找「黑」之Rider,但他没想过找到之后要做什么。这是多么愚蠢、多么傲慢、多么──不管用尽什么话语都无法形容的难堪。「黑」之Rider肯定很无奈,没想到他获得自由之后,最初选择的行动竟然是这样吧。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有个念头正疯狂地驱策自己。想做点什么,无法忘记,没有觉悟面对平稳的日常生活。
他有比这些梦想更加重要的事。想拯救伙伴,想见到「黑」之Rider,还他人情。
齐格很清楚,Rider可能会说就算派不上用场也无所谓,说他根本不期望这种事而悲伤叹息。只不过──齐格还是选择这么做。
没错,既然选了就不能反悔,反悔是最糟糕的行为。
深呼吸一口气。好可怕,之前濒临死亡时明明什么也不怕,但一想到一度得手的东西可能又要脱手离去──就害怕不已。
……不过心脏的跃动挑动他内心的某种东西。
咬紧牙根,重新握紧冰冷到吓人的手两三次,心中想着自己办得到。许愿、祈祷──并踏出一步。
──战况只能说是单方面压倒性地强。
不论是原本身为英灵的层级,还是以神秘传说的程度来论,一切都差距太大。
或许是动物般直觉让「红」之Saber莫德雷德不去接下「黑」之Rider阿斯托尔福手中金色骑枪挥出的攻击,而是灵活地不断闪避。
尽管几乎没有威力可言,但这是一把拥有「可强制让使役者双脚消失」般致命威力的枪──「触者即摔(Trap alia)」。
然而要是没有直接命中就没意义。「黑」之Rider当然不至于不擅使枪,甚至可说他经历过许多骑马比武,武艺早已超越一般骑士的境界。
只不过「红」之Saber并非一般骑士。她可是骑士王亚瑟?潘德拉冈的私生子,学习、偷窃了他的技术,将之转化为自己血肉的天才莫德雷德。
“太慢了!”
从旁观的角度来看,「红」之Saber的全身铠甲肯定是重量级装备。即使是以魔力编织产出,但重量仍不会改变。对自身敏捷程度有自信的「黑」之Rider原本打算利用这点,彻底扰乱她的步调。
然而实际跟不上的不是别人,就是「黑」之Rider自己。他拼命以骑枪接下「红」之Saber挥出的剑招,每每接招都有红色雷光一闪而逝。
这是「红」之Saber的魔力。因为她彷佛要让全身魔力满溢而出般疯狂地放射魔力,所以仅是接剑便会窜过阵阵麻感。「黑」之Rider感到无比战栗,因为每每接剑就会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疯狂、憎恨以及投入战斗的喜悦等火焰般的激情。
“啊──可恶,我可是很忙耶……快点去死啦!”
「红」之Saber一咂嘴,不悦地低声咒骂。因为在这种时候,「黑」之Rider天生擅长做出对手最讨厌的事情──他笑了。
“哎呀哎呀,别这样没情调嘛,再陪我一下好不好啊?”
“笑话──!”
而且「红」之Saber燃点很低,她因为太过愤怒而咬紧牙根,挥出更强猛的一招。
可怕的是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这一招仍勉强能算是基于「剑术」使出的一记。
与之交手的「黑」之Rider就能理解,她用的剑术绝妙地融合了Berserker的凶猛和剑兵(Saber)的技巧。
要比喻的话,就像教导了一只凶暴的野猴子必须作战才能获得食物,并让这只猴子去跟上千上万的「敌人」交手。当然,猴子没有习武的智慧,但本能会教育猴子,经历的战斗会钻研它的精神,而报酬会丰润它的生命。
最后产出的,将是习得并非武术的「某事物」的终极怪物。
「红」之Saber的剑术非常接近这种感觉。只有不断作战、持续杀戮的人才能学会,抛弃礼仪与骑士道等,只为生存与杀戮而存在的剑技。
除她之外,没人习得这种技术;除她之外,也没人适合这类技巧。是由她「莫德雷徳」所创,只有她才能活用的狮子之技。
“唔……!”
枪剑相交迸出火花。战斗开始到现在,「红」之Saber彻底压制著「黑」之Rider。
不耐烦的却是「红」之Saber。
──可恶啊!攻不下啊!
