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2章 终章 梦魇(1 / 1)真风笑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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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笑侃过后,便是静默。

于沈老板的眼界,去看面前这对自己答应要去撮合的小情侣,实和看两个过家家的小孩子无甚区别。

所以,他开起玩笑来的随意性,本就类似于大人逗孩子时那般,心无恶意、却根本无所谓孩子的感受。

眼前,见两个孩子不但没被逗乐,且同时脸色难看地望过来,沈老板索性两手一摊,慢慢隐去了身形。

生生目睹着沈老板一点点地透明化,至完全消失,李凝思不仅没有显出惊诧,反而是更加确信到此间正在做梦。

她再转向剩下的那位梦魇,脸上重新端出了轻蔑之色,问出口的话,却有些吞吞吐吐:“那个他都已经自己消失了你你呢?”

尤劲没听懂:“我?什么?”

“是不是也该消失了?”

说话间,女孩又一次蒙住自己的双眼,朝着尤劲使用起了“手动无视”。

尤劲仍没明白李凝思这是什么意思,心底却生出阵说不清的苦涩:“你就真的希望我消失?”

他这挂上脸的苦涩之相,在李凝思透过指缝瞄来,似有示弱之感。

梦魇都示弱了,女孩隐藏起来的慌乱随之缓解许多。

再回话时,她的嘴角便勾了一个尤劲印象很深的角度:“当然希望你消失,消失得越彻底越好。”

只要是出现在李凝思的脸上,几乎所有的表情,都能让尤劲着迷。

偏偏,此时女孩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讽,正勾在了尤劲的厌恶点上。

重见到这种曾于回溯前让自己抓头良久的嘲弄之色,尤劲今夜自迎上李凝思之后的局促感,忽地被一股无名之火蒸发一空。

他一把拽开并压下了女孩自蒙两眼的手,并似笑非笑地将脸凑近过去。

但凡梦中角色,无论是撩人美娘,抑或是瘆人凶怪,通常是再怎么逼真,再怎么贴近,也仅仅只是撩人或者瘆人而已。

梦魇这种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其出场模式,就像某些没料又很张狂的混子那样,吃相难看,却只会虚张声势。

真正会贴上来形成完完全全密切互动的梦魇,少之又少。

比如遭遇持刀歹徒的噩梦,绝大多数人做来,都仅仅是梦见被这歹徒穷追不舍。

也就是像尤劲这种真被人用刀戳过的,才有可能真的在噩梦中被戳到。

李凝思无数噩梦中出现过的,早有小红帽中的大灰狼,近有学校洗手间内的女鬼,形象物种各式各样,瘆人程度参差不齐

但时至今日,哪怕是她尚未学会在梦中自救的当初,也从来没有在哪场噩梦中被梦魇切实牢牢抓在手里过。

此刻,两个手腕被尤劲握扣之处,那真真的胀痛,让李凝思的后背顿时浮起一层细汗。

“还要我彻底消失不好意思,李小姐,今晚并不是我消失的日子”尤劲则维持着似笑非笑的样子,“确切来讲,这反而是我真正开始出现在你生活轨迹中的第一天。”

既然早已深谙梦魇会因自己畏缩而愈加猖狂的道理,李凝思惟有强撑冷然:“莫名其妙。”

这四个字,自让尤劲回以嗤声。

可仅仅两三秒后,他又蓦地两眼一亮。

自今日下午确诊了李凝思的意识状态起,存于尤劲思路中唯一的挽救方案,便是借助沈老板的插手。

挽救方案则既定为:由沈老板的戏法表演来颠覆李凝思的世界观,进而令其相信一些本来难以置信的“未来往事”。

如此方案,属迂回挽救,迂回的圈子还很大。

但是,此刻李凝思口中冒出的“莫名其妙”,忽然就提醒了尤劲:说到莫名其妙,我不是正有一段曾经颇感莫名其妙的经历,不仅是因她而起,且是发生在今天之前么?

既然这段经历远远早于今次回溯到的时间点,那就算是现在的她,不也正是明白得清清楚楚么?

而且,对于面前想去证明的东西,搬出这段经历作为佐证的话虽也未必能够直接说明问题,但比之让沈老板表演大变活人之类的戏法而言,已然有所雷同。

这么一想,单凭本人,便能够令到女孩悚然动容的切入点,尤劲自认找到了:“1997年,中考语文场,搞出过那一次时光倒流的你,对于莫名其妙这个词,应该不像旁人这样滥用吧?”

