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彦气急败坏的下令召那先前来报的哨骑,可久等不至,一问之下才知,那哨骑听说明军援兵仅有一千后,竟是吓得直接逃走了,这下子让安邦彦更是怒极,大吼着要杀光他的家人,但咆哮了一阵后,安邦彦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原本他还打算反攻成都府,后来想想,完全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最好的机会已经被他们放弃,现在的成都府可不是他们想攻就能攻进去的了。
即便再如何不甘心,他们也只能打道回府,准备来年再战。
要说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徐鸿儒了,这等计谋是谁想出来的,徐鸿儒心里也能有个大概,除了柳安,还有谁能了敌机先,用一千人马吓退自己?
所以徐鸿儒心中五味杂陈,着实没脸继续在安邦彦面前呆着,转身便灰溜溜地回了马车上,雅茹见他脸色不好看,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感了风寒?小环,去那些药来。”
徐鸿儒止住要去拿药的小环,摇头道:“爹不是生病,是对自己技不如人感到不甘啊”
“父亲这话说的,天下能胜过您谋略的,也不过三五人罢了不知父亲您说的是谁?是黄山那位还是”
“都不是,今天退军是因明军援兵赶到,原以为对方有兵力数千,可方才知道,他们仅仅千人罢了,其余的皆是草人啊,朝廷中能有此计谋的,恐怕只有那柳安了,爹自以为谋略过人,智计如云,深谙兵法,可到现在才明白,那柳安对人心的掌控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他远在天边,坐于庙堂上略施小计,就能让爹吓得退让三尺,此等人物,爹不如啊”
徐鸿儒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岁,神情有些黯然,远不复当年起兵时的雄心壮志,胸中沟壑自信都被柳安打击的七零八落。
若是说上一次柳安献计让朝廷提防粮道是巧合,那这次便是柳安实打实的本领,任谁也没想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竟敢用疑兵,而不是派大军前来支援成都府。
不浪费一兵一卒,就是在旁人眼中无关紧要不可能左右大局的小人物都能被他赋以奇效,徐鸿儒接连两次大败,都是因为柳安。
而最让徐鸿儒难过的不是这两次失败,是他真的听从了柳安的建议,从山东逃到了川蜀,而且还成功的与安邦彦奢崇明二人联合,然后又被柳安击败。
若不是徐鸿儒见过柳安,他恐怕都要以为是柳安在戏弄他。
这才是徐鸿儒自叹不如的原因,他发现自己不论如何盘算,计略如何周祥,柳安总是能一针见血,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雕虫小技。
徐雅茹听到柳安的名字,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女儿当初没能将那柳安招揽过来,不然有他和父亲在,定可成就一番大事。”
徐鸿儒苦笑道:“他哪里需要我,柳安之才,若是广平年间尚可,不会有太多让他大施拳脚的地方,可当下乱世,英雄豪杰辈出,柳安正有了用武之地,若他一心为朝廷,当为朝廷栋梁,定国安邦。若他反叛,少则可占半壁江山,多则能睥睨天下,当下能与其媲美者不多,唯几人矣,但他们都年事已高深居简出,不问凡俗,无心争雄天下。”
说到这里,徐鸿儒还若有若无地看向马车外安邦彦等人的方向,冷笑道:“就凭他们二人,连给柳安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您何故如此贬低自己抬举柳安呢,那柳安也是凡人,只不过心思多了点罢了,父亲您雄韬伟略,当初以白浅之兵胜数万明军,肯定不弱于那柳安,这次围困成都府,不是还打的明军不敢出头吗?”
在徐鸿儒面前,雅茹没有了当年面对柳安的那种强势,在她心里,徐鸿儒才是当世大才。
“那是依托了外物,非爹的本事,若是来年开春还是这些人就好了,爹还能跟他们斗上一斗,如果那柳安来了”
徐鸿儒叹了口气,目中带着些宠溺看向雅茹,“这些年爹倒是攒了些银子,到时候你拿去隐姓埋名,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爹!不就是一个柳安嘛!女儿跟他接触过几次,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谋略眼光独到一些,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嘛!他有一个孙女儿,平素最是疼爱,若是能用她来要挟,柳安肯定会对咱们言听计从的!”
徐鸿儒忽然认真地看着愤愤不平的雅茹,说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或是身旁的兄弟家人,或是利益钱财,亦或者是自己的性命等等,若是咱们放弃自己的尊严,开始行那些下三滥之事,和咱们最痛很的朝廷又有什么区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些作孽的事情,你对别人用,别人也能对你用,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有几个是凭借这些手段成事的?”
徐雅茹顿时不说话了,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鸿儒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叹息一声,知道她没听进去,直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有些道理,只有她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自安邦彦等人退了兵,成都府中紧张的气氛立刻便松弛了下来,军医忙着处理伤员,受了些轻伤或者没受伤的将士们则忙着准备过年,杨俞茂等人向蜀王朱至澍购买的肉食米面都已经送到了军中,至于他们向蜀王朱至澍借的二十万两银子,则是上奏朝廷,这二十万两银子中大多都是给军中将士们的军饷,朱燮元几人不过是提前预支罢了。
而实际上,自国库中有了银子后,不曾有过拖欠粮饷的事情发生,再加上东林党人抓的抓死的死,户部尚书又是弃暗投明的汪应蛟,自是没人敢克扣军饷,而随着朝廷御医一同到来的,便是这一车车的银子。
而相同的,给朝廷的奏报也八百里加急地向着京师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