「红」之Saber拥有的那种几乎等于超能力的直觉,让她自知不可接触到那把黄金骑枪。就算觉得这把枪尖不锋利的枪刺到一下也不会造成多少损伤,直觉仍告诉自己万万不可。
结果,闪躲攻击的动作稍微加大,没办法顺利带上回招动作。虽然进攻不至于变得杂乱无章,但确实不再那样犀利。
索性忽略直觉警告,刻意接下枪招看看吗──?虽然这样想过,但立刻驳回。那把枪是宝具。既然是宝具,不管威力多小,都不能轻忽。
它或许可使刺中的对象无法动弹或者减缓动作,如果是这种能力就相当致命。而且她不觉得「黑」之Rider会在没有任何计策的情况下,挑战最优秀职阶的Saber。
「红」之Saber压抑焦躁……这种焦躁不是觉得自己会败,而是担心自己是否会在与其他Servant交手前就结束,尤其是还没与「黑」之Archer交手就结束。
「红」之Saber压下这股情绪,专心一意地等待「黑」之Rider露出破绽。
──来了!
这时机会到来。她使出全力往上方弹开枪,一剑往毫无防备的腹部砍去。区区锁子甲在她手中的剑之前如同不存在。
“咳……!”
「黑」之Rider危急之下全力扭转身体,而此举也确实奏效。他的侧腹虽然被贯穿,至少没有当场死亡。
然而真的可说是奏效了吗?毕竟「黑」之Rider已经没更多力气,撑过治疗魔术跟自身的治疗能力生效为止的短暂时间。
“──掰啦,挺好玩唷。”
「红」之Saber这么说完举高巨剑(t),「黑」之Rider勉强抬起头笑着嘀咕:
“……准备完毕。”
「黑」之Rider说出的话让「红」之Saber疑惑地皱眉。
“喂,什么准备完毕了?说啊。”
──瞬间,正是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受了令咒支援的「黑」之Berserker弗兰肯斯坦所使出的猛烈一击,直直砸向「红」之Saber毫无防备的背部。
考列斯认为现在就是胜败关键点,而用掉了第二道令咒。依照「黑」之Archer的看法,「红」之Saber应该没有「黑」之Saber齐格飞或「红」之Rider阿喀琉斯那种接近概念武装的防御型宝具。他认为头盔顶多只能隐瞒真名与其能力,并没有除此之外的特殊力量。
那么至少这一下应该能直接产生效果。尤其是Berserker手中的战锤不是砍杀用,而是给予冲击伤害的武器,对身穿全身铠甲的对手特别有用。
声响有如拿高压机压碎汽车,「黑」之Berserker确实在这一击中抓到回馈手感。旁观的Rider也是这样感觉。
然而,但是──
“──怎么可能?”
该赞叹的不是锁定了目标,并按照计画成功打出一击的「黑」之Berserker。而是承受这一击之后别说被打飞,仍彷佛在地面扎根而文风不动的「红」之Saber。
透过使魔观战的考列斯,还有身为当事者的Berserker与Rider,都无法隐藏惊愕情绪。
“Berserker……像你这种渣渣再多来一个……”
那声音就像彻底压抑痛苦与愤怒而冰冷不已,剑尖直指「黑」之Rider。原本打算配合时机用骑枪突刺的Rider一步也动不了。
“──呜──呜!”
「不妙。Berserker,拉开距离!」
被强烈「死亡」预感围绕的Berserker,在考列斯下达指示的同时立刻往后方跳跃。这一跳拉开了二十公尺,正好混进在那儿的魔像堆里。
在那之后,「黑」之Berserker与「黑」之Rider再次体验到「红」之Saber莫德雷德究竟是多么夸张的英灵。
“──以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吗!”