一听到“中考语文场”,李凝思的瞳孔果然骤地收紧。

就像尤劲被“莫名其妙”几字提醒了一样,在这一刻,李凝思也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会做这场噩梦的成因。

当年考场中的那度异变,虽为李凝思和小小两人的无意触发,可到真的回到了开考前,李凝思在震惊之余,难免会有着因此受益后的心想事成之感。

那道卡壳的出师表,她有机会重新去细听一遍邻桌一人的反复叨念

同一张语文考卷做两遍,尤其是作文部分,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斟酌,质量肯定也会有所优化

诚然,于李凝思最终的中考结果来讲,就算没有因这回溯多出来的几分,学业前途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至少在当时,她对那度回溯的理解就是:我希望回到开考前再听一遍邻桌叨念的心愿,经过了某种神奇媒介的作用反应,真的实现了!

尤劲于“第二次”开考前离场的一幕,李凝思当然也看在眼里。

作为心知时间倒退过近两小时的李凝思来讲,亦无法不去怀疑:他是不是也有着已然完成一次考试的意识,才会作出这莫名其妙的离场行为?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我许下、并实现的心愿,坑到了他?

可是,考场中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他一个人被坑到?

纠结疑虑中,有关是否当真坑到了尤劲的问题,于那时的李凝思,只是种隐隐的猜测。

而之后的两年多,一直到1999年,至今天的这场同学会之前,两人又再无交集。

时间,终让李凝思渐渐淡忘掉那一份猜测。

假设猜测成立,假设真的坑到了尤劲因这些假设而生成的歉意,也随着猜测本身被淡忘,而一起淡忘。

以至于,今日下午在中,当尤劲用着一种明显正是“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的吃相来犯时,李凝思都未曾联想过,对面这份“你欠我”的态度,是否会与两年前的那度异变有关

然在此刻,“梦中”的尤劲忽然提到了这一出。

“语文场”、“时光倒流”这些关键词,则明明白白地揭示出:尤劲,至少是梦中的这个尤劲,已经知道了猫腻所在。

从何得知,怎么就能确定是我的责任,这种种细节,眼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面前的尤劲,分明是作为苦主,化身梦魇找来了!

从逻辑上,李凝思亦知道:既然这是我做的噩梦,那剧情肯定会是心里越害怕对方知道什么,对方偏偏就知道得越清楚。

而现实中的他,实际未必真的有意识到什么

但就好比梦见故去的至亲,哪怕知道是梦,也会叫人泪水涟涟一般

此时的李凝思,尽管还以为是在做梦,她却无法不因那确实存在过的隐隐愧疚,而对面前的身为梦魇的尤劲露出愧色。

这愧色,同时也让尤劲有了一种正确打开突破口的错觉。

所以,他接下去的质问语气,侵略性更甚:“那次,差不多是从考试快结束的钟点,一下子倒退到了开考前我是真的一直很想问问,当你看到我大摇大摆地离开考场时,是猜我肠胃出毛病、还是脑子出毛病?又或者是,怀疑我和你一样,其实经历过了一次时光倒流呢?”

李凝思迎着尤劲的逼视,嘴唇开始哆嗦:“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李凝思接了一半的话,听着是想辩称自己不知道尤劲为何兀自离开

而话说一半,她忽感不妥,慌乱改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话间,李凝思的两手开始用力,拼命想从尤劲的抓握中挣脱出来。

并不想弄疼女孩的尤劲,只能松劲放手。

抽回的双手,立刻被李凝思紧紧地捂上了自己的两耳。

她就这么捂紧耳朵,闭死眼睛,一边连连摇头,一边开始重复轻念:“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副想要逃避全世界的样子,尤劲当然要冷笑:“你不知道,哼”

但听李凝思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叹息:“别哼哼了。”

显然,沈老板那处于隐形状态的魂体,此刻就站在李凝思的正背后。

他口气半是无奈,半是鄙夷地问尤劲道:“你觉得,这样纠结下去会有进展么?”

正觉处于趁胜追击之势的尤劲,则回以“你捣什么乱”的不满腔调:“那请问,除了那个生米煮成熟饭的路数以外,沈老板还有何高见?”

沈老板被问得一愣,转而问出句:“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从我撤了镇慑之后,你家小,一直都是当自己在做梦吧?”

听到这说法,尤劲当时瞪大了两眼,“什么?!她这是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怎么看出来”沈老板又叹一声,“但凡是从睡梦中、睡床上被我镇住的人,等我撤去手段时,十有八九都是像她一样,一副只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的不知所谓状。”

诚如沈老板所言,这场面,他见多了。

但是,并无此方面经验的尤劲,着实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一点上想。

李凝思那些蒙眼睛捂耳朵的拙劣反应,的确有让尤劲看得颇感违和。

可他又想到,此时面对的,实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完完全全年仅十七岁的李凝思

也许,现在的她,就该是这副样子?

这会一听沈老板揭晓答案,尤劲稍作疑惑,便立即采信。

毕竟,就算是年仅十七岁的李凝思,也大概只有在自以为做梦之时,才会如此失态。

“搞了半天,她这你怎么不早说?”

面对尤劲的责怪,沈老板只能翻继续叹气:“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蠢,号称好了很多很多年的小姑娘,表现得这么反常,你都看不出问题”

其实,真不能怪尤劲眼拙。

他相好多年的,一开始就是从2018年逆流回来的李凝思。

这一点,尤劲无心解释,他只能傻看着李凝思,傻看着女孩仍在摇头轻念“我不知道”

但见其捂着耳朵的双手,忽然很是挣扎地缓缓往外分开。

僵硬而吃力的动作轨迹,则明确显示到:李凝思并不是自己放弃捂住耳朵的动作,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慢慢掰开双手。

无形的力量从何而来,不必去猜。

接着,确实正捏着李凝思双腕的沈老板,就显出了身形:“小姑娘,我也再提醒你一遍,什么蒙眼睛捂耳朵的,都没用,你这不是在做梦。”

这下,且没耗到尤劲这个二号梦魇消失,更吓人的头号梦魇又重新出现了

李凝思一直全力掩饰于心的恐惧,已然到了决堤外泄的边缘。

至于沈老板的提醒内容,这一刻的李凝思根本无心去听,哪怕掩耳的手被摘开,她还是紧闭两眼不停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其它事,你知不知道,我管不着”越发不耐烦的沈老板,说话瓮声瓮气,“反正,我今晚来,只为让你知道一点”

话至此,沈老板对着李凝思的后心窝随手一推,且有几分恶狠狠地话接前言道:“你只须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就是你的归宿!”

沈老板的随手一推,自不是李凝思能够抵御得了。

女孩背部一受力时两脚便离了地,整个人系绷直着往前飞扑出去,不可抗拒地撞向了她的“归宿”。

尤劲见到女孩迎头扑来,倒是在条件反射下张开了他的怀抱。

怎奈冲击力太大,大到超出了尤劲的承受力,使他这座“归宿”直接就被冲塌在地。

从侧面看,李凝思这被迫一扑,活像猎豹扑食一样,动作极为干净利落地将尤劲一下子迎面扑倒。

这段教课书式的捕猎成功镜头,历时不过一秒多钟。

待一脸错愕的李凝思回过神,看到的,当然是被她压躺在地、同样一脸错愕的尤劲。

下一秒,这个男人的两个鼻孔,便同时开始窜血。

李凝思还没来得及对此露出骇然之色,又觉自己的额头好一阵生疼

方才,两人身体的第一个接触点,正是额头撞鼻子。

李凝思都觉额头撞得好疼了,以软击硬的尤劲,又怎会不冒鼻血。

但见李凝思在吃痛表情中,忽然眨了两下眼

接着,她看看尤劲,且试探着伸手想去触碰尤劲人中处的血迹快沾到时,她又触电似地缩回了手。

这只手的指尖,终究触向了她那仍在生疼的额头。

仅轻触了一下撞伤处,李凝思即露出了尤甚先前的吃痛之色。

两三秒后,她这吃痛表情中,蓦地夹杂起了深深的惊恐。

都顾不得先从尤劲身上下来,她仅仅是将自己扑在尤劲身上的状态,暂且调整为了骑在尤劲身上。

脸上维持着又痛又惊的表情,她转脸看了下四周

顾盼到沈老板时,只见沈老板满脸欣慰地朝她轻笑道:“别看我,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应该有着说不完的话么”

话中的鼓励意味,就好像父亲在将女儿推向一个自己极其看好的年轻人一样。

李凝思并不觉得自己想和尤劲多说什么,当她再回瞥向仍被压在身下的尤劲时,脸色已变得一片惨然。

接着出口的话,语气几乎都有些绝望了:“现在这真的不是做梦吧”