一跃。不,这早已不是跳跃,而是「发射」。「红」之Saber就是被装填的枪弹,而击槌正敲打在撞针上。
「红」剑兵的技能「魔力放出」──在膛线引导下旋转著冲出枪管,毫不犹豫朝Berserker射出。
手中架起的大剑是弹头。尽管头盔完全覆盖了头部,Berserker还是感受到了。
──这个Servant在笑。
「红」之Saber画出弧线的劈砍一起炸开了周围的魔像。如同炸开这个词所述,这一剑卷起爆风与红雷,周围的魔像在余波肆虐下灰飞烟灭。
监视此一光景的「黑」Master们,以及正好看到这幅景象的Servant全都抽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夸张。”
在场所有人完全同意某个人勉强挤出的这句话,这一招就是如此强悍。而更可怕的点在这还不是「宝具」,只是英灵以全力放出的一招普通攻击罢了。
「Berserker……!」
考列斯拼命以念话呼唤,但Berserker没打算回应。Master考列斯知道Berserker没死,但──挨了刚刚那一下的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红」之Saber用剑挥开烟雾,看到Berserker并确认她的真面目后,因憎恨而皱起脸。
“你──”
「喂,成功了吗?」
剑兵用不悦的声音回应主人打断进来的念话:
「成功了。虽然成功了,但对方还活着,还在苟延残喘。」
「……你心情不太好呢。所以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吗?」
「不知道。只不过──这家伙不是人类,应该说是不是生物都很可疑。感觉……有点接近人工生命体。」
「你说人工生命体?」
「扯断的手臂上面没有血管,而是用管线连接。主人,你听过这种英灵吗?」
「人工生命体啊……这种的英灵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
「喂,Master,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啦……不,算了,无所谓吧。反正知道一个快死的Servant名字,也只是平添无用知识罢了。」
「等等等等……人工生命体……我原则上问一下,她应该不是全身都是机械吧?」
「肉身像是拼接起来的缺陷品,不是机械……嗯,随便啦,我现在要送她上路了。」
要「杀害」Servant,就必须击碎其灵核。要做到这点,只要破坏与灵核直接相连的心脏或脑便可。
「红」之Saber毫不犹豫用剑刺穿「黑」之Berserker的心脏,她也毫不抵抗地直接承受这一剑,只在剑刺入的瞬间抽搐了一下而已。
“──结束了。”
既然已经给予致命伤,就没闲工夫管她如何了。下一个目标是「黑」之Rider阿斯托尔福。剑兵一回头,就看到Rider架着骑枪往这边冲过来。
动作虽然很快,但在还没完全恢复状态下使出的这一击,只稍稍高出一般英灵的平均水准之上。就算这种招式击出百下,Saber也有自信可以全部化解。
“来啊,渣渣!”
Saber很确定自己可以用剑拨开Rider的枪,并在转眼间取下其首级,然后这样就会结束了。她的直觉虽然还不到预测未来的层级,却能轻易导出当下最理想的答案。
「黑」之Rider九成九会被收拾掉。为防万一,剩下就是专心面对这个场面。
「红」之Saber的判断没错,但这之中却少算了一点。如果说,不是普通的战斗用人工生命体,或者魔像那类杂兵──然后甚至不是Servant,某种本应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虚假」存在的情况。
各种计算就会轻易地破解。
“──!”
首先,「黑」之Rider浮现愕然表情停下冲刺。接着,视野角落映出一道小小人影。
那并不是──「黑」之Berserker弗兰肯斯坦,而是个普通的杂兵「人工生命体」。对方提着细剑,跟Rider一样向前冲刺著。以杂兵来说,这一击的速度意外地快。
但这种攻击不过是蚊子叮的程度,「红」之Saber无视他,集中精神注意「黑」之Rider。
如果Rider冲撞过来,将之弹开后以单手揍扁对方就结束了。原本「红」之Saber是这么打算,但总觉得有点疙瘩。
这点疙瘩算不上预感一类,只是些许、一丁点的不协调感觉。因此Saber无视这种感觉,摆好架式等著反击打败「黑」之Rider。
「黑」之Rider甩开惊愕,一副在焦躁驱使之下的样子加快速度袭向剑兵。
先来到Saber身边的是人工生命体,但Saber的全身铠甲应该可以弹开他的攻击吧。应该说必须如此,至少区区人工生命体的劈砍不该穿破铠甲。
──但是人工生命体手上那把武器可是Servant所拥有的剑,虽然算不上宝具,但锐利程度可不是其他杂兵手中的平凡武器可以相比。
即使如此,使用这把武器的若是普通人工生命体就不会有问题。不过──
──只是非常专注、心无旁骛,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齐格理解「黑」之Rider的冲刺会失败,拯救了自己的英雄很明显将会悲惨地被对手杀死。
这点他绝对无法忍受。心跳强劲地往全身输送血液,为踩踏在大地上的双脚带来力量。
接着怒吼。他心想自己什么都不要,就算这一击毫无意义也无所谓,就算只能稍稍延长「黑」之Rider的性命也没关系。
拋弃Rider,去过安稳的人生──齐格敢说这样才真的毫无意义。
对「红」之Saber来说,最大的失算莫过于她身上的全身铠甲。她失策了。确实「黑」之Berserker伴随令咒加成效果的全力一击都被Saber扛了下来。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受伤。受到战锤直击的铠甲部分凹陷下去,扭曲变形。
那么,这一块铠甲当然会变得脆弱。人工生命体的双眼确实掌握到了这个可以算是击破点Catastrophe Point的存在。
Saber和齐格共享剧烈冲击,彷佛从肩膀撞上去的冲刺给齐格全身带来强烈痛楚,但Saber的状况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什──么?”