由沈老板的一推,李凝思被迫与尤劲有了一番激烈而密实的身体接触。

期间,她大脑所接收到的一系列真切体感、尤其是痛感,终于明明白白地揭示出“不是做梦”的结论。

不久前,能够冷静处之,是因李凝思的噩梦经历够丰富。

但凡发现自己毫无来由地出现在一个瘆人的场景,她都能很快反应到此为梦境。

也正因噩梦做得够多,经验终会告诉她:再怎么可怕的噩梦,也从来不会附带眼前这般如此真切的体感。

尤劲望着骑在上方面如死灰的李凝思,回话同有几分惨然:“现今的你我,如果真的做梦,大概也只有我会梦到你”

这句苦叹,李凝思就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抬起手,又在自己额头痛处轻戳了一下

尤劲则看到,女孩五官毫无疑问地因痛感而轻轻一抽

而后,她忽然再次紧闭双眼,正在用力捏起的两个小拳头,还在缓缓往上举

且随着肩膀的渐渐上提,她的整个胸腔,都开始慢慢鼓起

这一整套明显是要放什么大招的蓄势动作,尤劲皱眉观察了一两秒,脸色即随之一变。

不好,她要尖叫了!

果然,李凝思的胸腔一鼓到极限,她的嘴,便也一下张大到了极限。

此处毕竟不是荒郊野岭,这鼓足气的一声若是真被她喊出来,不仅会让本幢公寓高楼层的居民听到,甚至还能惊动到邻栋的人。

如果有那么个把人循声找上天台,就算沈老板能摆平,也是麻烦。

若有人认定那是呼救声,直接报警,就全乱套了。

李凝思的大招,确完全如尤劲所担心的一样:“啊”

尤劲则慌忙伸出一手,于电光火石间堵向了女孩已然喊出声的嘴。

幸得他的手够大,闭眼大喊的李凝思又没防备

那声本来能够响彻夜空的“啊”,仅仅只持续了不到01秒,尚没来得及形成有效的示警作用,便被尤劲生生地捂成了“唔”。

反应过来的李凝思,自是要挣扎。

而这一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呼救的尤劲,亦是无论如何都要控制住李凝思。

被压在身下的人,力气再大,也没法好好阻止骑在上面的人喊叫。

所以,尤劲果断地挺起原本仰躺于地的上半身。

他一手暂且维持着捂嘴的必要动作,另一手则迅猛地将仍骑在上方的李凝思往旁边一扳。

趁着女孩人被扳到一边,尤劲的下半身,也从对方身下抽离了出来。

这么几下,两人原本上下重叠的体位,已被尤劲凭着力量调整成了跪坐相对。

他且没停顿,接着凑上前去,左手勾着女孩的后脑勺,右手继续捂着女孩的嘴,两手前后合力,尽可能将嘶喊控制到只会在这天台上隐隐听见的音量。

李凝思即便一时挣脱不了,也没有乖乖接受控制。

她拼命晃着头,想要让嘴挣出尤劲的掌心。

同时,她的两手,开始胡乱地在尤劲脸上抓挠起来。

作为女生,夜间回过神来发现人被带到了这样的僻静之处,面对一个白天当着旁人都敢对自己耍流氓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只会往最坏处去想。

所以,她这挣扎间作出的抓挠攻击,虽不致命,却狠得足够尤劲叫苦不迭。

既已腾不出手来控制女孩的抓挠,尤劲只剩下一个选择。

下一瞬,他整个身子往前一倾的同时,捂着李凝思嘴的手,亦往前下方一用力

如此,李凝思当然就被尤劲反过来按压得躺倒在了地上。

尤劲那只捂住对方嘴的手仅需绷直胳膊,手臂稍短的李凝思就没办法挠到对方的脸。

暂且控制住场面,尤劲开始尝试用言语稳定女孩的情绪:“你不要喊,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要向你”

话说一半,他就知道这是在徒劳。

李凝思被按在地上捂着嘴,虽然无法发出足够大声的呼救,可她嘴里拼死挣扎间的“唔唔唔”,绝对会让她听不清楚旁人的任何话语。

务必要阻止女孩尖叫的尤劲,自己也不能大声去吼。

既不能用提高音量的方式,又让人家听清来意,尤劲只能将嘴凑近李凝思的耳朵。

自蓄势想要大声呼救起,李凝思的眼睛就没睁开过。

再到人被压在地上时,她的心本已沉到谷底。

也就是尤劲在试图解释的这半分钟里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动作,才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侥幸

此刻,她蓦地感觉到,似乎正有什么液体在往自己身上滴

啪嗒,啪嗒

待第三滴液体正落在她脸上,她终究忍不住两眼睁开一条缝,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骑在上方的尤劲,想要凑近下面李凝思的耳朵,当然只能将上半身完全压下去。