Saber在感觉到痛之前先是惊讶茫然,因为细剑贯穿了她最自豪的全身铠甲。血从侧腹汩汩流出,愤怒瞬间闪过,相对的是冰冷的杀意支配了Saber脑海。
“──你是谁?”
齐格举着抽出的细剑不发一语。他不是不回应,而是无法回应。眼前的Servant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发狂,只是维持钢铁头盔覆盖面部的状态与他对峙──结果使齐格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不回答也无妨,反正我已经决定要杀了你。”
“──!Saber,住手!”
「黑」之Rider再次冲刺,蹲低了身子使出滑行般的一招攻击。但「红」之Saber莫德雷德用剑化解了这一招后,一副要让对方尝尝随便进攻的苦果般,赏了一记猛烈的肘击回去。
“唔……!”
因为Saber瞄准方才Rider被砍中还没完全恢复的部位攻击,因此Rider的腹部又开始喷血。「黑」之Rider尽管倒地不起,仍死命地恶狠狠瞪着「红」之Saber。
Saber甚至面带怜悯的表情对Rider说:
“很遗憾,我认定这家伙是敌人。如果他再弱小一点,或许就可以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了吧。”
「红」之Saber缓缓地举起做工精美的白银剑,且剑指的对象不是Rider,而是人工生命体。齐格有种自己彷佛身处梦境般的感觉,从正面望着Saber英勇的身影,并觉得很可怕,也预感自己会死吧。尽管如此,他的情绪感觉似乎麻痹了,不,应该说现在的他非常接近平常心的状态。
为什么我会动起来呢?
心跳的速度跟平常完全一样,看来这个心脏似乎不会因为惧怕而加快跳动速度。齐格在心里称赞「黑」之Saber齐格飞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英雄。
……胜负只需要一击。
齐格甚至无暇挥剑,「红」之Saber的劈砍就撕裂了他的胸口。自肩膀没入的剑直接抵达了心脏。
“──掰啦,无名的人工生命体。我会记住你。”
这毫无疑问是「红」之Saber给予他的称赞。鲜艳的血喷出,又一位人工生命体倒在大地之上。这是从方才起就不知道反覆过多少次的光景。
然而在这一瞬间,所有投入圣杯大战的人工生命体都倒抽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也理解他为何回来。
无法支持他、帮助他,但能够认同他。希望能给予在这么多人工生命体里唯一选择了自由的他祝福。
战争没有结束,不论是魔像、龙牙兵还是人工生命体们都从未停手。但就在这时候,千界树造出人工生命体,感到一切都结束了。
人工生命体们带著除了同族以外无人能知的惨淡情绪──继续在战场上挣扎。
「红」之Saber这下总算能与「黑」之Rider对峙了。
“──久等啦。”
“……”
Rider沉默不语,垂下的脸上看不到总是挂着的柔和笑容。
“『红』之Saber,我要上了,我不会原谅你。”
“哈,要钟情于他是无妨!但这里可是战场,只要与我敌对者格杀勿论。要是伤了我,那就更不用说啦!”
“是啊,这我明白。虽然明白,但我,阿斯托尔福,不可能可以接受这种道理啦!”
「红」之Saber对激昂的「黑」之Rider露出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并打算这回真的要好好迎战,这时却因突如其来的念话停止攻势。
发念话给她的当然是她的Master狮子劫。
「喂,『黑』之Berserker上哪去了!」
「红」之Saber尽管对这意义不明的提问感到疑惑,但还是老实地回应:
「Master,你是怎样啦,Berserker早就──」
「你有确认她的肉体的确消灭了吧!」
「……不,没有确认到这么仔细。」
就算不用做到这种程度,Saber的手感也告诉她已经收拾了对方。她一边稍微注意「黑」之Rider的动向,并稍稍歪了歪头──才发现那里没有任何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