这个动作,当然会让还在流淌的鼻血往女孩身上滴。

而当李凝思稍稍睁眼,看到把自己按在地上的男人终于凑上脸来,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当然就彻底破灭了。

尤劲这副想要凑近女孩耳边说话的动作,毫无疑问地被女孩理解成:这是要来强吻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

没了侥幸,李凝思终也不是轻易认命的人。

她的反抗,骤然变得极其剧烈,剧烈到尤劲一时都难以控制。

且在手忙脚乱间,尤劲被李凝思膝盖用力一拱,人忽地一下子失了重心。

为了不从李凝思身上翻倒下来,更为了不让女孩的嘴挣开自己的手,尤劲只能再次发力,将整个身子彻底压了下去。

即便如此,此刻应该正在大量分泌肾上腺素的李凝思也没这么好制伏。

何况,尤劲在这较劲过程中,还在顾忌会否将李凝思弄伤弄疼

投鼠忌器中,尤劲这制伏过程,实比制伏一个男人还要吃力。

所以,眼前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的画面,其实一点也没有香艳罪恶的观感。

一旁的沈老板,只觉自己在观看的,是两个实力相近的柔道选手正于地面上较量着寝技。

几乎就要笑出声时,沈老板又注意到了尤劲那仍在流血的鼻孔

于是,他又忍不住说怪话了:“你也是饥渴,这可真是裤子都没扒,鼻血哗啦啦”

这低俗的顺口溜,让叠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沈老板则上前一步,低身蹲在两人的头部一侧,沉声给出了想要结束这回合柔道比赛的话语:“小姑娘,你再这样反抗的话,我可要和他一起收拾你了。”

尤劲只感到,身下的李凝思,整个人忽然一软,接着便紧紧地收缩了起来。

若非是被压着,这副身躯必然已经缩成一团。

同时,那双瞪大至极限的惊恐眼眸中,急速地盈满了泪水。

很显然,李凝思理解中的“一起收拾你”,是一种足以成为一生噩梦的可怕经历。

尤劲从设法去捂女孩嘴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动作肯定会被往坏处想。

可他没办法,只能这么做。

但当真到李凝思心理崩溃的眼前,对视着那双夹杂着怨恨和祈求的朦胧泪眼,一股强烈的负罪不忍,又让尤劲的心头酸楚不已。

然事已至此,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堵着李凝思的嘴。

李凝思的挣扎之力,在慢慢变小。

她那柔软的身躯,仅随着抽泣的节奏,而幅度不大地一抽一抽。

如此僵持了整整有五分钟,等到李凝思大概是哭不动了,嘴里不再发出“唔唔”声时,尤劲才有了让其听清解释的机会。

“今晚找你,真的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有一些话,你一定耐心要听我说完”

但是,李凝思就像是没听到尤劲说话一样,神情黯淡地将目光偏在一边。

尤劲看得出女孩一时不会相信他“不做坏事”的承诺,只能设法先缓解当前的对峙等级:“现在,我可以先放开你,前提是,你不要喊你再喊的话,我就只能”

一听到这话,李凝思的目光立刻对视向了尤劲,且给出个算是答应的眼神。

于是,尤劲的手掌,便慢慢松开了李凝思的嘴。

不过,为防着女孩下一秒就违约大喊,他的手只是松开了一点。

好在,李凝思立时出口的话,不但不大声,还很小心翼翼:“我爸爸他们呢”

既已知晓此非梦境,自己又被某种诡异的手段从家中绑架至此,犯人之一,还是个印象颇差的人

如此,李凝思实在无法不担心家人的处境。

但听蹲在头顶后面的沈老板冷冷回道:“你家里的另外两人,现在都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沈老板一伸手,以两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取出了尤劲腰间的芝宝打火机。

接着,他将打火机夹到了仰躺的李凝思两眼正上方,食指、拇指、中指配合着对这手中物件“轻轻”一捏

这只虽不名贵、却以坚固耐用著称的全钢物件,如面团一般,被沈老板的三指很轻松地捏成了一种形状无法描述的不规则疙瘩。

又看到一幕有违常理的画面,不能再用“这是在做梦”来说服自己的李凝思,当会悚然变色。

望着女孩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沈老板自觉恐吓效果达到,便话接前言:“我的手呢,就是这样没轻没重人也好,物件也好,在我手里,都说不准是什么下场。”

话至此,他将那只彻底报废的打火机往旁边一丢,且把脸往前一伸,看着下方的李凝思诡笑道:“所以,接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听你这位尤同学的话。”

李凝思闻言,定定地望着倒置于视线中的那张脸,望着沈老板脸上那对寒芒流转的眼睛

过了十来秒,她的目光才转向尤劲,露出一刹怨恨不甘之色后,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

然后,她慢慢地闭上秀目,嘴里则无甚语气地说出句:“随便你了”

眼泪,亦从她阖上的眼角处再次淌下。

都不用疑惑,尤劲就明白女孩这副任人宰割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能看懂,经沈老板的一番言行,现时的李凝思,只将他当成了一心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为达目的,还伙同帮凶控制了其家人

此刻,女孩正是为了保家人平安,才在万般无奈下,作出这“随便你了”的心碎决定。

如此,场面倒是彻底控制住了,可尤劲实在不喜欢这个版本。

他没好气地白了沈老板一眼,人也赶忙从李凝思身上移开

单膝跪坐在李凝思的脸侧,他望着这张多年来几乎夜夜都会浮现眼前的俏脸

此刻,这张脸明明挂满泪痕,却在强忍着悲意的浮现,故作冷漠

尤劲不由自主地伸过手,轻轻为女孩拭去了一颗正在脸颊上滑落的泪珠。

接触瞬间,李凝思哆嗦了一下,大概为了“在沈老板手里”的家人,才拼命压抑住反抗的本能。

尤劲只能苦叹:“你真不必摆出好像是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的这种样子”

沈老板听得忍俊不禁:“是啊,小姑娘,不管他是不是还想得到你的心,就你摆的死鱼相,他眼下这得到你人的过程,也太过索然无味了来,配合点。”

听到这话,李凝思的内心怒不可遏。

迫于她自以为的形势,还不能反抗。

无限不甘中,她止不住哭出声来:“我配合不来我不会”

这无比委屈的声音和神色,让尤劲再也接受不了。

但听沈老板还在笑:“你不会的,他可以教你。”

“你够了吧?”尤劲恶狠狠地瞪向沈老板。

沈老板干咳一声憋住笑:“那你倒是快点进入主题啊。”

尤劲依然跪坐于地,他看看躺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李凝思,一把将其扶坐了起来:“我,先向你保证,你现在心里以为我要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如此解释着,却见对坐面前的李凝思全无反应。

相识多年,女孩这般惨然的模样,尤劲不但没见过,连想象都没想象过。

再看眼前田地,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尤劲索性就顺着自己的万般心疼,将李凝思一把抱住了。

怀中身躯,甚至没再挣扎一下。

自认即将要被夺去一切的李凝思,实无必要为这一抱而挣扎。

同为拥抱,是怀歹心,是持关爱,本会有着不同的温度。

有一瞬间,李凝思自己都在奇怪,为何此刻忽然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然后,她就听到了耳畔有气息声靠近。

于是,她自己的呼吸,也无法控制地随之急促起来。

尤劲既然将嘴凑到李凝思的耳边,他自己的耳朵,也离李凝思的嘴不远。

先前李凝思会说那句“随便你了”,其用心,其实正如沈老板所讲:即便要被尤劲夺走她的“人”,她也想让这个过程在尤劲的感受中尽可能地无趣。

此刻,见尤劲的耳朵送到嘴边,李凝思恨不得将之撕咬下来。

可为了保全必须保全的,她只是淡淡问出句:“等你如愿了,中考的事情,是不是就过去了?”

尤劲柔声如实回话:“这件事,其实早就过去了。”

李凝思心里冷笑,嘴上接着淡淡问道:“我的家人,事后一定平安?”

“从今往后,他们都会和我的家人一样平安。”

“那么,今晚以后,你总不会再来了吧?”

这个问题,尤劲需要斟酌答词:“这”

“唯独这一点,他绝对不会答应你。”一旁的沈老板,笑呵呵地接过话来,“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往后每晚都能和你在一起。”

尤劲只感到,怀内的李凝思剧烈地抽了一下身子。

就在他想骂一句什么的时候,却已看不到刚刚还在旁边的沈老板。

下一刹,尤劲忽觉衣领后颈处似是被人拽住。

然后,就在一股没法反抗的拉力中,尤劲被迫松开李凝思,整个人往后凭空慢慢升了起来,连脚都离了地。

不用想,尤劲就反应到,这是隐了形的沈老板从后方将自己揪了起来:“你干什么?”

但听耳边一句悄悄话:“不是要我表演大型魔术么,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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